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先用激将法,一计不成,再用反间计。好,好。”
“宋老生不能趁我们困在贾胡堡时发动攻击,可见是个无能之辈。”
“切莫小看宋老生,要慎重对待。”
李渊亲率数百名骑卒首先赶到霍邑城东面数里远的地方,等待步卒。他受李世民的启发,采取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命李建成和李世民带着几十名骁骑逼近城门,挥旗举鞭,做出发动围城强攻的样子,并且拉开嗓门辱骂道:
“宋老生,王八蛋,你狗日的快开门投降!”
“老杂种再不投降,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宋老生怒不可遏,点起一万人马从东门、南门分道出击。李渊立遣殷开山去招集后军。后军到达后,他打算让士卒先开餐再出战。李世民摇着手说:
“戎机稍纵即逝,片刻贻误不得,等打完仗再埋锅造饭不迟。”
“宋老生气势汹汹,我军如何对付?”李渊问道。
“父亲和大哥就在城东列阵,我领右军去南门发起攻击。”
宋老生见义军远道而来,没有吃饭,以为好欺,却不知刚好中了李世民的疲兵之计。他咬牙切齿挥师一拥而上,掩杀过去。李渊喝令迎敌。两军展开激战。义军大多是新兵,第一次上阵作战,没有经验,抵敌不住,且战且退。隋军占了上风,形成了压倒的优势。李世民和段志玄带领右军从城南高坡俯冲下来,突袭隋军的背后。隋军两面拒敌,乱了阵营。李世民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亲手杀了上十人,大刀和马刀都砍缺了口,飞溅过来的鲜血沾满了衣袖。他甩了甩手臂,抖掉流进袖内的鲜血,继续砍杀。隋军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晕头转向。李世民吩咐传令官暗中传达口令,让将士们乘势大声呼喊:
“我们抓住宋老生了!”
“把老贼砍啦,碎尸万段!”
“投降者不杀,一律优待!”
隋军真假莫辨,开始动摇,继而混乱,往后溃退。李渊乘机挥兵直扑城门。城门关闭了。宋老生也被关在城外,只得下马跳入护城壕沟。刘弘基快马赶上,挥刀砍下了他的人头。隋军一败涂地,好几里远近都遍布尸体。
天黑了,将士们早已饥疲难忍,李建成向李渊提议鸣金收兵。李世民马鞭一甩,竭力反对说:
“趁热打铁,乘胜一举攻下城池,才是上策。”
“什么上策下策,人都快饿死了,脚酸手软,还爬得上城墙吗?”李建成反唇相讥道。
“我们没劲了,隋军却没戏了,精神垮了,失去了防御能力。”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互相都看不见了,如何交战?”
“我们的新兵,靠的是勇气,正好乱中取胜。”
李建成再也找不出理由来了。李渊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当时没有攻城器械,李世民带头上阵,带领将士们凭着一腔热血强行攀登。守城的隋军不明虚实,又瞧不见义军的身影,站在城墙上用箭乱射。李世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组织弓箭手展开对射,很快把隋军的气焰压下去了。隋军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躲在垛口内观察动静,有的干脆坐下来了。李世民判断隋军失去了抵抗能力,又发起新的一轮攻势,一鼓作气攻克了霍邑。
李渊进城,出榜安民,奖赏有功将士。造册登记的文职人员推举温大雅请示李渊:
“军士出身混杂,有良人,有降兵,还有的来自奴仆,似宜分开造册,区别对待。”
“在矢石与刀枪之间厮杀,分不分谁贵谁贱?既然不分贵贱,那就应该一样论功行赏。”
李渊仍照西河前例,接见了霍邑的官吏和百姓,进行慰劳安抚,并挑选强壮的男丁从军。关中军士要求回乡的,都授予五品散官。裴寂提出疑问:“大肆封赏,官吏会不会太多了?”李渊却有他的理由:“隋主吝惜勋位赏赐,因此失去了人心。我看不可效仿。你们再仔细想想,散官并无权力利禄,仅仅一种荣誉职称。用它来笼络众人,不比用刀枪好吗?”
第九章 奇袭霍邑(3)
霍邑内外,纷纷传颂李渊赏赐大方,爱将如命,爱民如子,减少了进军的阻力,沿途不断有人投军。义军的声威日益扩大,大踏步向前推进。八月八日,进入临汾郡。八月十三日,攻克绛郡。李渊一如既往地封官赏赐,安抚百姓,连坚守顽抗的绛郡通守陈叔达也以礼相待,让他担任官职。陈叔达是陈国高宗陈顼的儿子,即亡国之君陈叔宝的弟弟。八月十五日,义军进抵黄河东岸的龙门。河东县户曹任环投奔大将军府,满怀激情地对李渊说:
“关中户老都踮起脚尖盼望义师,我在冯翊郡呆过多年,了解当地民众的情形。请让我去联络,他们一定会望风而降。”
“我们离关中还远着咧。”李渊显得有些迟疑,“河西的事还没有详细商议过。”
“大将军,义军最好从梁山渡过黄河,南下韩城,逼近郃口。郃阳守将萧造是一个文官,望见车马扬起的尘土,就会投降。草头王孙华之流也会归附义师。义军然后大张旗鼓向西进军,直取永丰仓。虽然还没有得到长安,但关中可以说已落入了你的掌握之中。”
李渊觉得任环既热忱又有心计,任命他当银青光禄大夫。
前来献计献策的络绎不绝,大都说得有理有据,态度也很诚恳。到底是先克服河东,还是绕过河东直逼咸阳?李渊有些把握不住,于是召集将佐们进帐商讨,想拿出一个决策性的方略。裴寂看出李渊举棋不定,便迎合李建成的构想,扯着嗓门强调说:
“屈突通手握重兵,凭借坚城防守河东,我们若放过他,要是打不下长安,后退就会受到河东的反击,腹背受敌,是一着险棋。不如先攻下河东,而后挥师西进。西京仗恃河东作外援,失去屏障,它就指日可破了。”
李渊信赖裴寂,他的话听得进耳,觉得有理:“稳打稳扎,步步为营,错也不会错得太远,败也不至于一败如泥。”
李世民本不赞同裴寂的意见,可是父亲没有否定,他只好先绕一个弯子,用一种和缓的音调说:“长史怕冒进造成失误,以求万全之策。不过,我军乘屡战屡胜的威风,向西挺进,势如破竹,他们早已茫然失措,还没有回过神来,长安很可能就会像树上的黄叶一样飘落下来。”
“想得倒真美!”李建成毫不客气地当头一棒,“打仗不是赌博,孤注一掷,不留后路,绝对不行。”
“把时间和精力消耗在坚城之下,深陷而不能自拔,杨玄感便是前车之鉴。”
两种截然不同的见解都摆出来了,而且愈来愈针锋相对。这个说:“不收拾屈突通,终究是后患。”那个说:“先取得长安,就抢到了主动权。”争议愈来愈激烈。裴寂、温大雅和王长楷等人明显偏向于李建成。殷开山、窦琮、长孙顺德、段志玄和刘弘基诸将,则拥护李世民的主张。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李渊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听来听去,好像都有理,又似乎理由都不充足。他深知抉择的重要:“一抉而定乾坤,一抉而全军覆没。”愈觉得重要他愈把握不住,愈不敢轻易拍定。
第十章 西渡黄河(1)
李渊在龙门设置大本营,进行休整,一边顺势收取地盘。义军占领汾阳后,又取得了壶口。黄河沿岸的百姓欢欣鼓舞,自动献出舟船,每天驾着一百多条船载运军马渡河。
出使突厥的刘文静回来了。始毕可汗派遣小可汗突利、白雪公主和柱国康鞘利,率领五百骑军,两千匹战马,援助义军。得到刘文静的禀报,李渊父子降阶相迎,接进中军帐,设盛宴款待。席间,李渊举起酒杯,热情地致词欢迎:
“中原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大汗国贵宾大驾光临,李某备感荣幸,一杯薄酒,谨表敬意!”
宾主都站了起来,一口干了杯中的汾酒。突利接着端起酒杯,回敬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大将军麾下的一支人马了,听凭调遣。祝愿大将军早日大功告成!”
众人又饮干了一杯汾酒,不觉余香满口。宴酣丝竹之乐交响,起坐喧哗,觥筹交错,美味佳肴又吃得满嘴流油。酒足饭饱后,李渊吩咐温大雅和武士彟跟康鞘利办理了战马的交接手续,又给始毕可汗贡献了数箱珍珠宝贝和上千匹布帛锦缎。再次设宴欢送,康鞘利返回突厥去了。
李建成自从见了白雪公主,一门心思都扑到了她的身上,朝思暮想,一心一意想和她接近,可是白雪公主偏不中意他。她厌恶他那张小白脸和阴鸷、猥亵的眼神,连他那一身浮华讲究的服饰也看不习惯,竭力回避他,避免跟他接触。相反,对于朴实大方的李世民,横看竖看都觉得看不够,看了还想看,只想跟他亲近,多看上几眼。李世民忙于军务,无暇他顾,没有留意观察剖析白雪公主的精神状态及其心理变化,仅从大局出发跟她们兄妹友好相处,保持正常往来,白雪公主不免感到遗憾。而李建成则十分嫉妒,心怀醋意,由此而生隔阂,加深了分歧、猜忌,甚而至于积怨成仇,最终酿成兄弟相残的历史悲剧。
关中势力最强的民军首领孙华,接到李渊的招抚函,从郃阳轻骑东渡黄河,晋见李渊。李渊拉着他的手,跟他坐在一起,嘉奖安慰,授封他作左光禄大夫、武乡县公、冯翊太守。对其部众授权他去分别等级任命官职,赏赐也非常优厚,让他先行渡河。然后命令左统军王长楷、右统军刘弘基、右领军长史陈演寿,以及突利和白雪公主兄妹,分别率步骑六千人,从梁山西渡黄河,在河西扎营,接应大军主力。
李渊遣任环当招慰大使,游说韩城,韩城投降。进军和招降都很顺畅,李渊又壮了几分胆,果敢地对王长楷等人说:
“屈突通士马精壮,跟我军相距仅五十余里,却不敢来战,说明他的部下已经动摇。但他害怕长安怪罪,又不敢不进攻。”
“我们如何应付他?”王长楷问。
“假设他亲自过河袭击你们,那我就攻打河东,河东他肯定守不住。倘若他全力守城,你们就拆毁河上的蒲津桥。这样,前面扼住他的咽喉,后面痛击他的脊背,他不逃走,就必定会被我们擒获。”
六千义军渡过黄河,王长楷等四支人马各自分头下寨,挖掘壕堑,下了铁蒺藜。李渊得到禀报,即遣李建成和李世民前往视察,慰劳将士,稳定军心。
河东探马探明情况,一一报告了屈突通。屈突通和虎牙郎将桑显和计议,趁义军立寨未稳,率领一万名精锐骁果跨过河桥,偷营劫寨。是夜天青月白,风静云闲。桑显和与副将曹彪当先,屈突通压阵,马摘銮铃,人披软铠,悄悄潜至义军营地,突然发起攻击。义军没有防备,仓卒应战。隋军四面拥来,愈围愈紧。留在刘弘基军中的李世民,发现北方隋军薄弱,急唤刘弘基:
“跟我来,喂,从西北面突围!”
李世民一马当先,刘弘基和陈演寿等紧随其后,奋力拼杀,杀开了一条血路。曹彪拍坐下马,挺手中钢枪,追赶上来。陈演寿调转马头回击。两马交锋,兵器并举,斗了三个回合。陈演寿抵敌不住,乱了枪法。刘弘基恐怕陈演寿有失,纵马前来夹攻曹彪。三骑绞做一团,枪上的朱缨也给搅住了,一时拉扯不开。李世民策马近前,左手拈起宝弓,右手取出羽箭,搭上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