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嗯咳,原来你叫我戒掉烟瘾是为这啊,” 是讨厌这烟的味儿,还是嫌老子肺活量大大的不足?我有点哭笑不得,想起刚刚还没发的火,现在被他这麽一搞,也提不起气了。
闷油瓶这时是背对著光源的方向,所以他脸上的表情,我也看不太清楚,估计又是一尊无相佛吧。我们就这样上下对峙了几分钟,没人开口讲话,直到我怀疑这附近是不是有人偷按了哆啦A梦的停时表,闷油瓶举起一只手来,把我黏成一根一根的浏海往旁边拨开。
“那东西毒,会要你的命。” 他靠到我耳朵旁边,轻声的说。
这、这又唱的是哪出来著?敢情是他老人家明护暗挺给保住的我这条小命,要是毁在尼古丁手上就太搞笑了麽。
我的心脏又开始像跳针跳得很厉害的黑胶唱盘,随时会从胸腔里冲出来,闷油瓶并没有进一步的任何动作,只是静止在刚才那姿势,头发垂了好几撮在我脖子上,感觉有点痒…靠,这地方没水没电,听说得捱到下一个驿站才有简单的沐浴设施,昨天在漠地里跑了一整天,这闷油瓶身上却一点汗躁味也没有。
感受到这里,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又开始起了反应…巴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暗忖等到了可以冲澡的地方,非得拿至少十块肥皂抹在身上不可,而我现在只後悔没带上漱口水,这只瓶子貌似指望一个整洁又健康的吴邪,我不想让他失望。
天色渐渐的亮了,我跟闷油瓶如果再石化在目前这POSE,我除了他脖子上的毛细孔什麽也看不见。虽然,我也有点舍不得放掉这感觉。
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闷油瓶子,难得从冰层後面走出来,我现在抱著的他,甚至还有点温暖。不清楚是为什麽,但下次要再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
偏偏这世上有种东西叫他娘的莫非定律,怕什麽就来什麽。我还在思考下一步行动,闷油瓶猛地把头抬起来,往营地的方向看,好像是听见了什麽动静。
原本跟温开水一样软和的空气,瞬间僵硬了起来,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紧绷感。我也试著竖起耳朵,却没听到什麽特别的声响,正想问闷油瓶是不是察觉到什麽异样,他已经迅速从我身上移开,拉开睡袋,光著身体就站了起来。
我的眼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只瞥见闷油瓶从旁边的石地上抓起来我的衣服,抛到我身上给我,他自己也用飞快的速度穿起裤子,套上上衣。
沙漠里一旦过了日出,天就亮得很快,如今的视线范围已经变得非常的好,我好像也隐隐约约听到,在我们身处的崖洞後面,有人群在走动以及装备在地面上拖曳时发出的悉嗖声。
趁闷油瓶把手套进袖子前一刻,我伺机再看了他一眼,果然,那一片光净的左半边肩头上,并没有在鲁王宫时看见的青色麒麟纹身。
我也已经习惯不再发问,反正,该告诉我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就跟秦岭那件不打自招的事件一样。
闷油瓶扣上腰间的皮带,然後弯下身,把他的睡袋拎起来挂在手肘上,”五分钟之後到营地会合。”
他丢下这麽一句话之後,也不再多看我,径自从我眼前那堆燃烧怠尽的柴火旁走过去。
我转头看他,只见闷油瓶用脚蹬了一下岩石,很轻易的就带著睡袋翻上了崖顶,另一头便是营地,我还听见他落地时发出的沉重声音。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毒 04
接下来连续几天,我一天比一天怨恨起当初那一枚正面朝上的钱币,虽然事实上是我自己犯蠢,居然让一枚龟儿子养的硬币决定我日後悲惨的命运。
大漠里易犯的高山症、晒成像甘蔗的皮肤、险些把整支队伍变成沙堡的沙尘暴,阿宁的团队里,也都算是受过精良训练的老手了,那高加索人竟然还在风沙突然刮起的戈壁中央,一脸挫样的问我:”你有碰过这种情况吗?”
他指望听见我说什麽呢?没碰过,但我们可以试试向西王母所在的方位叩头,看看他老人家会不会大发慈悲叫风沙停下来,好让我们去把他的墓搬空。
托我那狐狸属性的三叔的福,尽管这一路上惊险的事一件没少,在受过吴家单传的震憾教育之後,对我而言反而大部份也见怪不怪了。真要说起来,整趟过程中最令我郁闷和不满的,还是那闷油瓶不理不睬的死态度。
基本上我早该料到,出了柴达木盆地之後的路程,肯定不可能舒坦而只会越来越困苦,我跟闷油瓶不要说有什麽单独相处的机会了,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讲到过。
貌似大部份的人都遗忘我是个计划外的累赘这档事,也许西方人天性就比较热情吧。几个云顶天宫上的熟人拉我坐同一台车,双方用不太流利的国语跟英文天南地北瞎扯,虽然我满喜欢这些人,也可藉机打发路上的无聊时间。但是,我有时还是会暗自希望,希望他们想起来是谁带来我这个麻烦,然後把我塞回去给他。
我一点都不介意陪那只瓶子研究一整天车顶的材质,真的。
不过看样子会这麽想的只有我一个人。沿著河道深入戈壁中心的这条路途,我们始终分坐在不同的车上,就算偶尔停下来扎营或商讨下一步该怎麽走,我跟闷油瓶也十分明显地被划分成『高层人士』跟『平民百姓』的区域;
我通常只能坐在数尺远的地方,边啃著乾粮,边看阿宁那群人对著地图指指点点,而那闷油瓶子也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边上,跟座土地公一样,我不懂他们老要叫他参与会议的用意到底是什麽?莫非他不表达任何意见,就是最好的意见?反正,那都不是老子管得上边的事,我只要负责出发就好了。
始终讲不上话,中间总是隔著距离,上一次听他说完话之後的欲言又止,到现在都还哽在喉咙里。
倒是有一项异状,察觉到的总算不只我一个。有几回跟同车的队友聊天时,他们都抓著我问有关闷油瓶的事,对他好奇的要命。我也没多意外,毕竟在团队里,我勉强算得上是跟他认识比较久的人,虽然认识久,并不代表了解就比较深。
所以我顶多也只能把闷油瓶在前几次下斗时的辉煌事迹拿出来说嘴,讲到他用膝下功秒杀海猴子那一段,所有人眼睛都发直了。说,难怪上头会无条件让闷油瓶跟黑眼镜这两个半路出家、又来路不明的人,参与这麽重要的行动,当然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能拥有这项特权的,往往都不是简单角色。
再说到性格部份…老外懂得运用的中国字汇有限,所以他们只用了一个字来形容闷油瓶,那就是 “Cold”,而不是 “Cool”。
我把喝进去一口的矿泉水给喷出来,真是他娘的一针见血啊!
根据以往相处的经历,一开始闷油瓶给人的感觉是虚无的,只要他往角落一坐,开始跟天花板培养感情,这人的存在感就会渐渐神隐,他不招惹外界,外界也没有什麽事物影响得了他。
此一时彼一时也,曾几何时,闷油瓶还是一样我行我素,但是只要牵涉到跟倒斗有关的活动,众人似乎都心有同感心照不宣的,以他马首是瞻。也就是说当他皱个眉头,那效果跟拉防空警报是一样的,如果他把自己的温度降到零点,周遭所有人也会跟著冻成冰块。
在出发前夕,坐在藏人搭建的圆顶帐篷里,我跟他之间那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让我一直以为闷油瓶的异常冷淡是冲著我来的。现在才发现,他的冷气团攻势根本是无差别杀人。我拍拍坐得离我最近那位,也就是给闷油瓶下了完美注解的一个大胡子老外,心说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们了。
面对这样一个冷漠的人,除了专业技能上的相互配合、也可以说是利用,私人情感的部份,没有人想自讨没趣的跟他牵扯太多。
我不知道我跟闷油瓶之间,到底称不称得上有私人情感的存在,我只知道这一路下来,刚开始我还会试著去认真推敲,想找出文锦留下来的笔记、见鬼的六卷录影带、藏在影带盒中的三样物品,以及这一连串的事件当中,有没有任何连结或解谜的线索?
但是慢慢的我发现,谜题本身对我的吸引力,似乎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大,尽管旅程中有很多可以思考的空档:包括车队行进间、大夥儿垂著头打瞌睡兼流口水,或是围著堆火吃罐头食品,最难熬的是晚上入睡之前那段翻来覆去,我脑袋里装的想的,几乎全部是跟闷油瓶有关的事情。
有一晚,我实在烦得够戗,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块,就算睡下去明早也得落枕,想一想乾脆翻开睡袋,坐起来,老子不睡了。
我右手下意识往口袋里摸,想要掏烟盒出来。只要碰上烦躁的事就得抽上几根,这已经是我长年养成的老习惯,然而──
“戒了它吧,吴邪。”
突然钻进脑袋中的这句话,就跟蜜蜂尾巴的针一样扎著我耳膜。我往前看,那闷油瓶在我斜前方不是很远的一面石壁旁边,他也坐著。
由於越深入戈壁的地势越险,为了安全起见,大夥儿都集在一个地方打地铺,就地入眠。即使是这样,我跟闷油瓶之间,还是隔了好几个睡袋,所以我不可能听得见他说话,闷油瓶直挺挺的靠在墙壁上,身旁坐的是那个走到哪都黏著他的黑眼镜,这样的距离,加上天色很暗,我也看不出他是醒著还是睡了。
突然有一种邪恶的念头兴起,我面朝同样的方向,从烟盒里夹出一只烟,没有点燃,只是含在嘴边,等著看那只瓶子会有什麽反应。怎麽样,老子就爱戒不戒,你冲过来飞踢我啊?
结果事实证明,我这完全是非常白痴的举动,闷油瓶,不要说理会我了,他一整个稳如泰山的坐在原地,连头都没抬一下。反而是坐在他旁边的黑眼镜,抬起手朝我比了个用打火机点火的动作,摆明是在取笑我!
我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怒火中烧,一秒钟也不想再待在这里。我唰地拉开睡袋拉链,套上夹克就往营地外围走,走到一处乾涸很久的河床,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包已经被我捏到变形的烟,手一挥,把它无声地扔了下去。
“戒了它吧,吴邪。”
这句话,第一次听的时候,只是不解,如今,却变得满满的苦涩。
看著那黑漆漆的河床底部,这里曾经也有河水流过。我想起闷油瓶的脸,在黑暗中的火光映射下,也出现过跟水一样柔和的表情,现在想想,有种错觉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让人萌生无穷绝望感的冷峻,才是这座戈壁真正的面貌。
我开始深切的产生怀疑,发生在那个晚上的一切,说不定根本只是我作的一场梦而已。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毒 05
身为一介商人,不管是几流的,原该本著实事求是的精神,如今却也信了怪力乱神之道,想来是十分丢脸。
但你若果曾经在墓道被一票山海经里才会出现的魔物追杀、在梦里被亲生三叔掐脖子、在来路不明的录像带中看见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在地上爬,你也会像我一样改变想法的。什麽唯物主义全是狗屁,面对不明究理的未知数,直接了当承认自己疯,有时要比跟它硬碰硬,还来得明快许多。
简直像上帝应声的一句 “I agree with you; son。”,当咱准备横越柴达木盆地中央,约莫半年才遇得上的一场大型沙尘暴,就这麽扎扎实实给送到了眼前。
我还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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