他没见过母亲。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告诉他母亲去了远方,他若是想念母亲,就看看天上的月亮,等什么时候月亮都变圆了,就能见到母亲了。
那时起,曾缘便常常独自仰望夜空,默默祈祷,可惜月亮虽然善变,却从未让他如愿。后来,他长大了些,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却仍固执于幼时的梦。
回忆里弥漫着充满幸福的味道,让曾缘暂时忘了现实,他嘴角不觉微微上翘,伸手握起胸前玉佩,静静端详。
这是一只墨玉雕成的凤凰,嘴里衔一颗泣血宝石,宝石异彩流转,里面有条小小金鱼,惬意地游着。有一次曾缘好奇心起,发现宝石居然可以打开,却没有什么小鱼,不过是一撮变幻不定的金气而已。
玉佩是母亲留给曾缘的,他宝贝得不得了,用一根暖玉丝系在脖子上,从不轻易示人。此次迭遇奇险,玉佩能够完好无损,他真的开始相信,冥冥之中,母亲一直在护着自己。
曾缘从虎皮衣中翻出那本古书,与玉佩摆在一起,看着看着,再也忍耐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哭过之后,心情略微平复,他不禁庆幸,自己当rì将东西放入怀中,实在是明智之举。
原来,基于某条不成文的规定,修者的灵念或者灵目不能任意施展,否则,纵有灵服阻隔,低阶修者在高阶面前也毫无**可言。而修者偏爱储物袋,也是因为其独特的禁断作用,能为自己保留一点秘密。
是以,大凡劫修施劫,只会盯着对方的储物袋,很少大肆搜掠。关于这点,曾缘入世未深,本来没太留心,当rì见司徒霍那般做,一时心动,加以效仿,实则冒了很大风险,因为这样等于将诸物直接暴露给高阶修者。
好在,命运总算帮了他一次。
曾缘思前想后,一夜未睡,最后却只想明白一件事,一件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就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呆在这八荒界了。
翌rì天一亮,他抱起小兔,迈步出了山洞,要去找一处既安全,灵气又相对充裕的所在,以便修炼。
翻山越岭行了半rì,没寻见中意的安身之地,却来到一片果林,枝头映红,硕果累累,曾缘摘来一尝,可谓甘甜生津,他心中纳闷不已,自己似乎很久没吃东西了,怎么一点不觉得饿呢?
小兔依然未醒,曾缘手段齐施,折腾得满头大汗,好歹喂它吃了些果肉,然后拍拍身上虎皮,继续上路。
三rì后,曾缘来到一处高崖,下方是奔涌的大江,水声隆然,对面崖壁嶙嶙,同样是一处断崖,两崖遥对,恰似一山中开,斧劈刀削一般。让曾缘眼前一亮的是,对崖壁有一眼山洞,洞口不大,青苔满布,似无猛禽出没。
曾缘决定入洞一探,可是两崖之间阔逾三十丈,无桥无链,如何过去呢?
曾缘略一沉吟,将小兔裹在身上,扎紧虎皮,继而退后几十步,吸气、助跑、起跳一气呵成,霎时但见一道小小身影腾空而起,划出一道弧线,急速向对面落去。
眼见离对崖尚有十余丈,他已快跌入江中,当即双手快速结印,猛地双掌推出,两道淡蓝水柱激shè而出,撞上江水,他借力一个翻身,向前扑出,跟着重施故技,再向前扑出数丈,如是者三,终于触到对崖。
曾缘将身子紧贴崖壁,宛然一只壁虎,江风虽烈,吹不动其分毫,回头仰观对崖,铁壁森然,颤巍巍让人生惧,而身下江涛冲击带起江风吹在身上,更生寒意,曾缘拍拍胸脯,亦自后怕。
他手足并用,向上攀去,接近洞口时,一跃而上,双掌再次推出,以防洞中猛兽偷袭,身子却稳稳落在洞口一侧。
洞中并无妖兽冲出,曾缘松了口气,喃喃道:“哎,不会飞真是费事!”
石洞不宽,却颇深,洞内有些cháo湿,胜在没有鸟兽居过,曾缘很满意,当即着手打扫洞府,该挪的挪,该丢的丢,不足顿饭工夫,就将偌大的山洞清洗一遍,平添几份温馨。
看着自己这个临时的家,曾缘自嘲自语:“没想到我的水灵根,资质不高,做起清洁来倒是得天独厚。”说罢却唯有苦笑。
过去的事,曾缘没想太多,他将小兔安放一旁,便盘膝而坐,意守丹田,潜心修炼起来。
从此曾缘便在这个小洞安心住下,这里成了曾缘第二个家,陋则陋矣,苦则苦矣,他丝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能在八荒界暂得这片刻安宁,已属不易。
顽石青青,江水滔滔,见证了多少兴衰枯荣,现在,它们要目睹一个少年慢慢成长。
………【第十一章 元极盗藏】………
八荒界幅员辽阔,可以说是一块巨型盆地,其周围被绵延无尽的蛮荒山界团团围住,山里妖兽横行,人迹难至。
进出八荒界,只有两条途径,一是乘坐界内各大势力设在八国的专属飞行队,一是独自飞越外围千万里群山,前者需要巨额灵石,后者需要强大修为。
曾缘当初是通过第一条途径,历时二个月,方才来到这里,所以如今的他,压根没想过能离开,因为他身无长物,还因为他只有灵动期。
在这个大修真时代,道、武、释、儒各擅胜场,妖、魔、jīng、鬼不遑多让,灵动期修仙者?不值一哂!
因为灵动期根本不算修仙者。此阶修士身体发肤驳杂不堪,六根司尘不净,丹田混沌不开,所修灵气集于丹田,飘飘荡荡无所收容,容易散去,是谓根基不稳。只有经过筑基,冲开丹田混沌,方才初窥仙道门径。
而曾缘还差得太远,还需要漫长艰辛的修炼。
此次修炼,耗时就挺长,足足五个时辰之后,曾缘方才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他站起身,步到洞口,望着湍急的江水,思cháo起伏。
适才修炼中,他察觉到,自己的丹田经过几次重创,原本辛苦修来的灵力,几乎全被震散,使得他从灵动中期,重新跌回到底层。
同时他还发现,他的筋骨经脉略粗了些,也愈加结实了,这不算坏事,却也算不得多好,因为他是修仙者,身体的强化,除了让他动作敏健些,作用不大。
曾缘有些沮丧,他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来弥补修为的跌落,而这无疑很难,因为此处灵气本就不算充裕,而他自己一无灵石二无丹药,再加上那资质惨淡的水灵根,修炼速度自然快不了。
吹了会江风,曾缘心中苦恼,转身入洞,却惊喜的看到,小兔居然醒了,圆圆的双眸,透出无限喜悦。
曾缘很是兴奋,小兔算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伙伴,当即冲过去将它抱起,凑脸过去,在它暖绒绒的身上来回蹭,口中叫着:“小兔,小兔,你终于醒了!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嗯。。。。。。吃野果好吗?”
小兔仍恹恹的没有jīng神,只“吱吱”两声算作回应。
曾缘见状,心中一动,当即放下小兔,说一声“等我回来!”,人已到了洞口,顺着崖壁爬了上去。
半个时辰,曾缘回来,不仅虎皮衣里揣满了野果,还带回两根新鲜的果枝,枝上鲜果累累,分量不轻,也不知他怎么带回来的。
可惜小兔又已睡去,曾缘趴在小兔旁边,一手支头,看着小兔熟睡的样子,心中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是夜休息一晚,曾缘正式开始了苦修。
所谓“苦”,不只是刻苦,更是条件艰苦。资质不足,丹田受创,资源有限,这些都决定了,他必须苦!
好在,他还有一套中阶功法。
那枚仅存的玉简,是父亲最后时刻留给他的,记载了一套中阶水系功法,叫做“混沌水元诀”,曾缘不清楚父亲是如何得到的,但他知道,灵动期可修的中阶功法少之又少,否则,他也不会自四岁起修炼,便一直用初阶的“水息功”。
“混沌水元诀”,文字jīng深,内容繁复,要求修习者以天地五元中的“水元”之支,溯取混沌之本源,将自身为载体,浑转天地灵气,所谓“一气沉降分五元,五元交融归一气”,参微奥妙,变化无方。
这套功法,曾缘已研习数月,进境颇速,此刻他捧着玉佩,灵念探入,认真参详起来。半个时辰后,他放下玉简,抱元守一,再次入定。
此后,曾缘勤修不怠,每rì里只留两个时辰睡觉,其余时间都在修炼,若非修仙者到了结丹期,才能完全辟谷,他连五rì一次的外出采食,都想省去。
这种苦修,单调乏味,对不足九岁的曾缘来说,不失为一种折磨,过往的种种经历一遍遍在他心里重演、发酵、净化、凝炼,渐渐在心底沉淀下来,化做一种信念,支撑着幼小的他在这条漫长而孤独的路上走下去。
时光荏苒,忽忽八个月过去。
这rì,曾缘正在修炼,忽然脸sè由白变紫,全身不住颤抖,大汗淋漓,良久方止。
他猛地睁开眼睛,原地一个转身,拔高三尺,空中双手快速结印,继而单掌平出,大喝一声,一道三尺高,五尺阔的水墙,应声而出,呼啸着向前推进,直落洞外。
曾缘哈哈大笑:“终于晋级中期了!重新修炼没有瓶颈,果然容易得多!”
他非常高兴,要将这个好消息与谁一起分享,在洞中前后看看,不由板起脸来:“好你个可儿!又贪玩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原来,曾缘见小兔生得可爱,干脆叫她可儿。三个月前,可儿已能行动自如,虽说不复先前灵动,顽皮胡闹却丝毫不减,不是在曾缘修炼之时,加以sāo扰,便是偷偷溜出去,彻夜不归,为此曾缘已教训过她好多次。
曾缘憋着劲等可儿回来,没再修炼,夜以继rì这么久,他想给自己放半天假。巴巴望着洞口,有半个多时辰,可儿仍未回来,曾缘百无聊赖,自怀中取出那本古书,轻轻抚摸。
书皮依旧有些皱,以至于上面“博古轶”三个字微微走样,看着颇为别扭,曾缘心疼不已,也自懊恼,这些rì子以来,他rì夜修炼,以致于父亲辛苦珍藏的书变成这样,都没工夫打理。
曾缘双手使劲,想将封皮抚平,却又如何能够,心中沮丧,轻轻翻开封皮,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大字:盗藏。嗯,盗藏。。。。。。什么?盗藏!
曾缘不敢相信所见,这书他曾翻过,首页是一个名为“西游rì志”的神话故事,说有一个和尚收了三个妖兽徒弟,长途跋涉去取佛经。当时他就想,怪不得是神话呢,和尚怎么会跟妖兽在一起,妖兽又如何会取佛经?实在可笑。
怎么如今会完全不一样了呢?曾缘有些发懵!
曾缘之父曾青峰,在族里担任小小执事,尽职尽责,是一个十足老实之人,生平唯有一个爱好,便是研究大陆地理见闻,因此收集了许多古物。
此类纸质书籍在修真界弃用已久,许多人甚至不知其名,也不知曾青峰从何处觅得这么一本,里面所记,尽是些奇闻异事,曾缘的许多睡前故事皆源于此。
比如书上说上古时候,人们并不相信修真之说,认为不过是一些妄人异想天开,又比如说那时候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因为稀少,人们写下很多赞美它的言辞。
这些事,曾缘打小便听,虽说不完全信,但父亲讲得jīng彩,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可以说,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