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垂首低声道:“那你可知我为何心乱?”
楚铮哑然;只好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肉串。赵敏幽幽说道:“你是知道的;只是不愿说罢了。若是我真让你觉得厌烦;大可明讲;我自会回宫不会来烦扰你的。”
楚铮忍不住说道:“我怎会厌烦你呢;只是……”
赵敏抬头道:“只是什么?”
楚铮看着她道:“只是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能陪在我身边;一生不离不弃吗?”
赵敏“愿意”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低声问道:“你这‘无论’二字中还包括了什么?”
楚铮暗自后悔;明知道结果还问这句话干什么;只好一笑道:“说说而已;我能做什么;本朝三大世家从未与皇家联姻;其中原因你也是知道的。楚家传承近两百年;哪一代都与你们皇家有些摩擦;我只是怕你以后夹在当中难做啊。”
赵敏道:“若仅是如此;嫁入楚家门便是楚家人;我自然会谨守本分;不问朝中之事。”
楚铮叹道:“说来容易做来难;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不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还是先享受眼前这快乐光景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赵敏心中默默念叨着;觉得甚有道理;而且即使楚铮以后有什么不轨之心;自己若能在他身边也可规劝他。
心结暂时解开了;赵敏将手中有些发焦的肉串往旁边木桶里一扔;又重新拿了一些。楚铮摇头道:“浪费啊;这可是本公子特地挑选的极品羔羊;今晨才刚刚宰杀的。”
赵敏一笑并不理他;按着楚铮刚刚所说的专心烤着;她深谙武功;眼疾手快当然远胜常人;此时又心无旁鹜;涂油洒料做得有板有眼;不一会儿便将手中肉串烤好了;递到楚铮面前:“你看如何?”
楚铮看了看道:“不错不错;左家巷子店铺人手短缺;要不请公主过去帮帮忙?当朝公主亲手烤制的东西;恐怕要以一两黄金才可换得一串。”
赵敏啐道:“你自己为何不去;太尉之子的身份也不差啊。”口中说着;赵敏学苏巧彤将竹签的肉块一一剔至盘内;又拿过一枝干净的竹片运劲一捏;竹片应声碎裂开来;从中挑了几根细小些的竹签置于盘中;向楚名棠夫妇走去。
楚名棠夫妇正品尝着苏巧彤的手艺;见赵敏也端盘走了过来全都站起身;楚名棠道:“公主;这叫下官怎么受得起。”
赵敏道:“楚大人客气了;叫我敏儿就可;此番来楚府并非以官家身份。何况父皇当年与楚大人相交莫逆;敏儿向大人执晚辈之礼也是应该的。楚大人和夫人请坐。”
楚名棠夫妇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只好坐下。赵敏将竹签一一插好;道:“其实不仅父皇;姑姑对楚大人也是推崇备至;多次在敏儿面前提起过您。”
楚夫人狐疑道:“长公主?长公主似从未没见过我家老爷啊。”
赵敏觉得有些奇怪:“楚大人从未见过姑姑?可敏儿觉得姑姑对楚大人挺熟悉的;还提及过大人少年时的情形。”
楚夫人勃然变色:“少年时?”
楚铮耳朵极尖;马上悄悄走了过来凝神细听。
楚名棠正色道:“夫人;为夫少年时大半是在熊耳山下度过;到京城后不久便结识了夫人;何曾见过长公主。何况当时为夫尚只是一介平民;长公主何等身份;怎会与为夫相识。”
楚夫人冷笑道:“难道敏儿会说谎吗?敏儿过来;讲讲长公主究竟是如何说的?”为了探知真相;楚夫人都改口称赵敏为敏儿了。
旁边楚铮一拍大腿:“啊;想起来了;那日孩儿在宫中急于脱身;偶然间提及父亲;长公主顿时脸色大变;对孩儿大打出手;其中确实有古怪。”
赵敏不满地看了看楚铮;什么急于脱身;而且当时只是考较他的武功;何来大打出手这一说。
楚名棠怒视了一眼落井下石的儿子;对楚夫人道:“长公主身负绝世武功;为夫当年只认识过一个会武的江湖女子;但不久她便不知所踪。”
楚夫人问道:“那她姓氏名谁?”
楚名棠道:“此女姓叶;好像是叫叶茗……”楚名棠突然瞠目结舌;说不下去了;他对当年这叫叶茗的女子印象已渐渐淡漠;近年来虽知道宫中有个长公主叫赵茗;但从未将她二人联系到一起。
楚夫人冷笑道:“那不就是长公主了;她单名一个茗字;又出身于叶门;不是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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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弄巧与拙(4)
楚铮咳嗽一声;站在男人立场这时候应该为父亲说说好话了;道:“娘亲;孩儿认为父亲确实不知长公主是何人;不然也不会说出‘叶茗’二字了。”
楚夫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不过楚名棠这副难堪模样多年没见过了;觉得挺有趣的;便仍然冷声道:“夫君;你还有这段往事啊。”
苏巧彤躲在柳轻如身后哧哧偷笑;柳轻如毕竟年纪大些面色一如平常。赵敏却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一时之言竟引来偌大风波;突然记起姑姑曾不止一次说过让自己不要走她的老路;现在回想起来此言确有深意;姑姑当年应是喜欢过楚名棠的;不然她的语气中不会那么苍凉。但赵敏不明白的是这二人为何没走到一起;楚名棠与今日的楚铮不同;他当时只是楚家的旁系子弟;根本不涉及朝堂之争……
赵敏摇了摇头;自己想这些作甚;过几天去问姑姑便是了;何况若是姑姑当年嫁与楚名棠;这世上未必会有楚铮这人了。
楚名棠争辩道:“为夫当年只以为她是个普通江湖女子;一直以礼相待;当年她突然间不知为何离去;郭怀倒一直念念不忘;为夫早已……”楚名棠看了赵敏一眼;这话在她面前可不能乱说。
楚夫人也觉得在小辈面前不好再追问下去;便用竹签刺了块羊肉放到嘴中;点头道:“敏儿的手艺也不错。”
赵敏露出了笑脸:“谢夫人夸奖。”
楚铮见柳轻如所烤制的那份也已放在父母面前;便拿出自己方才烤好的肉串道:“好了;三位姑娘已经献丑完毕。该轮到孩儿了;父亲娘亲;孩儿所烤的外酥里嫩;奇香无比;绝对乃世间一流;胜过这三个女子不知多少。”
楚夫人笑道:“好个皮厚的孩子;她们三人今日是第一次动手烤此物;不如你有何稀奇的。我与你父亲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你将你所烤制的分给轻如她们三人品尝吧。”
楚铮取了一串咬了一口道:“不给;她们要吃自己烤去。”
苏巧彤和赵敏齐声道:“谁稀罕。”二女说完倒也有些惊奇;相视一笑;苏巧彤对柳轻如道:“轻如姐;我们自己动手;不理那人。”
在嬉闹声中不知不觉已过了晌午;楚名棠起身道:“铮儿;为父与你娘先回去了;你们也不要玩得太久了。特别是铮儿你;皇上大猎将近;为父将诸多事情交予了你;可别出什么纰漏。”
楚铮应道:“孩儿知道了。”
楚名棠夫妇走了;院内反而显得有些微妙起来。苏巧彤和赵敏做着自己的事;各怀心思;看都不看楚铮;柳轻如知道这两人谁都有可能成为楚铮的正室;自己也不便当着她们的面与夫君过于亲密;只好也低头不语。楚铮望着这三个女子;都不知应先与谁说话了;故意打个哈欠道:“春困夏乏秋瞌睡;我有些累了;先回屋歇息一会儿。”
三个女子闻若未闻;楚铮心中有气;大声说道:“我去睡了!”却仍无人理他;楚铮愤愤地走入屋内;忽又探出头来:“你们三个谁来陪我睡?”
话音未落;苏巧彤和赵敏手中之物如雨点般向楚铮飞来;楚铮哈哈大笑;快速把门关上;只听门外噼哩啪啦一阵乱响。
柳轻如不由得莞尔。
苏巧彤轻笑道:“好个无赖之人。”
赵敏看了她一眼;故作轻松笑道:“既知是无赖郎;你为何又喜欢他?”
苏巧彤轻叹道:“这是命里注定;由不得人自个儿挑选的。”如果楚铮不是与自己有着特殊的缘分;自己恐怕不会喜欢上他吧;自己最讨厌的就那种以势压人之辈了;若是他真硬逼自己;大不了自尽了事;回想那段日子里便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赵敏喃喃道:“不错;确是命中注定。”
柳轻如劝道:“二位妹妹;说这些作什么;苏姑娘的手艺让姐姐也是叹为观止;屋内还有不少菜肴;紫娟翠苓;快些端出来。”
楚铮如鸵鸟般躲在被窝里直睡到太阳西下才晃悠悠地起床走出屋来;只见紫娟翠苓在清理着院中杂物;不由得问道:“她们三人呢?”
紫娟笑道:“都进屋睡了;都还未起身呢。”
楚铮哼了一声道:“这几人居然比本公子还懒;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
翠苓掩嘴笑道:“公子不知道;起先还挺好的;后来苏姑娘从屋内拿出酒来;三人举杯共饮;公主喝到最后都眼泪汪汪的了;三人好似都有些醉了。”
楚铮不禁问道:“公主她说了什么没有?”
紫娟翠苓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道:“小婢什么都没听见。”
楚铮不由得气结;道:“好啊;你们两个还是不是我踏青园的人了?”
翠苓笑道:“夫人有命;公主有旨;苏姑娘也叮嘱过小婢不可告诉公子;就算别人话可不听;小婢平生头一次接到公主的旨意;不得不从。”
楚铮心中哀叹;这两个女子还没过门了;连丫环说话都变得硬气了;转身回屋去了。
紫娟翠苓面面相觑;觉得做得有些过头了;公子恐怕生气了。
楚铮没她们想的那般小心眼;他要操心的事有许多;还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来气。他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时地皱眉;似乎有事难以决断。
苏巧彤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楚铮如此模样;轻笑道:“楚公子为何事烦恼啊;可否说与我听听?”
楚铮有些奇怪:“那两个丫头不是说你们三人喝醉酒了吗?”
苏巧彤道:“如此淡的水酒又如何能醉得了人;不过今日确实有些累了;便到紫娟屋内小睡了一会儿。呵呵;还好你四姐与几位官家小姐有约出去了;若她在此必定更加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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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弄巧与拙(5)
楚铮苦笑道:“想不到我费尽心思留下的人竟是个好酒之徒。”
苏巧彤笑道:“后悔了吧。”
楚铮道:“事已至此;后悔亦是无用;还不如找点补偿。来;苏美眉;抱抱!”说完张臂向苏巧彤抱去。
苏巧彤忙闪开;低声说道:“要死了你;万一她们醒来看到了怎么办?”
楚铮笑道:“你也怕这么?”
苏巧彤黯然道:“若在前世;我反倒不怕了;凭自己本事竞争好了;争不过大不了退出。可在这世上一夫多妻是司空见惯的事;公主倒也罢了;她还没嫁给你;但为了我你会放弃柳轻如吗?不用皱眉;我替你答了;根本不会;而且我也不会提出这般要求;毕竟你认识她在我之前。”
楚铮不由得心生感激;道:“谢谢你不让我为难。”
苏巧彤白了他一眼;道:“算了吧;是不让我自己为难;在你心目我未必就比得上轻如姐。”
楚铮嘿嘿一笑;很聪明地不再作声。
苏巧彤忽然又问道:“你刚刚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
楚铮有些为难;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苏巧彤诚恳地说道:“楚铮;我留在你身边就是想在这异世你我能同心合力;即便有不方便说的;也请告诉我理由;好吗?”
楚铮叹了口气道:“好吧。如今最让我烦心的就是赵敏之事。”
苏巧彤想了想道:“以前听传闻说你与她快成亲了;连赵王都同意了此事;怎么后来又分开了;那天在成府她简直伤心欲绝;究竟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