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恩公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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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恩公河-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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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天才构想”的实质。
  历史长河,缥缥缈缈,海老是一个模糊的剪影,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
  他捕风捉影,锲而不舍。
  他发现了一处又一处的疑点:
  恩公河革命临时政府突遭夜袭,修水库的一百根金条不翼而飞;
  盛先儿实为谋杀,却被以讹传讹为失足落水;
  鹰爷的诡异、惨烈之死,竟被风传为恩公教所为;
  海老雨夜被恶霸土匪绑架,豪言壮语一番后下落不明,后来又大难不死,成了中共祁连山游击队的司令员;
  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圆梅花印”,伴随着恩公教的阴魂,幽灵般在恩公祠游荡,后来成了色狼黄泥鳅的自卫武器,不经意间落在了火头老婆的木床下。而此刑戳的传承者,竟然是黄泥鳅的干娘何凤。而何凤无论在莲花村,还是在恩公祠村,都有口皆碑。况且,她还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徒,是任何血腥都不会沾染上的贤惠女人,此事真让人匪夷所思。
  ……
  最令海黑头疑窦丛生的是有关盛女的反常之举:
  圣集的顾之守用两个小泥人做诱饵,就令盛女不顾生死携海桩子雨夜出逃。那么顾之守是受何人指派?从塞外祁连山远道奔赴莲池,以泥玩儿贩子的身份在万福祥跟前虚晃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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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海黑头的天才构想(8)(2)
顾之守乐善好施,在圣集有口皆碑。他每日乐呵呵地让满街顽童捋胡子的修行,常人就不能为,因而博得“笑弥佛”的尊称。在盛女与海桩子行将离开圣集时,他突然暴病身亡,这其中有无内在联系?死当然是灭口,那么是谁在灭口?为何要灭口?
  盛女携海桩子千里迢迢寻亲,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如愿以偿,找到了身居高位的大哥海老。接下来的美满姻缘,相夫教子,不正是她希冀的结局吗?可她为什么要只身离去,重返故里?这违背常理的背后,必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那么对方是海桩子?还是海老?
  如果老面瓜所言可信,是谁在日本人火烧万宅之前将盛女锁于住室?非但借日本人之手谋害盛女,还趁机嫁祸万家。这是地道的一箭双雕啊,那么这个老谋深算者是何人?
  ……
  让海黑头心窗豁然一亮的,是莲池四级干部现场会。因为会议的核心议题是上报粮食产量数字,他是会计,比村长吕叔先一天到会。当时毕敬业书记率领县委一班人迎接海老的场面让他刻骨铭心:毕书记殷勤地拉开轿车门,款款下车的海老拉了拉毕书记递过来的手。就在那一刹那,他几乎要惊叫出声了:天底下竟有如此相像的人,瞧这脸形、眉眼、额头,说话时面肌抽动的纹理,全都一模一样,如果抹去年龄的差异,简直就是出自同一模型的复制品。
  他很快就查清了毕敬业的出身:当年万利来的小伙计毕天辰,竟养育出了一个县委书记儿子,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老爹海鸭子当年与毕天辰有宿怨,毕天辰的独眼龙,就是被海鸭子用刀剜去一只眼球并踩了一个响泡的结果。
  他顺藤摸瓜去了毕家庄,费尽心机连哄带骗,终于弄清了盛女成为毕天辰家救命恩人的缘由,遮蔽了数十年的迷雾顿时消散……他当时仰天暗自冷笑数声,心想基督给莲州的百姓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难怪说腌臜莫过后宫,何谈“海青天”?何谈“海老”?何谈“基督”?
  海黑头还记起毕天辰为海桩子求情时,那枚枣状的袖珍泥玩儿。深谙泥玩儿之道的老面瓜立即指出,这是连体泥玩儿“亚当夏娃”之一,此为阳枚“亚当”,还有阴枚“夏娃”,此与当年圣集泥玩儿贩子出示的样品一模一样。
  海黑头当即联想到:就捏制泥玩儿而言,海水清作为恩公祠的头号大师,深藏不露;其弟海桩子也怀揣泥玩儿绝技,除偶尔露峥嵘外,亦深藏不露。
  对后者的深藏不露,他业已明察:海桩子是唯恐泥玩儿动了人们的贪心,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危及保命岗。而祖上传承的基督训示是:
  保命铜钟,不得擅动。动了铜钟,无处逃生。
  对前者的深藏不露,他却一直不明就里。
  而今天围绕着十五万救灾款,这一拨当权者的“猫盖屎”之举,让他大开眼界,一个置灾民生死于不顾的人,还何谈良知?还让他由此及彼,联想到数十年来发生在恩公祠的一系列怪事奇案。
  最终,他恍然大悟,困惑他多年的难题迎刃而解:
  顾大胡子是受海水清指使,以泥玩儿贩子的身份远道奔赴莲池,将盛女与海桩子诱至圣集。圣集虽不大,但占地理优势,南北衢通塞内塞外,东西衔接丝绸之路,这是最好的商品集散地。集散何类商品?泥玩儿,当然是泥玩儿。盛女的泥玩儿绝技,在恩公祠在莲池在恩公河流域,堪称一绝,出手即为奇货,换得不尽财源滚滚来,为之动容者仅仅是万福祥吗?面对金钱谁不动容?谁不眼红?海水清也是肉体凡胎,亦会动容,亦会眼红。
  让圣集成为恩公祠泥玩儿的集散地,才是海水清处心积虑的结果。海老海老,果然实至名归,是块辣得很的老姜啊,他不仅在泥玩儿上动了心思,而且是动了大心思。
  恩公祠的泥玩儿,若与圣集的泥咕咕、陈州的泥泥狗……相比,如果用同一土料,仅就形象模状而言,也就是略胜一筹。一旦用上保命岗的土料,泥玩儿质量的差距就判若云泥,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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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海黑头的天才构想(8)(3)
价位的差距亦判若云泥,不可同日而语。
  海老当然明白这一点。
  海黑头摸准了海老的脉:海老对保命岗的占有欲,比自己更贪婪,更强烈,更不择手段,更无所不用其极。
  龙青坡与宏交恶之后的第二天,海黑头就跟踪宏一路而去,果然见到了莲、娥子、小康,还有三只颇通人性的小白狗。
  谈及救灾款的事儿,宏说:“地区救灾办收到那笔款子的时间是去年10月20日,他们想瞒天过海的招数,是想让我将收据条的日期写成10月21日,他们万万不会想到龙青坡给大黑留下的证据上白纸黑字地写着12月30日,大黑的绝笔信标注的时间是12月31日,并且有邮政局的邮戳为凭,这才叫铁证如山哩。等上边调查组一到,就把这些证据亮出来,我看这一帮狗官哪里逃,这些东西你都带着哩吧?”
  莲摇摇头说:“怕丢失,我没敢带在身上。”
  宏问:“藏在家里?”
  莲点点头:“嗯。”
  窃听的海黑头为之心动。
  何凤果然在莲州精神病院。一位慈眉善眼的护士长对莲的解释很平淡也很职业:“你母亲进院前已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在大街上见人就撵,吓得小孩子不敢上学。”
  一位护士领来了何凤。
  莲望着数月不见已全白了头发的母亲,心里不禁陡然涌起难捺的酸楚,失声泣道:“妈,我是莲啊……”
  娥子也抱着何凤的腿哭喊道:“姥姥,姥姥……”
  宏抱着小康,早已泪流满面:“凤姑,凤姑……”
  何凤显然已认不出自己的亲人。她一脸灿烂的傻笑,胸前挂着一个特别招眼的标志:两根筷子绑成的十字架。她突然伸手拉住莲,眼睛直盯着莲说:“神甫,神甫,这可是你说的。你是神甫,你说话算数,你不会丢开我不管吧?”
  护士长叹口气道:“翻来复去就这一句话,每天得念叨无数遍,见人都拉着叫神甫……”
  在一旁窃听的海黑头,又不禁怦然心动。
  接下来的莲花村发生了两桩意想不到的事:
  一是莲家的庵棚突然间失火了,还是在黎明时分。等邻居们都赶到时,熊熊大火已经燃起来了,加上整个保命岗就教堂院里一口水井,远水也救不了急,眼看着庵棚化为灰烬。
  同时化为灰烬的,当然还有寄托着莲、宏、何凤以及全村百姓希望的证据。
  另一件是,上边的调查组一直没有来。
  后来,大概过去了不少日子,宏在镇上开会时,风言风语地听说,省里的调查组真的到了莲池镇,省救灾办给莲花村的十五万救灾款,到达莲州地区的第二天就打到莲池镇的账上了,是龙青坡主任签收提取的,人证物证时间地点俱全。龙青坡拍得胸脯咚咚响说:“钱还在账上趴着分文不少,既没挪用更无贪占,之所以没有及时下拨给莲花村,是因为该村的班子正在调整。加上此村因水灾移到保命岗上了,这村址的规划还得报县里审批,事情就这样暂时搁置下来了。这件事是我具体操办的,与别人无关,如果是错了的话,我龙青坡负完全责任,撤职查办我认了。”
  龙青坡这么一扛,对海老的指控便是子虚乌有,挪用救灾款盖小洋楼的事更是子虚乌有。
  杜国君当着省调查组的面严厉地批评龙青坡一番,并宣布让他停职检查。
  事情很快就过去了,烟消云散,很少再有人提及。
  龙青坡还是主任,走起路来又多了一股豪气。
  其实更添豪气的是海黑头。
  也正是这股豪气,支撑着海黑头对海老进行了二十多年的私查暗访。艰苦卓绝而又收获颇丰!
  那日,海黑头首次闯入海老高堂明镜的办公室时是双重身份:一为精通《周易》的星相大师,二为海老同村尚未出五服的孙子。重要的是他有备而来,数十年装药,为的就是今日一炮打响,将海老降服,并收于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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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海黑头的天才构想(8)(4)
乍一见面,海老并没有把海黑头放在眼里,误以为是骗吃骗喝的小痞子。谁知这个嘴巴上像是抹了蜜、张口合口都叫爷的孙子,笑眯眯地给他来了几个刺刀见红,并且全戳在了他最隐私之处。这委实令他汗流浃背,大出意料,防不胜防。为了避开干扰,他带着海黑头,移师到地委招待所一间豪华包房,关上大门,听海黑头敞开侃了整整一个下午。
  海黑头先是打开电视机与录像机,将一盘录像带填进去,随之冲海老一个坏笑道:“爷,请您先看看这位虔诚的教友,您还有印象否?”
  电视机画面上出现的是何凤的特写。她胸前挂着一个特别招眼的标志:两根筷子绑成的十字架。她一脸灿烂的傻笑,口中念念有词:“神甫,神甫,这可是你说的。你是神甫,你说话算数,不会丢开我不管吧?”
  海老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海黑头抄起遥控器,将电视画面定格在何凤一脸灿烂的傻笑上,之后低声说:“爷,唤起您老人家的陈年往事了?”
  海老一下子回过神来,皱眉盯着海黑头嗔怪道:“你什么意思?”
  海黑头从包里取出一尊镀银的十字架,挂在自己的胸前说:“爷,您看您孙子像不像个神甫?”
  海老的脸一下子变色了。
  海黑头双手托起胸前的十字架,压低嗓门说:“爷,这件圣物您不陌生吧?这可是您当年煌煌革命业绩的见证,您如何会忘记呢?这是革命历史文物,亮出去就价值连城啊!您知道为得到它,您孙子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吗,爷?”
  海老默然。
  海黑头一指电视上灿烂傻笑的何凤说:“这个女人如今是病了傻了,人老珠黄了。可她当年曾红极一时,是恩公河流域出了名的大美人。且不说她出门亮一道街,赶集打捞一集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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