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小妹曾和颐又哭又闹,嚷嚷着绝食,终是说动了母亲大人点了那个头:“罢了,儿大不由娘。你们爱这么着就怎么着吧!”
有了母亲大人这一句,她和大姐便安排了所有的事情。
不久后,小妹便与六妹夫成了亲。可没料到六妹夫却是个长情的人,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未婚妻一直念念不忘……如今还闹出了这么一出戏。
如今的这个叫吕静如的小娼妇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让她们随意摆布的女学生了。仗着姐夫周兆铭撑腰,在外头公然弄了个小公馆,竟把见惯花色的周兆铭迷的三魂不见五魄,晚晚夜宿在小公馆,竟头一次连大姐在外头的脸也不顾了。
想不到,她们曾家姐妹被这么一个小娼妇弄得灰头土脸,一时还无半点法子。
所以,曾静颐看到曾连同与唐宁慧十指紧扣着絮絮低语而来,当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曾连同与唐宁慧与她打了招呼,曾连同便道:“三姐见谅,宁慧她身子未痊愈,外头冷的紧,我先扶她进去了。”
曾静颐亦随他们进了万福堂,接过丫头呈上的热茶盏,微笑道:“慧妹妹身子可好些?这几日因过年事多烦杂,未能亲自上门来看望慧妹妹,请慧妹妹见谅。”
唐宁慧浅浅含笑,回道:“三姐姐客气了,三姐姐有心了,日日遣人送来滋补汤品。宁慧感激在心,未有机会跟三姐姐道谢,今日在此谢过了。”说罢,她朝曾和颐盈盈一福。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但因未撕破脸,每每见面都要做一番戏。唐宁慧真真是觉着累的慌。
曾静颐笑吟吟的摆手,一副敦和可亲模样:“你我都是自家人,哪里要这般客套。”又说:“我那里还有一些上等的血燕,我们女人吃了最是滋补,明儿我让人给慧妹妹送来。”
她那些送来的参茸燕窝,一进曾连同院子,便被他命人销毁了,怎么敢让唐宁慧碰上一星半点。可这般光景,曾连同也做足了戏份:“三姐姐和大姐小妹都这么般疼你,把我都挤兑出去了。”
曾静颐啧笑道:“七弟都吃醋了!”又道:“姐姐自然因为疼你,爱屋及乌,才会这般喜欢慧妹妹。你这一吃醋啊,姐姐手里藏着掖着的好物又得拿出来了……前些日子啊,有人送了我一些冬虫夏草,说是极好的,明日姐姐让人一起送来。”曾连同自然是迭声道谢。
又说了一会儿话,曾方颐,曾和颐与孙国璋前来。曾和颐则是重新梳妆扑粉打扮过了,粉面红腮,若不是眼圈处微红,唐宁慧已瞧不出其他异样了。倒是旁边站着的孙国璋,神色颇有些不自然。
来的最晚的是周兆铭和汪季新,都到齐后,才派了婆子去把曾万山与曾夫人请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子女们按了旧式礼节,给寿星祝寿。曾连同携着唐宁慧向曾万山下跪磕头,唱贺词:“祝爹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曾方颐和周兆铭亦下跪磕头:“祝爹,岳父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曾静颐和汪季新一对:“祝爹,岳父大人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最后是曾和颐与汪国璋:“祝爹,岳父大人笑口常开、身体安康。”
再来便是曾笑之,曾方颐的儿子周泰宪,曾静颐的儿子女儿等孙辈磕头。
一时间,万福堂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不见半点刀光剑影。
到了献贺礼的时候,曾连同是最晚呈上的,果真是最最不起眼。曾方颐是千年的长白山人参,可遇不可求。曾静颐是按曾万山属羊的生肖,命人雕刻了一只通体都是寿字的和田寿羊。寿字有九十九个,以寓阳寿久久之意。可见是花足了心思。
哪怕最不济的曾和颐,也献上了一块请了高僧祈福开光的玉佩。
曾夫人含笑地在一旁款款道:“和颐的玉佩虽然不起来,但是当年宫中旧物,说是乾隆爷随身佩戴的物件。不只如此,和颐她还用足了心思,不远千里特地去福禄寺求了一念大师护法加持过的。带在身上,菩萨必定保佑老爷身体康健,平安如意。”
福禄寺的一念大师据说佛法了得,信众众多,因喜闭关参禅,最厌应酬,平日里再显贵的人物都难求见一面。
数月前,曾和颐因对笑之与唐宁慧出口不逊,被曾万山得知后,教训过一通。这段日子以来,哪怕是见了曾和颐亦是神色淡淡。此时,曾万山听了曾夫人的这一番话,脸上露了些笑意,点着头从曾夫人手里接过,摩挲了起来,好半晌才说道:“是块好玉。”
曾和颐赶忙道:“爹喜欢就好。”
最后便是曾连同的画,笑之双手捧了上前:“祖父大人,这是我与爹一起画的。“曾万山喜笑颜开:“喔,那祖父得好好瞧瞧哪些是我们笑之画的?”
遂便把祝寿图展了开来,笑之细白的小手指点了点那几个字:“这八个字是笑之写的。是笑之对祖父的一份心意。”
曾万山连声叫好。一旁的曾夫人垂着眼暗恨:“你那孙子只怕呈上一盏毒药,你都连声称赞,好不眨眼的喝下去。”
☆、第45章
话说那曾和颐哭跑着进曾夫人那院落的时候,曾夫人正与曾方颐在说吕静如之事。曾夫人听了后,恨了咬碎了一口牙:“你们到底是年轻手软,当年就该把这个祸害给除了。”
曾方颐:“我与三妹以为把那小娼妇卖进妓院,这辈子便已经无法超生了。谁料到隔了这么几年,她居然又出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副女学生打扮,跟如今的狐媚样完全是两个人,加上时间又久远,我与三妹竟都没把她认出来。”
那个时候的吕静如蓝衣黑布裙,两个麻花辫子,虽然是个美人坯子,但到底还稚嫩。与如今一头电过的波浪长发,身段浮凸,举手投足风情万种的妖娆模样,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哪怕是当时她一身军装跟在周兆铭身边,与她打了照面,她也只以为周兆铭多了一个女人而已,根本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便是几年前被她派人奸淫并转身卖入妓院的吕静如。
曾夫人:“都是些人贱命硬的货!”沉思了半顷,方缓缓说一句:“这个脓疮,早挖晚挖都得挖去,那不如趁没溃烂至全身。”曾方颐目光微闪:“娘的意思是?”
曾夫人在曾方颐耳边嘀咕了几句。曾方颐有些迟疑:“若是兆铭得知的话?”
曾夫人道:“办的严密些,叫人神不知鬼不觉。哪怕公馆里都是她的人,但这年头哪里会有人给你钱过不去!总归会有路子可找的。”
屋子外传来了杂乱的皮鞋声,两人便停止了交谈,下一秒,曾和颐梨花带雨地推开了门,一头扑进了曾夫人怀里:“娘,你要给我做主啊……你要给我做主啊…”
曾夫人蹙着眉,双手捧起了小女儿的脸:“这是怎么了?又与国璋使小性子了?”曾和颐哭的凶,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娘,哪里是我使小性子。他……他这几年心里头想的念的都是那个狐狸精,那个贱女人。他今儿居然还为那个贱货打我!”
曾方颐猛地起身:“什么,还打你。”曾夫人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头疼。这三个女儿的怎么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她正欲说话,只见孙国璋已经走进了屋子:“娘……”
曾夫人取了随身的手绢替女儿擦拭泪珠,半晌才道:“国璋,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知道和颐的脾气不大好,平日里你也总是让着她。我这个做娘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时常训她,让她好生改改。但是夫妻两个人,床头吵架床尾和。娘我不像你们两个,没有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动手总归是不对的,更何况你是男人。”
一番话款款说来,让孙国璋低下了头。
曾夫人见好就收,便道:“好了,好了,今日是你父亲的寿辰,别弄得他老人家不开心。方颐,你带和颐去你们里头梳洗梳洗。”待曾方颐进换洗室后,曾夫人方口气极淡地道:“国璋,我生和颐那年已经三十有二了,从小到大,都宠着她,哪怕是一根手指也舍不得动她一下……”
孙国璋没待她说完,便已道:“是,娘,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的。”曾夫人微微一笑,只作不知吕静如之事:“好了,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定是和颐无理取闹把你逼急了。我不是不帮你。但是你打人,怎么也是你理亏。这样好了,等下回府,你跟和颐好好认个错,两个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娘就心满意足了。知道吗?”
孙国璋:“是,娘。”
曾和颐一边任大姐梳洗,一边静听母亲的说话。只见娘低声软语的,竟句句都是好话,她有些着恼地道:“大姐,娘怎么也不帮我好好出口气!”
曾方颐道:“你这个傻丫头,娘这才叫本事。你好生学着点。你们家孙国璋是个犟脾气,吃软不吃硬,这些年,娘早就摸准了。平日里不是一直让你好好哄着。可是你倒好三天两头的跟他赌气……”
曾和颐道:“姐,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曾方颐凑到她耳边低低地道:“你放心,娘已经想了办法了。”曾和颐抬头:“什么办法?”
曾方颐:“你别多问。好生看着就是。”又帮她拢好了碎发,道:“好了,我们也是时候去万福堂了。”
第二日,便是曾大帅的寿辰,曾府大门处,真真是车如流水。府邸内亦是一片喜庆喧闹之声。
因是独子,这几年来都是曾连同负责招呼贵客的。今年亦是如此,因唐宁慧体弱,曾连同叮嘱她在自己院落休息,一直到快开宴席时才遣人请她与笑之出来。
唐宁慧特地穿了一件海棠红的织锦旗袍,外套了一件曾连同叮嘱巧荷必须给她穿上的黑色貂毛外套,便领着笑之进了厅里。
那大厅燃了好些个暖炉,倒也暖和的紧。唐宁慧一进去,曾连同便含笑着过来,亲自与她脱下了貂毛外套:“吃了酒席,你就回去休息。可千万别累着。爹这里不打紧的,他知道你身体还未康复,不会怪罪你的。”
因给曾家生下了曾笑之这个孙子,曾大帅第一次见唐宁慧便十分满意。后来见她把自己的宝贝金孙教导的懂事知礼又孝顺,曾大帅便对知书达理的唐宁慧更是百分白的中意。暗中甚至叮嘱过曾连同:“笑之他娘,我看着好。你把这事早日办了。”
曾连同笑道:“爹,这事儿子无法做主。”曾大帅摸着自己的光头:“怎么着,你还听笑之他娘的?”
曾连同:“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留在我身边就成。”曾大帅猛地抬头:“她?”曾连同苦笑:“爹,当年确实是你儿子我不对。是我自作自受。”
话里无一不透着宠溺味道,曾大帅看了看儿子苦恼却又欢喜的表情,不由地想起了那个温柔贤淑的傅良歆。他当年也是如此的,每日练兵一结束,便翻身上马,急驰回家,只为了快些再快些见到心头的那个人。哪怕知道傅良歆不是心甘情愿跟着自己的,对着自己从来不多说一字半句的,但自己却也心甘如饴领受。
古人有“鬼迷心窍”四个字,只要遇见了命里注定的那个人,大约每个人都会有“鬼迷心窍”的时候。
唐宁慧在众目睽睽中任曾连同脱了外套,抬头却见曾连同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她跟随他的目光,看到了曾方颐和曾静颐带领了一个穿了西式蕾丝裙的美丽女子,施施然地朝这边过来。
曾方颐未语先笑:“慧妹妹,我有个朋友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