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的侍卫也已被惊动了;但又不知方才那声音是从何处传来;几队人马如没头苍蝇一般来回跑动着。
赵茗见了此景;微微皱眉;对身后的总管胡有林说道:“命这些侍卫各回其位;照常巡逻。”
胡有林犹豫道:“刑无舫武功应不在凡尘之下;还是调集侍卫和宫外禁卫军一同搜捕吧。”
赵茗斥道:“刑无舫已指名要本宫出战;他既有胆来;本宫理应迎战;若还要调集禁卫军;叶门百年威名岂不毁于一旦。”
刑无舫仍是一袭黑袍;站在一处高楼上;心境空明。他知道那叶门后人定会前来;世上除了他;也许还有这叶门当代之主;没有第三人会知道名满天下的叶门;竟也是源出圣门。世人都道圣门自古有七宗;但只有天阴、天邪、天魅三门和血刀、血影、血影三堂经常出没江湖;另一宗青叶门之名连圣门大多数人都认为此宗早已失传。只是这数百年来圣门几遭劫难;门内卷宗遗失不少;刑无舫也只知一个大概;青叶门从商代起便一直与圣门总堂分庭抗礼;虽名属圣门但从不听总堂号令。二百年前胡蛮入侵中原时;圣门进入鼎盛期;门下英雄豪杰层出不穷;不仅涌现出了宁大先生这一千古奇才;青叶门也有了位名叫叶雨的杰出女弟子;这二人都将师门的武功练至极致;而且另辟蹊径;终于使传说中的天道高手又重现世间。但此后之事刑无舫也知之不详;只知起初二人为民族大义携手并肩抵御胡蛮;后来不知为何反目;青叶门宣布从此退出圣门;不久宁大先生离奇失踪;其弟子辛南方接任圣门门主。辛南方怀疑是叶雨伙同其余几位天道高手所为;但终因圣门内乱不休无力追究;反被中原各门联手逐出中原。
刑无舫有些感慨;若不是圣门历来喜欢窝里斗;哪有其他门派的立足之地;此番东行赵国的圣门中人倒很是齐心;但也只因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众人只能抱成一团共御外敌;如果以后又过上了太平日子;会不会重蹈覆辙真很难说。
“刑无舫!”一个寒若冰霜的声音突然响起;刑无舫缓缓转身;只见一女子白衣胜雪;手持一把短剑冷冷地看着他。
“青茗剑?”刑无舫嘴角露出几分笑意;“那日叶门主走得匆忙;本座未能领教尽兴;今日终可得偿所愿。”
赵茗听刑无舫提起当日恨事;心中怒极;冷哼道:“青茗剑已有百年未曾饮过魔门邪人之血;今日便从其门主而起吧。”
刑无舫叹了口气;道:“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赵茗眼中有些茫然;道:“你说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刑无舫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想必是当年叶雨决意退出圣门;不想后人再与圣门中人有瓜葛;干脆将此段秘史也彻底抹去;否则赵茗既是叶门当代之主;绝不会不知此事。
刑无舫想到此不由得心中恼怒;圣门中人可以将世人眼中的恶事做绝;但绝不会数典忘祖;叶雨既然做得如此决绝;他也不再顾及那份旧谊。
刑无舫冷冷一笑;道:“本座有些替凡尘大师可惜了;当日若不是他阻拦本座;叶门主今日能否站在此处也难说;到头来他自己反倒命丧你手;世人都道我圣门中人无情;没想到叶门也不遑多让。”
赵茗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随即恢复了冷漠;道:“凡尘大师确是对叶某有恩;但事关赵秦之争;叶某问心无愧。”
刑无舫摇了摇头;道:“哼;秦赵之争;这百年来天下四分;战乱不绝;还不是因当年叶寇江吴四人各怀鬼胎折腾出来的;如今倒说得大义凛然了。”
“锃!”
“闲话少说;”赵茗短剑出鞘;“今日青茗剑再度领教魔门绝学。”说完;赵茗举剑过肩;口中一声低啸;剑尖青芒暴起;伸缩不定。
“青茗剑果然名不虚传;”刑无舫赞了一声;一把遍体乌黑的弯刀从袖中滑落至掌中;“为表敬意;本座亦以黑月刀领教。”
赵茗看着那把黑月刀;眼中露出狂热之色;一声娇叱;剑芒大长;原本不足尺半的青茗剑竟至三尺有余;疾刺刑无舫前胸。
刑无舫身形不动;单手挥刀;黑月刀如一条黑龙裂地而出;刺耳的破空声响彻夜空;竟后发先至直劈赵茗肩部。
刑无舫刀气方至;赵茗身躯如风吹秋叶般飘开少许;这一刀便落到了空处;而她剑势却不减;仍刺向刑无舫。刑无舫手腕一翻;黑月刀从下至上形成一道黑幕;只听“叮”的一声;赵茗此剑无功而返;身形也飘后数尺。
两人这一交手;赵茗便知刑无舫功力确在自己之上;但叶门武功本就不是以功力取胜;赵茗将左手剑鞘插回腰间;长吸了口气;一声长吟;青茗剑抖动;剑尖千幻;如银河星雨般洒向刑无舫。
刑无舫面色凝重;也不再原地不动;咫尺之间进退似鬼魅;黑月刀如一片黑雾般乍起忽落;与赵茗缠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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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轼主终成(2)
四圣卫中留在宫中的胡有林和赵世明二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交战;皆如痴如醉。良久;胡有林才叹道:“今日能得观此一战;死而无憾。”
赵世明颓然道:“如此境界;我等今生无望了。”
胡有林道:“你我身体残缺;武功专走偏锋;虽进境极快;十年苦修便可达高手之境;但想要修至天道原本就是无望;想开些吧。”
赵世明苦笑道:“我等号称四圣卫;现在想来;这个圣字如何担当得起啊。”
胡有林无言;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刑无舫内力极为精湛;方才那句请战之言传遍了宫中每个角落。被关在太平宫内的武媚娘自然也听到了;她是天魅门弟子;当然知道刑无舫是何许人也;在魔门后辈弟子眼中;荣登天道高手的刑无舫如神一般地存在。
武媚娘一阵激动;难道刑门主是来救自己的?随即又哑然失笑;自己真给关傻了;刑门主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何况当年天魅门因老门主之事已与西域魔门反目;两者早已互不往来。
武媚娘心下黯然;自己功力被封;媚功大打折扣;负责看守的两个宫女也似武功不弱;自己根本无机可乘;而且听她们的口气自己似已离死不远;那叶先生过几天便会来处死自己了。
还有谁会来救自己啊?储君?他这人平日经过这太平宫都要绕着走;又眼高手低;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武媚娘脑海中突然闪过楚铮的面容;但又摇了摇头;她违背这少年之命执意入宫;这三年楚铮任她自生自灭从不管她的事;又有何理由来救她。况且据武媚娘所知楚铮在叶先生手中也是吃过大亏的;而且这人心机深沉;对进退得失算计得精明无比;根本不会为她这毫不相干的人得罪一个绝顶高手。
算了;死就死吧。武媚娘往墙上一靠;自己这辈子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从小父母双亡;被人家卖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被天魅门看中收为弟子;以为自己只要孝敬师父;勤于练功便可以出人投地;却没想到被骗练了那“媚惑众生”心法;整天受那欲火焚心之苦;多年以后她才明白为什么拜师时师父看着她总是用那种怜悯的眼神。后来又来到这皇宫;整日里也是与人勾心斗角;细数下来这一辈子竟没有一天是真正快乐的。
武媚娘想到此不由得暗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随爹娘一同去了;也胜过在这阳间受苦;如今再赴黄泉;爹娘恐怕早已投胎转世了;就算还留在阴间;可自己连他们的模样都已记不得了;怎么找啊。
武媚娘伏在膝头上;泪水潸然而落。
“什么人;胆敢夜闯太平宫?”忽听门外的两个宫女怒喝道。
接着几下急促交手声;两个宫女闷哼一声;顿时没了声音。
武媚娘挣扎着站了起来;只听咔嚓一记轻响;门栓便断裂开来;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武媚娘又惊又喜:“小陆子;是你?”
小陆子单膝点地:“参见储妃娘娘。”
武媚娘想拉他起来;没想到双足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小陆子忙起身扶住她:“娘娘小心。”
武媚娘稳住身子;看了看断裂的门栓惊讶地说道:“小陆子;你也会武功?”
小陆子笑道:“小的哪里会武;是储君为了救娘娘;去求了宫内一位高手相助;才救得娘娘。”
武媚娘侧身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总管服饰的太监正将那两个宫女的尸首藏到了阴暗之处。武媚娘不禁问道:“他是哪个房的公公?”
小陆子伸了伸舌头;道:“小的可不敢说;他此番前来都是蒙着面的。幸得今晚天赐良机;叶先生出宫应敌去了;否则还不知等到哪一天。”
武媚娘也曾听说过宫内除叶先生之外还有几位世间一流高手;只是这些人身份隐秘;除了皇上和储君等少数几人外;其他人根本不会知晓;心中不疑有他;随着小陆子走出门外。
那太监将尸首处理妥当;转过身来果然是白绢蒙面;不耐烦地说道:“在这磨蹭什么;还不快走;叶先生随时可能回来。”
小陆子曲膝哈腰道:“是;总管;娘娘与小的这便回宫。”
那蒙面太监哼了一声;对武媚娘道:“以后可要小心些了;没事也待在储君宫内;不要随意走动;我只出手这一次;下不为例。”
武媚娘道:“媚娘谨遵总管教诲。”
那太监点点头;伸手搭住武媚娘脉门;运气凝神察看;忽然身形一转;已到了武媚娘身后;左手连击三掌拍在武媚娘背后三处大穴上;武媚娘只觉浑身一震;所封的穴道已尽数解开。
那太监气息微喘;道:“好自为之吧。”说完走到宫墙边;足尖一点便跃了出去。
武媚娘看着那太监背影;若有所思。
小陆子催促道:“娘娘;快些走吧。”
两人小心地避开巡夜之人;回到了储君宫。方一进门;赵庆迎了上来;喜道:“媚娘你真回来了?小陆子果然能干。”
武媚娘刚刚逃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道:“媚娘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赵庆道:“本王没有做什么;小陆子倒出了大力。”凝视着武媚娘半晌;忽将她搂入怀中:“媚娘;可想死本王了。”
旁边小陆子咳嗽一声道:“殿下;娘娘这些天在太平宫吃了不少苦;小的命人熬了点参汤;喝了补补元气。”
赵庆松开武媚娘;道:“不错;小陆子的心真细;媚娘;这几天你在宫中好好歇息;小李子;传本王口谕;明日起储君宫侍卫增加一倍;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赵庆心中有些发虚;若是姑姑想要来;这宫中又有何人能拦得住?
。。
第14章 轼主终成(3)
小陆子将碗置于武媚娘面前;道:“娘娘请用。”然后又从另一壶中倒了碗参汤;端到赵庆面前;道:“小的过会儿就去通知侍卫总管。殿下;您一直操心娘娘之事也累了;小的给您另煮些;请储君享用。”
赵庆接过道:“怎么本王这碗不是与媚娘的一同熬的吗?”
小陆子小声道:“当然不是;这碗中还加了殿下喜欢的一些补药。”
赵庆哈哈大笑:“好;小陆子真是本王的贴心人。”
武媚娘喝了几口参汤;顿时精神一振;这二人所说的话她全听在耳中;正待开口;却蓦然瞥见小陆子眉角低垂;冷冷地看着赵庆将汤碗端至唇边;眼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武媚娘心中一寒;忙叫道:“殿下!”
赵庆已迫不急待地将参汤喝下半碗;转头道:“媚娘何事?”
小陆子说道:“娘娘参汤喝完了?小的已命底下做些您爱吃的小菜;过会儿就端来。”
武媚娘见小陆子笑吟吟的与平日没什么两样;心中暗道:“难道刚刚是自己看错了?”
忽听扑地一声闷响;旁边的赵庆从椅中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