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臂往虚空中划了一道,一面镶着五彩纹饰的镜子赫然出现在半空中。镜中的我躺在床上,闭目不言,在床边守候着的可不就是我的丈夫李乐天吗,他怎么变得这么憔悴,冉青的胡须爬上了他的脸颊,眼睑中密布的血丝更令人感到他的疲惫,他坐在那里低低地在倾诉着什么,眉宇间的焦虑之色渐渐的浓郁起来。
“你看看!只因为你的一念之差,却将你心爱之人置于这般境地,你又于心何忍呢?”
“心?我还有心吗?我的心早已化成灰烬了,大师!我愿随你出家!从此青灯古佛!不问世事!”我含泪冉冉下拜!
“你如果无心,眼中又为何带泪?嗨!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出家的事更是不用提了!如今的你因为一点不如意而出家,他日你必会因为一点得意而还俗,这又何必呢?你回去吧!你的家人在等候着你!”
说道此处只见一道灵光直奔我的腹部而来,那仙师大惊之下掐指算来,不觉连连叹道:“世间执念之人为何如此之多,罢罢罢,一切自有天数,我也不便泄露天机,你快回去,不然的话母体受损,你腹中的胎儿只怕难保了!我再忠告你一句:凡事都要学会用心去看,眼中所见的未必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你且回去,日后必有分晓!”
说毕,他宽大的羽袖向我挥来,我站立不住,跌下云层,不禁大声呼道:“啊——乐天救我!乐天救我!”
……
“阿兰——阿兰——你醒醒!”耳边传来乐天焦急地呼唤声,我惊魂甫定,睁开眼睛看着乐天一脸疲惫焦急的神色,忍不住“呜呜呜——”地哽咽起来。
“没事了——别哭了——小心哭坏身子!”乐天见我醒了柔声安慰道。
“你呀——怎么能干出这种傻事?问也不问一声就这样打算抛下我,你可真。。。”乐天转过头去,秀气的眉毛紧锁在一起,一脸的落寞心疼。平了平气,他接着说道:“那天燕如来到店里,我看她局促不安、满脸忧色的样子,心知有异,经过我再三追问,她终于说出你也来过,但是身体不舒服却先走了,我赶忙赶回家中找你,你却毫无踪迹,那一刻我的心都揪到一块儿去了,回头又到街上找你,正遇到那个马车夫,车上载着浑身湿漉漉的你,这才知道你跳了海。那个马车夫载你到渡口之后发现你神色有异,所以就没走,看到你跳了海,就立刻跟着跳了下去将你救了上来,载你回来的途中正巧被我碰到了。真是万幸!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叫我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阿兰——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你都要明白,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对你这一生都不会变的!你相信我!是真的!”
“那你为何跟肃芬子那么亲密?”
“唉!当初我接近她是为了向她打探肃顺的消息,她几次三番救我,我知道她对我有好感,却没有明确地拒绝她,是我不对!可我从来就没爱过她,她是个好姑娘,却始终走不进我的心里,因为我的心里早已有了你呀!如今她父亲被斩,全家被抄,她辗转来到上海遇到了我,那天在店里,我告诉她我已经娶了妻子有了家室,她不信,哭嚷着要见你,我只是在安慰她,怕她见了你会暴露你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跟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你相信我!我们如今已是夫妻,夫妻间首要的就是信任、不猜忌,我跟你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要让那些无谓的事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那她现在。。。。。。。。”我欲言又止。
“你都气得跳海了,我还敢留她吗?我跟她已经说清楚了,她回关外的老家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对了!你几天没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我去叫艾丽丝弄些吃的,你要好好补一补,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宝宝,他也饿坏了呢。”
“你都知道了?”我抚着腹部,声如蚊蚋地低低说道。
“我请了西洋医生为你诊治,他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你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本来是要说的,可谁知正碰上你跟她。。。。”我别过头去,暗暗垂泪。
“怎么又哭了?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快别伤心了!这次是我不对,不过你也有错,不该问都不问就去做傻事,喏——这次我们算是扯平了,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了。”他一边给我拭泪一边劝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
大虐伤身
强虐灰飞烟灭
我是亲妈
下手不会那么狠的
嘿嘿
☆、出海归来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每次见到柳生、燕如夫妇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们夫妇却默契般的对之前发生的事绝口不提,这使我更加感到羞惭了,想想那次我也太过浮躁了些,跟我以往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难道真是关心则乱?让我失去了冷静思考判断的能力?每每想起来我都觉得很是不安,万一那次我没那么幸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不但是苦了乐天,还害了我腹中的骨肉!想到此处我用手轻轻抚摸着腹部,充满歉疚的对腹中的骨肉默默说道,孩子!对不起!以后额娘会倾尽全力地保护你,爱你一生!
一天,乐天喜笑颜开的拿着张单子回到家中,“我签到了!我签到了!”我看他那兴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签到什么了?是不是又做成一笔生意呀?那我要恭喜你了!”
“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我是又做成了一笔生意!一笔大生意!过来坐!听我给你说!”他拉过椅子将我按坐下来,接着说道:“这次英国商人布莱尔在我店里下了一笔订单,准备运一批中国的瓷器到英国,他开得价钱很高!这笔生意下来我们有三倍的利润好赚,哈哈哈——拿酒来!我们开一瓶香槟庆祝一下!艾丽丝!去拿瓶香槟过来!”
我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拿起桌上那份订单认真的看了起来。
“咦?你看这条可是不大妥当呢。”我指着其中的一项条款锁起了眉头,
那条款上写着:甲方须保证到达后的货物完好无损,否则乙方有权拒付货款并向甲方提出货款一倍的罚款作为赔偿。
“那大洋船飘洋过海,途中难免遇到风浪,运的偏又都是些瓷器,怎么能保证那些瓷器完好无损呢?”我担忧地问道。
“哈哈哈哈——你果然聪明!那个布莱尔想用这一条阴我,他以为能骗得过我吗?呵呵!我早有准备了!我把那些瓷器用稻草绳缠紧了放在大木箱里,然后在箱子里的空隙处撒满黄豆,再浇些水洒在黄豆上,那些黄豆遇水后就会发芽,再加上途中难免会遇到的风浪,那些黄豆就会长成长长的豆芽,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保护着那些瓷器不受一点损伤,你就放心吧!布莱尔的如意算盘遇到我,他是注定打不响的!”
晚饭后他拿起之前买的那把东洋刀递给柳生,“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作为奖励这把佩刀现在归你了!”
柳生局促不安地接过佩刀,眼中犹疑不定:“这——”
“诶——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磨磨叽叽的,你收好了!以后派得上用场!”
一向冷默寡言的柳生眼中渐渐热了起来,他攥紧了手中的佩刀,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接下来就是筹备装船的各项事宜,乐天和柳生忙的是不亦乐乎,为了稳妥起见,乐天决定和柳生一起押运这批货物去英国,店铺里的生意暂由金福打理,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我和燕如在家中做伴,等的是着实心焦,却也只能互相安慰、默默祝祷,祈求他们无灾无难平安的早日归来!
突然有一天,门外喧嚣起来,艾丽丝出门一看,笑跳着回到屋里向我们报告:“夫人!先生和柳生先生回来了!门外好几辆马车,拉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先生正在指挥着人手往下卸呢。”
“真的?”我拉着燕如的手一起往门外冲去,两个多月不见,他瘦多了,也晒黑了些,但精神很好,看他的身板倒是更强健了呢。他们见到我们笑了起来,微黑的脸孔衬的牙齿显得更白了,乐天拉着我的手:“我们先进去,这里太乱了,交给他们来弄,等下让你看看,我给你带来好些有趣的东西呢。”说着说着他牵着我的手回到屋里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淘气呀?你知道吗?在船上我每时每刻都在惦着你们,生怕你们有什么事,真想插着翅膀飞回来呢!这下好了!总算是回来了!”柳生和燕如在那里也是手牵着手,共诉相思之苦。
“这些日子不见你倒是胖了些,嗯!孩子也大了些,小家伙,有没有淘气呀?呵呵!”他看着我微凸的小腹打趣地说道。
东西全运进储藏室了,乐天挑了一个大箱子让放到客厅里,打开来一看,里面净是些精巧包装的各种小盒子,他打开包装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掀开盒盖,从里面拿起一个精致的小人儿,放在盒子里的玻璃镜上,拧动了底部的发条,那小人穿着西洋舞衣,跟随着响起的西洋音乐来回的转了起来,那舞姿和我们这里的相比真是大不相同。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盒子小心地拆开,“你再看看这是什么?”他递到我手里,我仔细一看,不觉莞尔一笑,“这不是你么?”
“哈哈——这是那里的手工艺人照着我做的蜡像,怎么样?做的不错吧?我本来叫他们给你也做一个呢,可是他们总是做不出你的神韵来,最后只好作罢。这里还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你闲的时候慢慢看吧!这次有我和柳生二人保驾护航,那个大鼻子布莱尔一路上都不敢耍什么花样,货物平安运到后他乖乖的付了货款,真是痛快呀!我和柳生这次又运了些西洋的货物回来,准备再开个铺子,专卖西洋的玩意儿。。。。。”
两个多月来我一直担心牵挂着他,如今他一回来我只觉得有满心满腔的话要告诉他。一时之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里的情思却已表露无疑我对他浓浓的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初见戴天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身体越来越笨重,精神也变得倦怠起来,有时候好好地跟燕如说着话,一转脸就歪过头梦周公去了,燕如很是忧心,我却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反倒宽慰起她来,有时候我们一起说着体己话,我还打趣她说:“什么时候也给柳生添一个小宝宝呀?”她羞得伏到我膝上掩面而笑,“这有什么?我们都是女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也是很平常之事啊。”
半晌她才羞人答答地说道:“这种事也是急不来的,总要顺其自然嘛。”我看她的头垂得越发的低了,就停止了打趣,关切的问道:“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的身子好好调理一下,那样你很快就会心想事成了的。呵呵——”
说着说着我突然感到一阵困倦,眼皮也渐渐沉重了起来,我靠在沙发上慢慢地阖上了眼睛。恍惚间我好象又来到了上次去的那个仙境,依旧的仙雾缭绕、奇花异草、怪石耸立,却不见了上次那位大师,再往前看去,一个白衣飘飘、修长帅气的身影迎风而立,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