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苇不想这样,她从来不曾将私人感情带入到工作中,即使跟吴屿凡闹得鸡飞狗跳,一到工作的地点,就能迅速从那样的情绪中走出来,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可是这一次,她对自己无能为力。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恨金未来的打蛇上棍?怨吴屿凡的黑白不分?似乎都有,似乎又都没有,于是整个人蔫蔫的,处在一种生无可恋的低气压中。
她的顶头上司蔺大主编带着他的得力编辑兼私人秘书郭湘来视察的时候,她仍然是这样的一副状态。
站在魁梧的蔺主编旁边,在闵苇眼中一直是个“山东大汉”的郭湘被衬托的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意思。
“嘎嘎嘎!”状态不在的闵苇看着闺蜜,乐不可支地大笑。
死猪头,轮到你跟蔺主编打招呼了,你笑个屁啊!郭湘在那里急得跳脚,冲着闵苇咬牙切齿,挤眉弄眼,无奈她那神游天外的闺蜜根本就不鸟她。
“郭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销售专业人士?”
糟了,郭湘叫苦,这个龟毛又冷酷的家伙,不会立刻就把闵苇炒了吧?
“总,总编,她一直很专业的,只是今天早上刚失恋,所以……”
“这么巧啊!”蔺主编一拍大腿,兴奋之情挡不住地往外漏,“我也今天刚失恋,闵苇是吧?我们要不要组成个失恋联盟,一起去吃个饭?”
郭湘一愣,让她更惊奇的是闵苇的反应。
“你请客?”打死她都不会相信闵苇竟然会这么问一个刚见面的男人。
“我请客!”蔺主编点头。
“我要喝酒!”
“没问题!”
“郭湘也一起来吧,两个人算什么联盟,桃园结义也要三个人呢。”
“当然好啊,人多热闹。”蔺主编喜气洋洋。
上班第一天,闵苇正大光明的翘班,跟着第一次见面的新上司,喝酒去了。
“讨厌,那个老女人,如果她不站我前面挡住我,老板一定会看到我的,那被邀请的人就不会是她了。她有什么好,没表情的时候还凑合,一笑就满脸褶子,不要太吓人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土豪,却跟土豪失之交臂的小姑娘腹诽着。
蔺大主编选了西餐,女孩子嘛,即使要醉,还是喝红酒文雅一些,他这么想。
事实证明,酒精这种东西,不管是来自老白干伏特加还是红酒,带来的后果都是一样的,而这后果,跟文雅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郭湘一开始有些失落,这么多年,她跟在蔺渐明的身边,看着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们来来往往,从开始的心痛到后来的见怪不怪,早就练就了水都泼不进的金钟罩铁布衫。可是这一次,他下手的竟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能不让她心酸。同是女人,还是要皮相好,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都看不到,可是见闵苇的第一眼就约她。
郭湘食不知味,看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闵苇出神,即使是这么粗野的动作,放到她的身上也丝毫没有违合感。如玉的肌肤,玫瑰花瓣般娇艳的唇,精致如画的眉眼,可她偏偏不自知,由此显得更加动人。
闵苇,怎么办,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那么在乎你,可是现在,我有些嫉妒你,有些,讨厌你了呢。
那两个人并没有给郭湘太多的自怨自艾以及迁怒闵苇的时间。很快的,没什么量的闵苇又一次迅速喝high,而蔺主编这几天加班加点的赶新杂志,终于大功告成,为了犒劳自己,并不要人劝,左一杯右一杯喝了个痛快,反正郭湘在,喝醉了有人善后,他怕什么呀!
两个喝高了的人原形毕露,你大力地拍我的肩膀,我更大力的拍回去,称兄道弟,海誓山盟,不亦乐乎。
郭湘的一点小女儿的情愫被这场面震得烟消云散,揉了揉太阳穴,苍天啊大地,我该如何将这一对活宝弄回去啊!
金未来凭着从小练起来的强健体魄,找到了个保安的工作,无需上岗培训,无需押金,当天就上班,还给发了套特精神的制服。他穿着制服进了包厢的时候,蔺主编已经在和闵苇讨论如何拯救贫血的中国文学圈的事了,两个纸上谈兵的书生猛然看到一个一身正气的制服小伙,都吓了一大跳。
“死奸商,抓你的人来了,慢走不送啊,在里面好好的,我和郭湘会去看你的。”闵苇傻笑着冲蔺主编挥手。
“放,放屁,”蔺主编的舌头根子都直了,“明明是来抓你的,你个没节操的写小黄文的无良作者。”
“你以为我愿意写啊,是读者愿意看,我也是被逼的。”
“读者逼你去吃那什么你会去吃吗?”
“那什么是什么?你个贱人给我说清楚!”
得,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自古文人相轻啊,指望他们相亲相爱,是不是太幼稚了一点?
郭湘再次揉了揉太阳穴,示意金未来,“赶紧带走!”而后扶住踉踉跄跄的蔺主编,“回家了!”
金未来很生气,非常生气,他找到了工作,穿上制服后照镜子,简直要被镜子中的自己帅瞎了,于是他赶紧想将闵苇也帅瞎一下。谁知道打电话对方竟然关机,更郁闷的是,因为眼缘的关系,他没有存她那个室友的手机号,所以就跑去商业街上的店里找,眼睛冒着桃心的小姑娘们告诉他,新店长被老板带去喝酒了。
为了一份破工作,这是要将自己都搭进去的节奏吗?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被金未来扔在床上的人四肢无力,衣衫散乱,媚眼如丝,“那我是怎样的人啊?”
金未来语塞,其实,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又如何知道?
三年前在春夏镇惊鸿一现,点燃了他的眼睛他的血液的天人般的女子,吴屿凡妈妈口中傲娇到死的女子,被吴屿凡百般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到掌心怕碰着的女子,老是在微博上发一些诸如“这世界不符合我的梦想”“嫁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无言独上西楼”之类的句子的落落寡欢的女子,这些元素拼凑起来,金未来在自己的心中塑造了一个古典的,美丽的,骄傲的,却又独守空房带着哀愁的女子的形象。
吴屿凡那个傻大个,娶了那么好的老婆却不能守着她,如果换做是他,他就哪儿都不去,下了班就呆在家里,天天陪着她。
那愿望那么强烈,怎么压制都没有用,他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这个城市,刚刚站稳脚,就听到他们婚变的消息。金未来顿时感到眼前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也看到了一个越来越立体的闵苇。
她在这城市的贫民区哭的梨花带雨,她对他和吴屿凡破口大骂,对吴屿凡的初恋冷嘲热讽,她不回应他的表白,他赶走来投奔她的他……
这几天,他和闵苇的相处比过去三年还多,他才发现她不是他架构起来的那个纸片人,而是有那么一些复杂的。
闵苇开始哭,眼泪汹涌,却无声无息,金未来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
闵苇的右拳狠狠砸着自己左边心口的位置,“吴屿凡呢?”她说,“我心里好空,你叫他来,让他抱抱我!”
“你不是不爱他吗?”在结婚的日子顶着苦大仇深的脸,对吴屿凡拳打脚踢,他喝醉酒回家都不肯帮他倒杯水(这些信息来自吴屿凡的微博),动不动抽吴屿凡耳光(吴屿凡妈妈说的)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爱吴屿凡?她嫁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的,而不可能因为什么劳什子的爱。
“我当然不爱他了,我只是要他来抱抱我!”闵苇激动的嚷嚷。
金未来不做声,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走过去,坐在闵苇的床边,突然出手,抓着她的双肩将她狠狠拽了起来,一把揉进了怀里。
温暖的怀抱,闵苇迷迷糊糊地想,可是这味道怎么这么陌生?那个装逼的家伙用的香水里有檀香,“您就是一座活动的寺庙”,曾经的她鄙视他,可是今晚,在这个喝的几乎要不省人事的时候,她残留着的清醒的一小部分脑细胞和她的身体,一起想念她所熟悉的吴屿凡的味道,想念她所熟悉的吴屿凡的拥抱。是在什么时候,那个讨厌的家伙已经一点一点渗透了她的生命,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金未来终于抱到了他想念了三年的女人,对方还醉着,而且,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人,于是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他试探着,将脸慢慢凑了过去,吻上了散发着诱人的红酒香的唇。
闵苇的胳膊攀到了他的脖子上,不迎合,可也不拒绝。
“你个白痴你又喝醉了!”她骂。
金未来一激灵,又忍不住苦笑,不是自诩喝多少都会清醒着的吗?怎么连人都认错?
闵苇的手从金未来的T恤下摆探了进去,激得金未来脑子刹那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死就死吧,现在停下来,除非他不是男人。这么想着,金未来将闵苇狠狠压倒在了床上。
“不对!你哪来这么多肌肉?”在他身上乱摸的手突然停下,而后就是一个大耳光扇来,金未来躲不及,被打个正着。
刚才一吓,闵苇的酒意去了大半,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近在咫尺的金未来的脸,“过分了啊你,趁人之危!”
金未来羞愧极了,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他想在她的面前做一个君子。
“对不起!”他呐呐地说。
“不要有下一次,去睡吧!”她的声音比斜斜照进屋子里的午夜的月光更清冷。
金未来慌乱的点头,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而后三两步窜到沙发旁躺了上去,拉过毯子捂住脸。
送完神烦的蔺主编回来,郭湘开门,床上的人,沙发上的人,呼吸匀称,都是一副睡熟了的样子,于是轻手轻脚,生怕吵到他们。
等郭湘睡下,黑暗中,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睁开。
吴屿凡,我想你了,我竟然,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拦我 我要学坏
早上起来,金小孩到底稚嫩些,不敢看闵苇的眼睛,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的。
年龄在这个时候不再是劣势,比他多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多混了五年的闵苇表现的云淡风轻,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中午休息时,闵苇打电话给金未来,轻描淡写地说帮他找到了房子,要不要去看看?
金未来按照闵苇给的地址过去,一室一卫,还有个小小的客厅,采光很好,价格也不贵,除了离西华苑比较远外,再没有任何的缺点。难为她,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么合适的房子,金未来苦笑。
晚上回去,闵苇穿着郭湘常穿的围裙,笑盈盈地从厨房里端出一碟又一碟的菜来,那样子特让人心动,既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又像一个慈爱的母亲,可惜,过了今天,就和他金未来没什么关系了。
只是,就这么出局的话,他也太对不起自己三年的想念了。其实距离根本就不是问题吧?春夏镇和越北隔了好几百公里,都没有阻挡住他奔向她的决心,现在,不过就是几条街而已,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金未来这么安慰着自己,心情好多了,跟刚进来在玄关换鞋的郭湘愉快地打了个招呼,跑去洗了手,乖乖坐在餐桌旁,眨着亮闪闪的眼睛等待开饭。
闵苇的手艺说真的不怎样,也就是能把饭煮熟,菜炒的能吃下去而已,可是午饭没怎么吃的郭湘太饿了,第一次吃到喜欢的人做的饭的金未来又太兴奋,闵苇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