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小露珠摸着黄亮的脸:“你是我爹吗?”
没想孩子这么说,黄亮心里一疼就抱起小侄女脸亲着脸说:“我是叔叔。”
“你是读书的那个叔叔吗?”小露珠眨巴着明亮的小眼睛一会问。
黄亮高兴的说:“我们露珠儿真聪明,露珠儿,叔叔和爹爹一样爱你,知道吗?”
小露珠的小手抚弄着叔叔的脸:“大伯伯对芹芹可好啦,每次回来都给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叔叔也会给我买吗?”
看着只有三岁大的小侄女这么问自己,黄亮心疼极了,认真的点点头:“叔叔这次回来给你们……给我们小露珠带了最好看的衣服,当然还有糖,等会就拿给你好吗?”
“叔叔真好。”小露珠亲亲的亲口叔叔问:“爷爷说我爹也去很远的地方了,叔叔在那里见过他吗?”
黄亮看看小侄女,又看看小娥,也亲亲的亲口她说:“见到了,你爹过几天就回来看你。”
小露珠问:“过几天有多长?”
黄亮无言以对,想想说:“明天的明天你爹就回来了,小露珠,你娘还好吗?”
小露珠摇摇头:“我娘被爷爷送回乡下了。”
“哦?”黄亮不解的看着小娥问:“怎么回事?”
小娥答:“二少奶奶得了女儿痨,可能没……没几天了。”
黄亮心里一沉,就心疼的抱紧小侄女。
第三章(6)
此刻,抱着二哥的孩子,黄亮心情很沉重,这时他不禁开始倒过来反思自己,当初当他从父亲那里听到二哥的死讯,他还难过一阵子,可后来当他气愤的给表哥家写信质问这事在接到舅舅的回信后,他真的就没有再难过过,甚至认为二哥该死,一想到二哥和郭大鹏的儿子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工人,他就觉得不应该再为二哥这样的人难过落泪,可如今抱着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抱着可怜的小侄女,他很难过,二哥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啊!虽说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是一个父亲,他们也是骨肉同胞,自己这些年怎么就那么冷漠!
进而,黄亮不由又联想到这些年他如何对自己的父亲,父亲这些年这么爱自己,这么迁就自己,可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固执不肯原谅年迈的父亲,难道是自己做错了?说到底骨头断了还连着筋,自己毕竟是黄家的人,怎么能说恩断义绝就能彻底和黄家的一切都割断联系呢?自己这些年一直认为父亲挣的钱反正面都不干净,可自己不正是靠着那些钱才完成了学业,自己可真虚伪啊!
“少爷,你……你怎么啦?”小娥看到少爷心疼的搂住小侄女在那里发愣,就不解的问。
听到小娥的问话,黄亮才回过神来,就抱着小侄女心情复杂的朝正屋的门口走来,听着里边越来越清晰的说话声,黄亮心情更复杂,不过,他不停的告诫自己,过去的事毕竟很远了,自己再不能象过去那样单纯幼稚的对待家人了。
屋子里一大家人正在吃饭,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人抱着露珠走进来,大家都一怔,瞬间就没了说笑声,看到大人都静静的看着进来的人,饭桌上吵闹的小孩子们也都安静下来。其实,黄亮一进门,大家几乎都认出了他,不过,或许是他的变化之大太让大家感到不可思议,所以,就都愣愣的看着他,直到奴婢小娥拿着黄亮的行李进了门,黄仁礼才哆嗦着嘴唇喊道:“亮亮。”
看到父亲布满皱纹的脸,才几年就已花白了的头发,黄亮直感到一阵哽噎,他惭愧的看会父亲,就放下小侄女,快步上前“扑通”跪倒在他面前,一抹热泪:“爹,您不孝的儿子回来了。”
黄仁礼激动的看着儿子爬在自己的脚下,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愣会神,他连忙起身上前摸着儿子的头打着他:“混小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来!”说着,就把儿子往起搀。
黄亮抬起头看着比想象中要衰老许多的父亲,摸到他的手紧紧抓住:“爹,您老了。”
黄仁礼抽出手哆嗦着给儿子擦着眼泪:“傻儿子,爹又不是神仙,怎能不老。”说着,就又把儿子往起扶。
黄亮执意跪着拿开父亲的手,就开始不停的叩头,此刻,看着如此衰老的父亲,黄亮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来向父亲表达自己的歉疚。
“亮亮,你这孩子。”这时,姑妈黄静媛离座挪着小脚快步走上前把侄子往起拉:“孩子,你常年在外不记得了,今儿是你娘的生日,快快给你娘见礼。”
黄亮听姑妈这么说,这才起身,又朝娘跪下,客套了一番,接着又给三娘跪下客套起来。
到底是长大了,看着儿子今天能这么对自己的两个娘,黄仁礼很高兴,而更让他感到欣喜的还是他眼前这个已经脱落成大小伙子的儿子,一直在他的想象中,过去瘦小的儿子应该是书生气实足的文弱小子,没想七年不见儿子不但个头高大,身体结实,长相还异常俊朗,且不说他的才学,就单凭他的长相也足以能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在人面前风光风光。
给两个娘行了跪拜礼,黄亮就要给姑妈和姑父行礼,黄静媛高兴的过去和丈夫坐在一起,满心喜爱的看着面前的侄子给自己行完礼,就把他拉起来啧啧道:“我的儿,咱们黄家以后肯定要跟你沾光了,真是让人越看越心疼。”说罢,黄静媛下意识的转头看眼自己正在照看几个孩子的闺女。
李碧莲瞧母亲夸奖着表哥把目光投向自己,脸不禁泛起红红的光晕。
第四章(1)
啪嗒——啪嗒——
坐在炕头的黄仁礼面无表情的吸着水烟袋,这几天,他的心绪一直被老四儿子回家给他带来的喜悦笼罩着,此刻也一样,一想到儿子憨憨的那张脸,就让黄仁礼爱到心里去。的确,儿子是长大了,他不但会心疼人了,还有了能容人的大量,几天来,看着儿子对几个娘都那么好,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只要能做出来,黄仁礼就感到十分高兴。
夜深了,外边的秋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远处不时传来了一阵阵狗咬的声音。
从傍晚到现在,只要一听到狗咬声,黄仁礼就不由耸起耳朵听儿子是不是回来了,当确定不是时,心里就有些着急。几天来,每到晚上,儿子都会按时来陪他说话,今晚,儿子出去见朋友去了,这短暂的别离就让黄仁礼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常言说:小时儿子靠父亲,老了父亲靠儿子。过去,自强要强了一辈子的黄仁礼还从没在儿子身上找到这样的感觉,在他的眼里,几个器量都不怎样的儿子只会让他不满意,只会让他为他们担心,就是自己死的那一天,他也会对他们不放心,他们都没有能力让他有安全感。可这几天,在和老四的短暂相处中,从他的谈吐,从他给他的感觉,黄仁礼真的觉得老四就是他的希望,是他们黄家的希望。不知不觉中,或许是年迈常年都处在孤独中的缘故,黄仁礼现在从心里上觉得越来越离不开老四这个儿子了。
古人总结富不过三代,就是过去的王朝也逃脱不了这么魔咒,哪个朝代不是开始的几个皇帝还行,可到后越来越昏庸直到丢了江山。黄家的家业几百年来其实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黄仁礼听说在他的祖爷爷手里就曾经差点连他们现在住的宅子都要卖了,所以,他深知传人的重要性,尤其在这乱世年月,这几天他已确信自己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把黄家的以后交给四儿子,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黄仁礼胡思乱想时,门帘一挑,黄亮端盆热水进来,黄仁礼这才发现儿子回来了,就高兴的放下水烟袋说:“怎么,今晚还烫脚呀?”
黄亮放好盆子,过来搀扶着父亲说:“你脚肿的那么厉害,是血脉不活,记住,今后要按时吃药,晚上我给你烫脚再按摩按摩,只要休息好了很快就会调养好的。”
“好好好!我都听我们黄郎中的。”黄仁礼坐到藤椅上高兴的把脚伸进热水里问:“你今晚去见啥朋友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黄亮给父亲洗着脚说:“我在京城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跟我一起回来的。”
黄仁礼好奇的说:“看来咱们这里去京城的人还不少吧。”
黄亮笑笑:“就我们俩,他叫康柏栋,是个大学问家,哪天我带他来见你。”
“在我眼里,我儿子才是大学问家。”黄仁礼喜爱的摸摸儿子的头说罢,却轻轻叹口气。
黄亮看眼父亲,又继续他揉搓着脚问:“爹怎么啦?”
黄仁礼迟疑会高兴的说:“爹是高兴啊,你大哥在煤矿,你三哥又常年在武汉打理厂子,如今你回来了,爹这几天真的没有孤独感了,”说着,黄仁礼活动活动身子欣慰的说:“这两天,我的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这养病啊关键是养精神,你开的药爹吃了肯定效果会百倍的好,唉!”说到这里,黄仁礼叹口气摸着儿子的头说:“可不管怎么说不服老不行啊,去年爹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呢一个多月腿都疼的走不成路,要是放到你们这年龄,你说这还算个事吗?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行了。”
黄亮心疼的看会爹说:“人就是这样,儿子到你这样的年龄身子骨或许还不如你。”
“是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啊,就这样!”黄仁礼苍凉的笑笑说。
黄亮停住手心疼的看着父亲说:“爹,你今后就别再为咱们这个摊子操心了,不是有大哥和三哥嘛,他们跟你这么多年你难道还对他们不放心啊,我看今后你就把摊子交给他们吧,往后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只要身体好了也是我们的福气。”
“亮子,”听儿子这么说,黄仁礼沉默片刻长长叹口气问:“儿子,你还记得当初爹经常给你讲你爷爷的那些故事吗?”
黄亮点点头。
黄仁礼又沉默片刻叹笑着说:“唉!记得那时爹爹经常给你讲你爷爷只身吓退曹一刀的事,当时我们家和马家为抢夺一桩大买卖,马家不惜请来了江湖的冷面杀手曹一刀,要他出面吓退你爷爷,可那天曹一刀在约你爷爷上了龙凤茶楼之后,你爷爷就是把火红的炭火放到膝盖上点烟抽,儿子,你能想象那时是啥情景,呵呵,后来听你爷爷说曹一刀来后一看到那情景,当即就走了,唉!世上的事做什么都不容易啊!皇上治理国家不容易,象爷爷爹爹这样开创和继承咱黄家的祖业也不容易,儿子……”说到这里,黄仁礼亲切的笑笑说:“你以为爹爹就那么霸道不想交出这个家吗?实在是你大哥和三哥气量小肩膀太软撑不起这个大厦,所以啊,爹爹只好就这么苦撑下去吧,等到哪天爹一觉睡去醒不来,那就是你们的事了,爹爹就不管了。”
黄亮苦涩的笑笑:“爹,我问你句话你可别生气。”瞧父亲点点头,黄亮迟疑着说:“爹一辈子都在为我们黄家的家业操劳奔波,你不感觉你活的太累太辛苦了吗?”
黄仁礼叹口气,一会说:“儿呀,当初你爷爷闭眼时,拉着你爹的手给爹的交代爹一辈子都忘不了,为了黄家的祖传家业,爹辛苦一辈子这爹义不容辞的责任,其实爹完全可以过另外一种日子,可爹没有那个资格,爹怕死了没脸见咱们黄家的列祖列宗啊。”
听父亲把话说的这么沉重,黄亮轻轻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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