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舞,觉得有了奔头。李渊笑在眉头喜在心,吩咐大摆筵席,犒劳三军将士,重赏有功人员。
天气愈来愈热,士气跟着上升。麦收过后,征集到了新粮。留守府大开粮仓,赈济贫民,投军的人也与日俱增。百事顺畅,李渊心境颇佳,精心筹划西进夺取长安。
裴寂提议道:“主公进兵西京,须拜领大将军,秉黄钺白旄,总揽兵马大权,方可便宜行事。”
刘文静补充说:“自古有定制,拜将非筑将台不可,祷告皇天、后土、山川和河渎之神,马虎不得。”
李渊沉吟半晌,又推脱了一番,才答应下来:“事情就交二位主持好啦。”
裴寂和刘文静不敢怠慢,立遣柴绍、长孙顺德和刘弘基监造将台,温大有、温大雅兄弟和长孙无忌负责教习仪礼。
将台建在校军场内,高三丈,按天地人三才。宽二十四丈,按二十四节气。台有三层:第一层,台中立二十五人,穿黄衣,手执黄幡豹尾,按中央戊己土,以为勾陈之象;东面立二十五人,穿青衣,执青旗,按东方甲乙木,以为青龙之形;南面立二十五人,穿红衣,执红旗,按南方丙丁火,以为朱雀之状;西面立二十五人,穿白衣,执白旗,按西方庚辛金,以为白虎之态;北面立二十五人,穿黑衣,执黑旗,按北方壬癸水,以为玄武之势。第二层周围排列三百六十五人,执杂色旗幡,标示周天数三百六十五度。第三层,排列七十二员牙将,各执剑戟抓锤,象征七十二候。台前陈设仪仗和鼓乐。由南至北一条黄土甬道直通台下,两旁肃立文官武将。
第七章 义举(4)
晋阳城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张灯结彩。六月十四日吉辰,裴寂和刘文静领着文武官员至留守府。三声炮响,三番奏乐,府门大开。裴刘二人欠身恭请道:“请大将军登辇!”李渊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由建成、世民、元吉和柴绍等陪同出府。排开随从执事,李渊上了驷马轿车,鸣锣开道,鼓乐喧天,往校场行进。进入校军场,只见将台四面八方旗分五色,军容严整,盔甲鲜明,刀枪林立,一派庄严雄浑气象。李渊下车,带着旗牌遘奔将台。将台第一层肃立的两员将官手捧九曲葫芦棍,第二层的两员将官捧彤弓赤矢,第三层的两员将官捧黄钺白旄。温大雅和长孙无忌导引李渊上了第三层将台。刘文静拖着长声吩咐道:
“香案伺候!”
军政司将香案摆放在将台当中,李渊净手拈香,裴寂拭拭眼睛,手捧祝文,悠长短促地朗读起来:
大将军李渊昭告昊天上帝、后土神祗曰:呜呼!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今隋主暴虐,荒淫无道,大兴土木,造宫苑,修长城,开运河,筑驰道,三征高丽,徭役无时,干戈不戢,民不堪命,率土分崩,狼烟四起,百姓遭殃,父母不保其赤子,夫妻相弃于匡床,万户城郭空虚,千里烟火断灭。皇天震怒,命发诛之。李渊不才,愿从天命,拜领大将军,恭行天讨,伐罪吊民,拥立杨侑为帝,永清四海。所赖神灵相我众士,以克厥勋。伏惟尚飨!
读罢祝文,李渊将线香插在香炉内,后退三步,望空而拜。文官武将全都跪倒磕头。拜毕,李渊居中立定,刘文静上前,跪启大将军道:“发鼓竖旗!”三十六面大鼓一齐擂响,宝纛从旗杆上徐徐升起。红白二色的大旗周围绣着红火焰,上面绣着“恭行天讨总督兵马大将军”字样,当中的白月光里斗大一个“李”字。纛旗迎风飘舞,猎猎作响。
裴寂将印、剑捧至李渊面前。李渊将印、剑接在手中,高捧过眉,传令道:“请开印、剑!”鼓乐高奏,欢呼声雷动,震天撼地,经久不息。
拜将之后,李渊将人马分成左右两翼,左右两翼各配置左中右三军。兵将通称“义士”。将虎符改成鱼符——因避李渊祖父李虎的名讳,所以改成鱼形;又以鱼目昼夜不闭,含“常备不懈”的寓意。建国后,唐朝凡五品以上官员都发给鱼袋,盛放鱼符,系佩于腰间。鱼袋一般用木料制成硬匣,匣外裹以皮革,并以鱼形作为装饰。鱼符用金、银、铜等材料制成,上刻文字,分成两爿,一爿留存在朝廷,一爿由文武官员各自保管,如遇升迁或调兵遣将等事,以合符为证。另外,官吏出入殿门、城门的门证,也制作成鱼的形状,也称做鱼符。义军设置大将军府,任命裴寂作长史,刘文静作司马。唐俭和温大雅作记室,温大有和其弟温大雅共同掌管机密。任命武士彟作铠曹,刘政会、崔善为和张道源作户曹,姜谟作司功参军,殷开山作府椽。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王长楷、姜宝谊和阳屯等六人,分别担任左右两翼六军统领。授封世子李建成作陇西公,担任左领军大都督,统帅左翼义军。授封次子李世民作敦煌公,担任右领军大都督,统帅右翼义军;柴绍作右领军府长史。
裴寂争抢头功,献出了晋阳宫储存的全部物资:铠甲四十万副,杂彩五百匹,粮食九百万斛,如数移交大将军府。隋炀帝的大量备用物资,想不到都变成了反隋的军需粮草。他深藏在行宫中的两位美人——尹氏和张氏,李渊公开迎娶做妾。五百名宫女也一并收进了府中。
张道源和崔善为返回了晋阳,向李渊禀报说:“突厥汗国派遣柱国康鞘利等,运送来了一千匹战马进行交易。”李渊吩咐迎进大将军府。康鞘利高视阔步地走进大堂。李渊满脸堆笑,礼仪容止卑屈而恭敬,接受了始毕可汗的赐书。
康鞘利脆快地说:“可汗答应护送大将军入关,人数的多少由你确定。”
“好,好,”李渊欢快地说,“有贵国相助,大事成矣。”
“大将军,我们一起去看看马匹。”
康鞘利带着李渊来到马场。李渊命人从中挑选了一半。康鞘利不解地问:“多强壮的马呀,我还怕你嫌不够嘞。”
“不瞒柱国,仓促义举,百废待兴,府库公帑空虚。”
听了李渊的话,康鞘利大失所望,皱着眉头不再吭声。
事后,裴寂等人问李渊:“我们扩大骑军,急需战马,怎么不全部购买?如果公帑困难,剩下的一半,我们愿意私人出钱买下来。”
“你们想事太简单了,”李渊压低嗓门悄悄地说,“要看深点,看远点。突厥是马的王国,多的是马,然而又十分贪财。假如我们把马全买下来,他们就会送来更多的马,我们的财力枯竭,恐怕就买不起了。”
第七章 义举(5)
“剩下的马呢?”裴寂问道。
“剩下的马,他们不会再大费周折地运回去,我再跟他赊账,不要你们破费。”
众人省悟过来,露出了钦佩的神色。康鞘利将所剩马匹赊给李渊后,准备北返。李渊馈赠的礼物十分丰厚,并命刘文静出使突厥,请求发兵相助。动身时,他私下对刘文静说:“胡骑进入中原,是黎民百姓的一大灾害。我之所以向突厥借军,是怕刘武周勾结突厥一起在边境上制造事端。”
“主公的意思我明白。”刘文静表示理解。
“还有,”李渊强调说,“胡马是放牧饲养的,不用耗费大量草料,多多益善。而突厥兵将我不过姑且用他们壮壮声势,几百人也就足够了,没有别的用意。”
七月四日,李渊封第四子元吉当姑臧公,担任太原太守,留守晋阳宫,并负责义军后勤事宜。留下温大有、唐俭和许世绪等人辅佐元吉,赵文恪率领五千人马守护城池。
三军将士得到了出师西征的消息,一个个都高兴得手舞足蹈,打点行装,准备上路。李世民回到住处,兴致勃勃地对长孙敏说:
“明天校场誓师,父亲统领大小三军出发,西取长安。”
“谁留守太原?”
“三胡元吉。”
“这个小心眼儿,”长孙敏流露出忧虑的神情,“他能独当一面吗?”
“父亲留下来辅佐他的人都很能干,都是义举的元谋功臣,又肯卖力,又有心计。”
“怕只怕他使性子,刚愎自用,不听他们的话。”
“大哥和我都要出征,各领一翼人马,谁也代替不了谁。父亲也是出于无奈,才考虑留下他来的。”
“太原是我们创业的根基。鸟飞得再远,也离不开巢。你再细想一下,你们一走,把女眷都交给他,保险不保险?刘武周近在咫尺,说来就来,还有北方的突厥虎视眈眈,等待机会下手,他抵挡得了吗?三胡的为人,你应当比我更了解,溜溜滑滑像泥鳅一样,危险时刻决不会挺身而出,说不定丢下城池,脚踩西瓜皮——溜之大吉。”
“看不出来呀,”李世民上下打量着长孙敏,“小妹一下子成熟啦,看人看得细致入微,想事想得深刻透彻。唔,你一年多在河东读了些什么书?”
“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不想成为才女,只想做一个贤妻良母。”
“你是个闲不住的人,除了读书写字,还做些什么事?”
长孙敏眼睛弯成月牙儿,嘴角布满笑意:“我在学裁缝和刺绣,给你做了袍衫、反闭、毡衫和鞋袜,装进了藤箱里。出征时都带上呗,便于换洗。我还给你做了一件绢布甲,不知合不合身?”
“快拿来,我穿给你看看。”
李世民尚武,打仗时爱穿明光铠,平时常穿绢布甲。这种用绢帛制成的铠甲,不具防御能力,但穿上它可以显示武将的威仪,而且结构轻巧,造型美观,又很舒适。长孙敏考虑他随时要注意安全,巧费心思在胸口处安插了一小块薄铜片,用来保护心脏。李世民穿上很合身,尤其对甲内的铜圆护胸赞不绝口:
“夫人真不愧为贤妻,一门心思都扑在我身上,教我怎么感谢你呢?”
“我们妇道该做的事,谈不上感谢不感谢。”
“你话里头的话,我听出来了,”李世民顽皮地闪动着眼睛,“似乎对我有些埋怨情绪。对不起,现在戎马倥偬,等我们都到了长安,我会好好地谢你,让你又做贤妻又做良母。”
长孙敏脸上蓦然腾起一片红云,双手像擂鼓似的捶打着李世民的肩膊:“真坏,真坏。”
“我不坏。”李世民把她搂进怀里,“我是好男子,你是好妻子,咱们一起痛痛快快过日子,跟你养个胖小子。”
他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愈抱愈紧,愈紧愈亲热,迭合到了一起。当她用手摸挲着他那充满活力、紧绷绷的躯体时,感到无可比拟的幸福。李世民肩背宽厚,手臂上的肌肉一瓣一瓣的,如同金刚力士般强劲有力。他雄姿英发,矫健中又显得热切而美妙。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一团使她熔化的火,火苗舔舐着她的双唇,燃遍了她的全身。他们心心相印,相互依恋,相互亲吻着,相互熔入了对方奥密的中心。
“你是我的心肝,”她气喘吁吁,“我真离不开你。”
他把她搂在怀里,竭力抚慰着。她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疲倦地进入了梦乡。月明星稀,树影摇摇曳曳。他听着传进房内的风声和夜鸦掠过的叫声,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明天又将离别娇妻踏上征途,山高路险,吉凶未卜,不知何时才能了却心愿,和妻子在西京相会,和天下臣民共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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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哭谏(1)
五鼓天明,校场上红白相间的军旗迎风飘扬,彩旗飞舞。三军将士全副武装,犹如雁阵一般排列成行。号角吹响,全场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