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走过那一段漫长的过往:林晟,我绝不承你之情,你我之间再不会有瓜葛。娘亲不恨,我恨,娘亲不怨,我怨。你给了她一生的痛苦,是你,糟践了沈语心的一生!
林府内,余晚山不安的跟在林晟身后。这位平日儒雅谦和的老爷,此时每一根汗毛都透着愤怒与伤痛的气息。穿过丛丛竹林,一直到竹梧轩,林晟猛的推开门,大踏步进去。余晚山看着“竹梧轩”三个墨字,内心叹道:十多年了,老爷从不许任何人踏入这个房间半步。林晟背对着他,望着墙上那幅画像道:“还记得她吗?”余晚山跪在地上,也望着那副画像,他如何不记得,那个温婉如水,诗情画意的女子!余晚山道:“老爷,您责罚我吧。”林晟腾的转身,脸因愤怒而扭曲,他近乎咆哮的道:“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你不是说她已带着梅儿另嫁他人,过得幸福快意了吗?”余晚山眼里一酸,十多年过去了,林晟的痛,仍然如此炽烈,余晚山含泪道:“求老爷责罚,老奴有罪。”林晟看着余晚山,心头忽的无比凄凉,似有无边的空洞,在心底蔓延。当初一切都是自己的决定,如今怎怨得了别人?
☆、痴鸟无意上枝头
朱门碧瓦,重楼玉宇,高墙林立的深宫禁卫森严。
刚选入宫的众女子,被聚集在深宫的一个院落里,默默站立,静静等待着。等得久了,也不见有人来,那种紧张肃穆的气氛渐减,人群里开始有些声音,渐渐的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一个个子尤为高挑的女子声音最大,说她有亲戚在宫里当差,还说些在宫中谁是管事的,该多奉承谁能得到好处之类的话。大家看她宫中有人,都不禁围着她。无忧却只是原地站着,低头想着别的事。那高挑女子和人小声议论了会儿,回头瞟着一直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无忧道:“有人可是被吓破了胆子,一句不敢言语?”无忧无心思与她搭腔,只是默默站着,想着如何应对这宫中生活。那高挑女子看无忧不言语,越发大胆的挑衅道:“这有什么啊,看她吓得那样,真是没见过世面,和她站在一起都觉得丢人!”说着讥笑几声,有人附和着笑,人群里就发出一连串哄笑声,无忧面色淡淡,只作不闻不见。忽的一个女子斥责道:“你们笑够了没有!你太过分了,人家犯了什么错,你说话这么尖酸刻薄!”无忧心里称奇,竟有人会为了替自己出头而不惜得罪这群人。无忧抬眼看去,那个女子身形纤细,肌肤白腻,尖尖瘦瘦的美人脸很是漂亮。她走来挨着无忧站着,一双美目活力灵动,满是跳跃的神采,她拍拍无忧的肩道:“别怕,宫里的人可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的。”说着灿然一笑,无忧也抬眼,对她温和一笑。
正说着,一个中年女婢出来吼道:“都给我站好,皇宫禁院,谁许你们交头接耳!”一群姑娘,再不敢出声,忙老老实实站好。那中年女婢板着脸说道:“姑娘们,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领班,你们可以管我叫金姑姑。这宫中规矩,以后我会慢慢教给大家。只是有一点你们必须明白,宫规可要牢牢刻在心里,不得违反,否则,小心搭上你们的小命!”无忧心底暗道:才第一天,就有人警告她们小心性命了,这宫中的日子,只怕不好过。金姑姑展开手里的名册,说道:“现在分房间,两人同住。念到名字的向前一步,两个人站在一起。张静兰、汤云岫。”两个女子上前,并排站在一起。金姑姑接着道:“潘湘湘、林无忧……”无忧踏前一步,悄眼看去,那个高挑女子,竟就是潘湘湘。潘湘湘也正看过来,见是无忧,眼神里尽是鄙薄。看她那性子,无忧实在不喜欢,以后要日日住在一起,想想就头疼。无忧眼珠一转,做作的大声咳了两声,还捂着胸口夸张的喘气。那金姑姑问道:“林无忧,你怎么了?”无忧哑声道:“姑姑,民女这几日染了风寒,总是咳嗽不止。”潘湘湘果然面露嫌弃之色,说道:“姑姑,她从刚才就一直不言语,病怏怏的样子,别是得了什么痨病,民女不敢和她同屋住。”金姑姑板着脸向潘湘湘道:“皇宫禁内,岂容你放肆!”无忧又大声咳了两下,潘湘湘撒娇道:“姑姑,你看她,我不想被她传染。”金姑姑看无忧的样子,也皱了眉,便说道:“谁要与林无忧一屋?”没有人答言,金姑姑道:“林无忧,如果没人愿意和你同屋,你只能暂时住柴房了,等病治好了再回来住。”那个方才帮无忧的女子说道:“姑姑,她还病着,怎能住柴房呢?”金姑姑说道:“没人愿意与她同住,我也没有办法。”女子默了一会儿道:“民女愿意跟林无忧同住。”金姑姑道:“名字?”那女子道:“民女安紫烟。”金姑姑便说道:“林无忧、安紫烟一屋,潘湘湘、夏小离一屋……”
接下来就是教规矩,总算挨到日落,金姑姑终于肯放他们回屋收拾床铺。无忧看那屋子虽不大,两个人倒也足够。屋内没什么摆设,只两张木床分放在两旁,许是太久没通风,屋里有一丝潮湿的味道。无忧过去打开窗门,安紫烟则拿手抹了下床沿,指上满是灰尘,皱眉道:“宫里也不怎么样嘛。”无忧笑道:“快整理吧,眼看天就要黑了。”两人把床榻门窗都擦了一遍,总算干净了不少。无忧正铺着被褥,觉得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回头见安紫烟坐在床上睁眼看着自己,满脸困惑。安紫烟问道:“你怎么不咳了?”无忧狡黠一笑,没有言语。安紫烟恍然道:“哦,你装的……”无忧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安紫烟压低声音道:“我就说你刚才有事没事就咳嗽几下,怎么进屋就一声没咳过。”无忧也低声道:“我不想和潘湘湘同屋。”安紫烟忙念了声:“阿弥陀佛。”无忧笑道:“你念佛干嘛?”安紫烟眨了眨眼道:“幸亏你不是真的有痨病,吓死我了。”说着两个姑娘咯咯的笑起来。
连日来,众女子在女婢金翠玉的监视下,反复练习宫中礼仪:如何问安,如何回话,如何奉茶,如何更衣,末了便是日常杂活,日子忙碌劳累,似无一刻消停。无忧默默习惯着这里的一切,只盼着熬到出宫的一日。
这日,无忧低着头正洗衣服,身旁的紫烟将衣服一摔,气鼓鼓的抱怨道:“练了一整天走路下跪,也不让人休息,还叫不叫人活了?整日做这些,真没劲!”无忧抬眼看着紫烟,紫烟虽霸道些,但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不同于宫中口蜜腹剑,工于心计之人。二人长日相处下来,有了姐妹情谊。无忧见她又发牢骚,拉了拉她道:“小声些,让金姑姑听到你要倒霉的。”紫烟撅着嘴哼道:“老巫婆又不是妖怪,还长千里耳了不成?她要真长了千里耳,早晚被背后的咒骂声给累死。”无忧忍不住轻笑,紫烟气道:“无忧,你脑袋没事吧,还笑得出来?我都快哭了。一天到晚学走路、学下跪,我的膝盖都肿了,现在腰酸背痛,还得洗衣服,死老巫婆!”无忧安慰道:“过阵子就好了,忍一忍。你歇歇吧,你的我替你洗。”紫烟道:“我倒是想,可你是铁打的吗,就不会累?真晦气,进宫做这样的事情,想想就恨不能把这些臭衣服全撕成碎片。”说着使劲将衣服摔在盆里,却溅了自己一身,“呀”一声尖叫着忙站起身来。无忧忙替她擦满脸的水珠,心下忍不住,嗤一声笑了。紫烟瞪了无忧一眼,也嗤的一笑,骂着喊打道:“死丫头,还敢笑我!”“自作孽,不可活,还不让人笑吗?瞧你那样,像只落水狗。”两人回头,见潘湘湘站在身后,一脸的鄙薄。潘湘湘言行尖酸刻薄,平时总和二人较劲。紫烟可不是好惹的主,她嚯的冲到她身前,直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有胆再说一遍!本姑奶奶正一肚子火,你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潘湘湘哼一声道:“惹你怎么了?你还真学恶狗咬人不成吗?看你的样子,还真是只疯狗!”紫烟更气的柳眉倒竖,伸手要推潘湘湘,却被潘湘湘抓住,潘湘湘顺势竟给了紫烟一耳光,若非无忧扶住,早已跌倒。无忧看紫烟挨了一巴掌,怒向潘湘湘道:“潘湘湘,你敢打人,你还懂不懂这宫中规矩!”紫烟早已气急,俯身就抬起一盆残水照潘湘湘泼去。无忧已经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来,却来不及拉住紫烟,只得抢身推开潘湘湘,一盆残水就全泼在无忧身上。紫烟举着空盆,错愕的看着浑身湿透的无忧。脚步声更是清晰,金翠玉的骂声远远传来:“怎么回事,是谁在这儿带头闹事?”紫烟喊道:“是潘湘湘动手……”无忧忙接口道:“姑姑,对不起,是奴婢们不小心打翻了一盆水,正忙着收拾。”金翠玉目光在三人脸上一扫道:“是这样吗?”紫烟身子动了动,无忧忙跪下道:“都是奴婢的错,不小心打翻了衣服,求姑姑见谅。”金翠玉眼珠转了半响,从鼻子里哼一声道:“见谅?犯了错不罚,那要这宫规做什么!”一回身对众人道:“其余人都回屋,今天这衣服让林无忧一个人洗,地让她一个人擦,不做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紫烟开口道:“姑姑……”“谁要是敢说情或是暗中帮她,两个人一起拖出去打板子,那才叫痛快了!”紫烟不敢再开口。金翠玉看着跪着的无忧道:“你很聪明。但在宫里,逞英雄可没什么好下场。”说着回头喝道:“都回屋去。”一群人才渐渐散去。
紫烟站在当地,待众人散去,眼含怒气的对无忧道:“你为何帮潘湘湘,她打了我耳光,你不帮我出气就算了,居然还护着她,我这个朋友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吧?”无忧忙道:“紫烟,你听我说……”紫烟哼道:“没什么好说的,白费了我素日与你的情谊,你爱帮她,你就自己去洗,自己去受苦吧,从今天起我不认得你了。”说完气愤愤的走了,无忧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埋头洗衣服。
日头正毒,无忧洗的满头是汗,抬袖拭汗时,却见一只风筝越过围墙,跌落在不远处。看着这只断线风筝,无忧忽然觉得它很像此时的自己,本是自由翱翔在天际,却一着不慎,跌落在这深宫大院。不过一会儿,就听有人在院外说道:“赶紧进去看看,风筝在不在里面。”“是。”几个太监拥着一个少年进门来,忽听那少年惊喜的喊道:“无忧?”无忧转头,眼前的人俊眼修眉,面和如风,唇边是熟悉的笑容,竟是帮她拿回玉佩的那个少年莫笑。无忧也奇道:“莫笑?”歌笑摆摆手,几个太监忙退出去了。歌笑跑过来道:“没想到你入宫了,我说这两日去溢香阁总找不到你,问表……问别人又都说不知道。”无忧笑道:“我也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你找我是要收谢礼吗?”歌笑闻言顿了会儿方玩笑道:“对啊,你还欠我情呢,那现在就陪我出去走走,当是谢我了。”无忧摇头道:“今日是不行了,天黑之前我得把衣服洗完,不然就惨了。”歌笑现在才注意到无忧身侧堆积如山的衣服,好看的眉一皱道:“他们居然让你做这个!别洗了,我跟他们说。”无忧道:“没用的,况且我也没事。”歌笑道:“有用有用,那帮奴才没人敢说不。”无忧笑笑道:“你去了,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谁敢得罪你呀。”歌笑诧异而略微紧张道:“你知道我……”无忧接口道:“我又不傻,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看你服饰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