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外合夹击敌军,两军分头进击邵阳洲魏军守卫的南桥与北桥。韦睿利用淮水陡涨之机,将小船装满干草,浇灌膏油,点燃后顺流而下,焚烧魏军浮桥,并派敢死队拔栅砍桥,截断魏军退路。在梁军凌厉攻势面前,魏军争相逃命,被淹死和被杀死的多达二十万人,元英单枪匹马逃往梁城,钟离之围随之而解。”
杨闵看着坞壁外的景色,沉浸在那场惊天动地的搏杀中,想像着未来决定枋头坞存亡的大战,心中起伏不定。他忽然意识到时间紧迫,站起来与马佛念告辞:“我立即去安排坞壁百姓锻造兵器,筑墙,挖掘壕沟和护城河,老弱妇孺做饭做菜,身体强壮的上山采集制作弓箭的桦木和搬运石头加厚城墙。”
。 想看书来
39,五兵不入(1)
马佛念从垛口跳下来,拉着杨闵和杨忠进入瓮城,可以望见校场上人声鼎沸,三百梁兵进入坞壁,让这个世外桃源热闹非凡:“坞主,坞壁中有没有懂医之人?”
杨闵看马佛念活蹦乱跳不像生病的样子:“你不舒服吗?”
马佛念摆手,笑着对杨闵说:“坞主,我们还要配些药给坞壁士卒使用。一战下来,士卒伤多亡少,如果紧急救治,轻伤者修整片刻便可重返战场,重伤者也不会身亡,兵力循环使用,生生不息,此事极为关键。”
杨闵想起刘离,浮现出笑容:“刘离爹爹以前是武川镇军医,四年前战死枋头坞,刘离虽然年龄不大,却一直被老刘打下手,学到不少,我让她来帮你。”
三个人说话间进入校场,二十多名梁兵分成几组挑选士卒,个子太矮,体重过轻和气力太小的都被挑出来打发回家,将近三千名名通过筛选的精壮小伙子在校场中排列整齐。刘离和宋景休坐在旁边车驾上聊得兴高采烈。
杨闵走过去爱怜地摸着她的脑袋:“小刘离,想当兵吗?可惜你是小女孩。”
刘离跳下车,靠在杨闵身上笑着说:“爹爹,他们穿上铠甲好帅。”
刘离被杨闵收养后,总是腻在他身边,给杨闵增添很多快乐。杨闵笑着说:“马大哥找你帮忙,你看行不行?”
“行啊,当然行。”刘离立即同意。
马佛念俯身问刘离:“你懂得草药吗?”
刘御医在世时,刘离为他在山中采摘草药,使劲向马佛念点头。
马佛念笑着安排:“你们照我的药方去准备草药,我说你记,看你知道不知道药草的形状,坞主会安排坞壁妇女和你一起上山采摘。”
刘离点头表示明白,马佛念大声说道:“药者和草木之性,治人寒、热、燥、湿之病,道达经脉,通理三关、九候、五藏、六府,扶衰补虚。军中人多,厉疫屯久,人气郁蒸,或病瘟疟痢,金疮堕马,随军备用。”
马佛念看一眼刘离,她睁大眼睛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放心报出药方:“第一方,疗发烧方:栀子二十枚、干姜五两、茵蔯三两、升麻五两、大黄五两、芒硝五两,研磨为细末,米汁调服。记下来了吗?”
刘离呵呵笑着说:“不用记,我知道这个方子。米汤效果不好,我喜欢用米酒调服,见效更快。”
刘离确实懂得医药,马佛念加快速度一口气说下去:“第二方,疗赤班子疮:栀子二十枚、茈胡三两、黄芩三两、芒硝五两,研为细末,饭饮调下;第三方,疗天行病方:瓜蒌四十九粒、丁香四十九粒、赤小豆四十九粒,井花水调服。第四方,疗虐疾方:鳖甲三两、常山二两、甘草二两、松罗二两,乌梅煎汤调服。第五方,疗痢病方:黄连和黄芩各五两、黄耆和黄柏各四两、龙骨八两,研磨为细末服用;第六方,疗霍乱方:去壳巴豆一两、乾姜三两、大黄五两,制成梧桐子大小蜜丸服用;第七方,疗脚转筋方:生姜一两拍碎,水煎服之即愈。第八方,疗刀剑伤肌方:黄耆、当归、芎藭、白芷、续断、黄芩、细辛、乾姜、附子、芍药各三两,研磨为粉末,敷于创口;第九方,疗刀枪伤骨方:白硷和半夏各半,研磨为粉末敷于创口;第十方,疗淤血方,将五升生地黄研磨烂,敷于创口;第十一方,疗马坠折及伤手脚骨痛方:榨取大麻子根和叶的汁液服下,疼痛立止。第十二方,辟五兵不伤人方:雄黄一两、白矾二两、鬼箭一柄、羚羊角,灶中土三分,研磨为粉末,以鸡子黄并鸡冠血为杏仁大小,置一丸于囊中,系腰间及膊上,不令离身,亦有辟毒之效。”
杨闵瞪大眼睛,听着马佛念不喘气地报出十二种药方,根本搞不清楚这些药材,对他更加心服口服,听到最后的辟五兵不伤人方,抢着说:“给我一颗辟五兵不入丸,我要带在身上,在沙场上刀枪不入。”
杨忠和马佛念哈哈大笑,原来其他十一种药方都有疗效,唯独最后的辟五兵不伤丸纯属是士卒上阵前的心理安慰。马佛念向杨闵解释清楚,询问刘离是否记住。刘离从小给父亲帮手,粗知药理,开口复述一遍,马佛念核对无误,她转身回家准备。宋景休一直暗自留心刘离,立即跟着跑去,马佛念喊道:“哎,大眼,你去哪里?”
39,五兵不入(2)
宋景休找借口和刘离混在一起,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我也去搞一颗辟五兵不伤丸。”
杨闵笑着说:“呵呵,大眼好像粘上刘离了。”
宋景休和刘离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房舍中,马佛念仍有顾虑:“坞壁百姓士气如何?”
杨闵看着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校场:“坞壁是我们最后存身之所,大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守住坞壁,在这里活下去。”
马佛念放心下来,便急于开始修筑工事:“坞主,我们今晚就调派人手即刻动工,索虏随时都可能攻城。”
宋景休是挑兵练兵的行家,马佛念将守城的事情安排地滴水不漏,有他们协同调度,杨闵不需独立承担防御坞壁责任,一心一意指挥坞壁百姓备战就可以了,顿时感到轻松。他重新燃起守住坞壁的希望:“佛念,如果准备充分,我们能守住吗?”
马佛念带着杨闵再次登上城墙,零七八落的索虏军营散布城外,连到天边,望不到尽头。马佛念详细回答:“如果一万索虏攻城,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击溃他们。假若四万索虏彻夜连绵不绝进攻坞壁,我们有所牺牲,仍可守住。”
杨闵心中的乐观情绪消失一些,停下脚步:“听说葛荣叛军号称百万。”
马佛念却不大担心:“不需百万,只要十万索虏日夜不息,不计代价,轮番攻城,城防设施虽然固若金汤,守城的四千士卒却会不断消耗,直到损失殆尽。不过坞主无需多虑,葛荣贼兵正与魏国作战,不会调集大量军队攻击小小坞壁,因此枋头坞城池固若金汤。”
“你怎么推算出这些数字?” 杨闵不禁好奇。
马佛念当年寻访钟离之战的老兵,研究过攻守双方的数量配比,向杨闵详细解释计算过程:“假若双方兵器、士气和将帅势均力敌,四千坞壁士卒有充足的滚木、弓箭和巨石,凭墙据守,拼着战死一千和受伤一千,可以击退一万敌军的一次全力进攻。如果坞壁士卒有重铠护住要害,战死士卒数目降至两百。如果坞壁准备充足的草药,百姓及时包扎救护,受伤士卒经过休息,八成轻伤者重上战场。三万敌军不惜代价继续攻击,三轮后伤亡惨重无力再攻,坞壁却顶多折损一千多人,仍有再战之力。”
梁军与为魏军在边境交兵多年,按照一比十的比例凭城据守,基本都能守住,马佛念在军中数年,多次与魏军大战,什么有把握地说:“如果我们准备充裕,四千坞壁士卒定能抵御住四万索虏。”
杨闵惊讶马佛念居然可以算得如此详尽:“如果索虏人数超过我军十倍呢?”
马佛念嘿嘿笑着说:“那就趁早逃出坞壁,躲入山中吧。”
杨闵建造枋头坞三年,实在舍不得放弃:“我们城墙坚固,粮草弓箭滚木充足,一定要逃吗?”
马佛念再次将计算过程报给杨闵:“如果十万索虏轮流攻城,坞壁第一轮损失三百,第二轮损失五百,第三轮损失八百,索虏一天三轮进攻便让我们损失一千六百士卒。坞壁三天之后就将无兵可守,坞壁必破。但是索虏也要伤亡三五万,他们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攻取枋头坞吗?”
杨闵心存侥幸,听天由命:“葛荣包围邺城,应该不会有十万大军出现在枋头坞下。”
城外的葛荣军营被悬在西边天空的太阳映得通红,马佛念不得不说出最坏情况:“如果索虏过多,还要请坞主立即带着百姓逃离坞壁。”
马佛念猛拍大腿,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手指城墙正中:“我总觉得缺点什么,终于想起来了。坞主,命人在山中砍伐一棵大树,去掉枝叶做成旗杆,绣一面大旗树立于城墙正中。人在旗在,旗在城存,这是守城之魂,激励坞壁百姓士卒的死守决心。”
杨闵明白了大旗的用途:“旗上绣什么字?”
马佛念手扶下巴,自言自语:“我们是梁军,以往都写梁字,有时也绣关中侯的陈字。”
杨忠立即反对:“这是魏国地盘,不能绣梁。”
天色渐黑,坞壁内外忙碌起来,百姓为守住家园,挖壕,运石,筑墙,锻造,干得热火朝天。杨忠大步跑上城墙,正好听见,低头望着城下忙碌场景,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胡人入侵中原,占据汉人家园,我们被迫逃入山林,结坞壁自保。这是我们汉人土地,就应该竖起汉字大旗,挡住胡人的进攻。”
马佛念大声赞同:“好,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杨闵深受鼓舞,吩咐坞壁士卒去山中砍树造旗,杨忠看着数名坞壁士打开城门,砍伐树木,对杨闵和马佛念说道:“还有几天就是六月十五日,老马,你留下来协防坞壁。我明日率领一百兄弟护送明月郡主去邺城,再伺机侦探魏军军情。”
杨闵连忙劝阻:“杨忠,你一百人岂能冲入邺城?”
杨忠不指望能冲入葛荣大军包围的邺城,苦笑着说:“叔父放心,明月郡主身份特殊,我绝不敢冒险。我去邺城附近察看,如果冲不进去,便会另想办法。叔父,我们不熟悉邺城地形,能否调给几个熟悉道路的坞壁士卒?”
杨闵痛快答应:“好,我给你找几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
天色全黑,坞壁内被火把照得通明,杨闵空荡荡的右臂空袖在风中飘舞,杨忠不放心城防,郑重叮嘱:“叔父,我就要北上邺城,不知道何时回来,老马是守城高手,大眼久经战阵,您尽管放手让他们主持战局。您熟悉坞壁情况,总管百姓,不用亲自上阵搏杀。”
杨闵见识过马佛念守城本领和宋景休练兵手段:“带兵打仗就交给他俩,我放心。”
杨忠看着城内忙碌的坞壁百姓,心中却始终压着心事:“练兵和防御都有安排,坞壁士卒却没有称手兵器和铠甲,一旦索虏攻上城墙就难以抵挡。”
杨闵对此无能为力,两人只好暂时放下这个解决不了的问题。杨忠仰望空中渐满的月亮,城外大地在月色下披上一层银霜。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十五,明月郡主进入邺城,从此两人天各一方,难以见面。护送明月郡主进入邺城是陈庆之军令,没有回转可能,杨忠心房轻轻悸动,强行压下心中涌起的万般柔情,与杨闵并肩离开城墙,等待天亮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