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游仙脑袋几乎光秃,稀疏的头发在后脑处梳了一个小发髻,鬓角边却仍保留两撮像子般垂下的长发,直至宽敞的肩膊处,形相特异。
他的年纪至少在六十过外,可是皮肤白嫩得似婴儿,长有一对山羊似的眼睛,留长垂的稀疏须子,鼻梁弯尖,充满狠邪无情的味道。
他身上穿的是棕灰色道袍,两手负后,稳立如山,左肩处露出佩剑的剑柄,气势迫人。
他双目射出深锐的目光,由上到下的打量荣凤祥,冷声道:“妖道辟尘,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左道友,旧日种种,贫道已经放下了,今日荣某随老师学道,受益不浅,若是道友有暇,不如到贫道府中把酒论道,如何?”荣凤祥笑道。
左游仙打量了一下荣凤祥,见他眼中含光,目无他念,不由得脸色微变,眼中掠过半信半疑的神色,沉声道:“小弟刚把‘子午罡’练至第十八重功法,正苦於无人作对手,今趟与辟尘道友相逢於此,可知必是道祖眷顾,予小弟如此试法良机。”
荣凤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仿若是苦笑,又像是见到了一只井底之蛙一样的怜悯,淡淡道:“‘子午罡’乃我派道祖真传两大奇功绝艺之一,与‘壬丙剑法’并列为镇派秘技,不过自祖师长眉道长创派以来,从没有人能真正把子午罡完美融合的运用到剑法上去,左道友可知为何?”
“我不知道,难道你便知道了?”左游仙心中忐忑,至于说什么使节依附之类的俗事,早就让他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忐忑,因为他心中矛盾,他希望荣凤祥能知道,这样便可以解开道祖真传的秘密,让道祖真传能重振声威,但是,他又不希望荣凤祥知道,那样,自己又岂是他的对手?
“贫道不知道,但是贫道老师知道。”荣凤祥眼睛微微一眯,“老师曾用过一手御剑术,隐隐有着其中的影子,不才贫道受老师青眼,得传授一丝皮毛。”
左游仙显是毫无怀疑地荣凤祥所说,因为他的语气中透着的那种尊敬,他之前也是如此对待自己师傅的,但是他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道友指点一二吧!”
“锵”!
不待荣凤祥说话,左游仙宝剑已经离鞘,登时生出一股无坚不摧的凛冽罡气,发自遥指荣凤祥处,既凌厉霸道,又邪异阴森。
荣凤祥向着周围抱拳,歉然一笑,又对左游仙从容道:“现在是酉戍之交,左道友的子午罡该是气流於心肾之交!”
当他说到心肾之交时,左游仙立即脸色微变,罡气减弱三分。
荣凤祥手中做剑指掐诀,大喝一声“疾!”
只见左游仙手中长剑顷刻之间脱手而出,飞至荣凤祥的身边,荣凤祥丝毫不躲不避,而那剑也未伤他,却在他的身边如游鱼一般游走了一圈,随着荣凤祥手中剑指一转,那剑又飞到了左游仙的背后剑鞘之中!
“锵”!
两人同时晃动一下。
“贫道学艺不精,左道友见笑了!”荣凤祥微微一笑,做回本来位置。
但是这一下却是让众人明白了过来,刚刚那剑,并非是左游仙所控制,而是荣凤祥!
“好一手御剑术!”寇仲首先鼓掌笑道,“荣道长这一手御剑术,可是让寇某人长了见识!”
场中的王通和鲁妙子也是眼中放光的看着荣凤祥,这样的武功,几乎已经不再是武功,而是道法!
古语云,一等人访仙求道,二等人拜官求名,三等人逐利求财,四等人为食求生。
场中诸人,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那王通三十余年前便已经以武功闻名天下,若不是遇到碧秀心,也不会一改前途,做了教书先生,只求学问,为的,便是在学问中以求天道,和那碧秀心能够有个共同话题,但是,随着碧秀心身死,那动力虽是没了,但是求道之念却成了本能。
那鲁妙子精通天下各种奇术,被迫隐居三十年,由奇门术数中悟出了遁去的一,这样的人若说是没有求道之念,谁信?
更不用说沈图教出来的寇仲,他所学的正是道家无上典籍《长生诀》,求道,对他来说是一种本能,只是如今他的道在哪,是什么,他还在懵懂之中。
那左游仙更是如此,他本身所学都是道家武功,出身更是道祖真传,道祖真传来自于真传道,而真传道最早见于汉末的“五斗米道”。五斗米道起自民间,采取军政合一的管理体制,将治下的教民编户管理,称为“种民”。而由普通百姓成为“种民”,则必须经过一个男女合气交接的仪式,即至今仍保存于《正统道藏》中的《上清黄书过度仪》,其间对于男女****种种姿式、时间、技法,有着极为详尽乃至苛刻的规定,足可见原始道教对于男女****间的研究探索。然则自曹操迁张鲁入关中,道教逐渐脱离民间,走向上层化。在道教主流化的过程中,必须自觉地按照主流社会的价值评价体系来审视原本传承自民间的种种风俗,隐藏掉一些与主流社会不符的仪式仪轨,由此获得主流社会的接纳。
是以南北朝时,陆修静、寇谦之分别从南北着手整顿天师道,对于男女****的研究,亦在这一时候被彻底地从正统道教边删除。寇谦之措辞严厉地称这些原本曾堂堂正正地属于道教传统一部分的东西是“三张伪法”,是“妖妄之言”。妖与魔并称,于是这些保存了“妖妄之言”的“妖道”,自然也便由正道沦为魔门。
但是,虽名为“魔门”,其求道之心不改,左游仙看着荣凤祥,道:“若是令师肯传我真道,会稽郡顷刻便归附!”
第886章 寇仲灭佛
对辅公祐而言,师兄安隆的信可以不去搭理,毕竟川蜀成都和自己所在的丹阳隔着十万八千里,但是,好友左游仙的信件,却让他有些摸不透了。
“这寇仲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左游仙都归附他了?难道是邪帝转世投胎不成?”辅公祐在帐中左右转了一圈,心中犹如乱麻,“这豫章的林士弘居然能肯自降帝位?也要归到寇仲那小子的帐下?太阳难道从西边升起来了?”
不仅是辅公祐,就连占了长安的李阀,这时候也开始正视起江南的寇仲来。如今寇仲名义上掌控的地方,已经和当年的东吴仿佛了,若是再北上夺了江都,或者是南下灭了萧铣,便是建国称帝,也没人能说的出来什么不是。
“二哥,这寇仲难道是得了杨公宝库吗?”李秀宁问道。
在李秀宁的面前,站着一个年纪较她长了少许的轩梧青年,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奕奕有神,此刻傲然卓立,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正是李世民。
李世民道:“那杨公宝库却不是被他拿的,而是高句丽的人给取走的,这一点已经有人确认过了,在渔阳的高开道截获了一车高丽人运出去的珠宝,虽然那帮高丽人莫名消失了,但是,珠宝的来路却肯定是杨公宝库里面的,寇仲咱们也见过,只是不想这才短短几月,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声势。”
李秀宁旁边的柴绍道:“世民,之前我便说要把那小子杀了,以除后患,看吧,如今成了这般样子,若是让他在江南立足稳了,咱们便是夺了江北,也不过是个北朝。”
“你们放心,”李世民笑道,“他便是全占了江南,也不会站稳脚跟的。”
“哦?”李秀宁问道,“难道二哥要用刺客吗?”
“不,”李世民笑道,“你看,如今父皇还未急,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咱们自是不用去费心多想。”
长安皇宫之中。
杨侑虽是在李渊的支持下登基坐了帝位,但是有个脑子的人都知道,眼前的这位只不过是个过度,什么时候李渊心情好要坐上那个位置,杨侑敢不挪地方吗?而且如今李渊光明正大的夜宿皇宫,除了名号之外,和皇帝也无异,难怪李世民唤李渊父皇,李秀宁和柴绍居然也是面无异色。
李渊这时正在接待一位贵客,他坐在主位之上,身上有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帝王威仪。
可是那客人却在这威仪之中谈笑自若,可见心性修为。
话至中途,两人同时沉默。
那客人突然道:“如今杨广已死两月,唐王应该再进一步了。”
“时机……合适吗?”李渊皱眉问道。
“当然合适!”那客人笑道,“长安如今在唐王手中,称帝,关中才可心安。至于其他,唐王自无需顾虑。”
“江南寇仲,洛阳王世充,山东李密,荆州萧铣,长乐王窦建德,鹰扬郎将梁师都,天下纷争啊!”李渊长叹一声,看着那客人。
那客人道:“唐王无需顾虑,萧铣虽是占了一地,但是却是四战之地,南有宋阀,西有解家,北有王世充李密,东有寇仲,他是坐困一地,冢中枯骨而已,王世充占了洛阳,但是独坐孤城,也是难以伸展,李密自从弑杀翟让之后,名声大坏,手下人心离散,虽是有了兴洛仓开仓放粮笼络民心,但是,兴洛仓也有尽的时候,到时候也不过是个流寇而已,至于说窦建德梁师都之流,更是不足挂心,至于那寇仲,唐王放心,他自是会自顾不暇,无力北上!”
“既然如此……我即刻登基,什么时候让世民去洛阳?”
“三月之后!”那客人道,“到时天时地利人和,唐王,不,唐皇自是可坐领天下民心!”
寇仲很烦!
领地归附一事并非是递上降书顺表之后就可以了,还有其中的民册,地册,堪舆图,官员考核,兵丁驻扎,人员安抚之类的事情。
这些事情,有的原本是该王通出手办理的,但是如今王通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去了岭南的宋阀,这些事情便只能是由他和房玄龄等人去办理了。
看着那些文案,寇仲很是心烦,皇帝难道就是这么做的吗?这和自己想的似乎并不怎么一样啊!
听着房玄龄在下面汇报的各种数字,各个郡县的空缺官员,哪里的土地丈量情况,兵丁入伍的细则,寇仲很烦。
可是,这才是刚刚开始,接下来让他更烦的事情发生了,叛乱!
寇仲体会了一把杨广的感觉!
领地内,烽烟四起,叛乱丛生!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叛乱之人并非是那些递了归顺表的林士弘等人,而是寇仲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帮人,僧兵!
寇仲揉着鬓角,太头疼了,“诸位,我寇某人似乎并未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为什么被那帮和尚给安上了佛敌的名头?”
荣凤祥苦笑道:“主公,那帮和尚要闹事,您以为只是这么简单吗?”
“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寇仲问道。
“有!”欧阳希夷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坐在都是穿着官袍的众人之中,全无半点不自在,“因为你是魔道。你身为道门中人,手下臣僚大多都是魔道出身,如此说你,也不算是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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