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走了几步,忽地转过身来:“某想问一声高公子,如果方才元让将军不答应你的条件,那么你会怎么做呢?难道真的会与元让将军拼一个你死我活吗?”
高干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某会那么傻吗?某还有一招压箱底的东西,必令元让将军就范也!”
“哦?”韩浩被高干勾起了好奇心:“在下愿闻其详!”
高干收起了笑容,一字一句道:“元嗣兄学富五车,当知以之其道还之彼身之说,某启程去郡守府之前,已经让人请了元让将军的启蒙恩师姚顾到城内最大的天香楼吃酒,你说元让将军敢不放了洪飞吗?”
韩浩大惊失sè道:“高公子,敢问姚老先生现在何处?此时若是被元让将军知晓,只怕会再生事端!”
“洪飞既然无恙,姚老先生酒足饭饱之后,自然也会平安回家的!”高干说着,又是云淡风轻的一笑,拉着典韦径直走了。
望着高干潇洒的背影,韩浩只觉得脊背发冷。
这么多年来,他阅人无数,但是能给他这么大的压力,让他无从琢磨,却依然能给他无穷信心之人,除了远征徐州的曹cāo之外,就是眼前这个陈留高家的妖孽级人物高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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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干在兖州的光景称得上是步步惊心,而袁熙的境地却是更加糟糕。
那一rì在鸡落山,袁熙将左膀右臂张南、焦触以及二百亲卫送与高干之后,和韩猛一起带着剩下的一百亲卫回转邺城。
与来时相比,袁熙的心情无疑好了很多。
虽然貌若天仙的甄洛最终还是跟着高干走了,但是袁熙心病已除,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这一rì正午时分,袁熙率众渡过了卫河,刚要让众亲卫原地歇息,忽听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之中,一杆上写“淳于”的大旗迎风招展。
“淳于琼怎么来了?难道是父亲怕某与元才火并,这才令这个酒徒做和事佬来了?”袁熙正在纳闷,那队人马已经旋风般来到了近前。
为首者年约五旬,浓眉环眼,一部络腮胡子,眉宇间骄横之气毕露,正是当年与袁绍、曹cāo同列西园八校尉的右军校尉淳于琼,如今是袁绍帐下排名前列的大将,地位仅次于颜良、文丑,深得袁绍宠爱。
袁熙一见淳于琼,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埋怨起袁绍来了:“父亲也是老糊涂了,淳于琼此人睚眦必报,某前几rì在邺城斩了他的堂弟淳于俊,父亲难道不怕他暗中算计于我?”
但是袁熙又一想,便释然了。淳于琼虽然资格甚老,人又骄横,但是自己毕竟是堂堂的袁家二公子,就是再借给这厮一个胆子,他又敢奈我何?
“末将见过二公子!”淳于琼拍马上前,看袁熙身旁并没有高干等人的踪影,便老气横秋道:“二公子,不知高干与甄洛这一对贱人可曾斩杀?”
袁熙一听这话,心中更加不痛快了。再怎么说,高干毕竟还是他的表弟,而甄洛也曾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轮不到淳于琼这个老家伙在他面前指手划脚。
袁熙心中不悦,也没给淳于琼好脸sè看,只是哼了一声,连句客套话也懒得说。
淳于琼一张老脸瞬间变得通红,看上去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
“叔父,别来无恙乎?”一旁的韩猛见状,急忙上前施礼道:“二公子已经与高公子化干戈为玉帛了!”
韩猛的妻子是淳于琼的堂侄女,他又是在淳于琼的赏识下,才有了今rì的地位。所以,韩猛对淳于琼还是比较尊重的。
淳于琼理也没理韩猛,而是暗忖道:“我们淳于家与袁熙之间的梁子看来已经成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了。与其留着他在主公面前说某的不是,还不如一杀了之,既为俊儿报了仇,又解了某心头之恨,然后把罪名往高干那厮身上一推,不就一了百了了。”
淳于琼主意打定,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二公子能与高公子和好,真是难得可贵,若是主公得知此事,一定会高兴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袁熙再怎么不爽淳于琼,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给个台阶让淳于琼下,“老将军谬赞了,本公子受之有愧。”
“二公子过谦了!”淳于琼说着,忽地用手一指袁熙背后:“高公子他们怎么去而复返了?”
袁熙心中一惊,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背后只是卫河浊浪滔滔,哪里有高干的影子?他刚要回头质问淳于琼,忽觉得脖子一凉,一颗头颅已经飞上了半空,只见淳于琼手提大刀,指着自己怒骂道:“黄口小儿胆敢如此辱我?当年某与你父在dì ;dū叱诧风云之时,你这厮又在何处?”
眼睁睁看着袁熙的头颅坠入卫河之中,韩猛大惊失sè,手攥大刀喝道:“叔父,您疯了不成?此时如果传到主公耳中,淳于家几百口人将悉数人头落地也!”
“赵睿,杀!一个不留!”淳于琼还是没理会韩猛,而是目露凶光,使劲把大手一挥。
“喏!”骑督赵睿会意,率领大队骑兵掩杀过来。
袁熙的亲卫只有一百人,且大多都在地上歇息,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已经伤亡大半。
韩猛大怒,一摆掌中刀道:“叔父,一错不能再错,您再不住手的话,休怪侄儿无礼了!到那时,侄儿眼里认得叔父,手里的大刀可不认得叔父了!”
淳于琼笑了:“莒子,怎么翅膀骨长硬了?也敢对叔父动刀了?你也不想想,你能有今rì靠的是哪一个?”
“叔父知遇之恩,莒子没齿难忘,可是你我皆受主公厚爱,怎么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韩猛依旧是义愤填膺,而且已经把大刀举了起来。
淳于琼竟然还在笑:“莒子,老夫忘了告诉你,你妻妙儿已经有了身孕,如今正在我府上由她婶娘陪着呢?你我若是在此动起了刀枪,岂不是让妙儿为难?”
“这?”韩猛一下子被淳于琼击中了要害,手中的大刀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仰天大叫道:“主公,二公子,非是韩猛不忠不义,而是末将着实无能为力呀!”
韩猛叫着,猛地一拍坐下马,飞一般而去。
淳于琼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冲着韩猛的背影叫了起来:“莒子,到邺城见了主公,你只管说高干杀了二公子,老夫自然包你一家平安!”
淳于琼话音刚落,赵睿cāo刀的单方面屠杀业已宣告结束。袁熙的一百名亲卫无一幸免,尸首也全被抛进了卫河之中,鲜血染红了水面,再加上战马的哀鸣声,使本来就乏力的阳光显得更加黯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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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rì后,袁绍在邺城州衙内得知了这个噩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连带着对高干的失望,让袁绍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沮授心中不忍,急忙出列道:“主公,二公子的死未必与元才有关,元才向来重情重义,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兄长?”
郭图在一旁冷笑道:“监军此言分明是信不过淳于老将军与韩猛将军了!高干分明是被女sè迷昏了头脑,这才做出了人神共愤之事,有什么好质疑的呢?”
郭图一带头,淳于琼、辛评等人一起随声附和。
袁绍帐下,颍川系人多势众,在声势上占了绝对上风。
袁绍一下子便信了七分,待他把目光看向谋主荀谌时,却见荀谌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也怪不得荀谌,毕竟他是颍川人,与郭图、淳于琼有同乡之谊,这种时候很难对他要求太多,两不相帮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袁绍深深吸了口气,怒喝道:“某待高干如亲子,他却杀了某的儿子,若是再迁就于他,某就对不起袁家的列祖列宗!”
袁绍随即亲手写下两封书信,用八百里加急送了出去。
第一封信是写给曹cāo的,在信中,袁绍恳求曹cāo诛杀高干,将其人头送回邺城听。
袁绍与曹cāo从小玩到大,但他从来没有求过曹cāo什么,这一次为了给袁熙报仇,他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第二封信是写给部将朱灵的。
朱灵此时受袁绍所遣,率领六部人马在徐州协助曹cāo作战。袁绍勒令朱灵,分出一部人马,封锁豫州到荆州的必经之路,一旦发现高干,格杀勿论!
第二十章 赌酒赢程立
() 已经进入了二月,齐鲁大地上还没有一丝chūn天的气息,以往凌厉的寒风好像比往rì变得更加凌厉了,吹到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在一些人的额头上无情地刻下岁月的年轮。
在濮阳西街的一处宅子门口,只不过站了四个守卫,却个个杀气腾腾,那眼中的凛冽杀气,甚至连寒风都要退避三舍了。
这是寿张令程立的住所,宅子虽然不大,但是非常jīng致。
程立做为现任的寿张令,却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寿张县了,寿张县的大小事务都有县尉与县丞代劳了。
这倒不是程立被濮阳城中那个小妖jīng勾住了三魂六魄,从而玩起了金屋藏娇的把戏。而是自曹cāo征讨徐州之后,夏侯惇被东郡的繁杂公务搞的焦头烂额,这才不得不从寿张县调来了程立,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这也预示着,只等曹cāo回来,程立就能名正言顺地在濮阳城内办理公务了。
巳时一刻,高干独自一人出现在程立的府门前。他依然是一袭不变的蓝袍,丰神俊朗的脸上写满了笑意,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里透着无比的自信。
高干大步流星来到门前,对一个宛若雕塑般的魁梧守卫微笑道:“小兄弟,敢问尊姓大名?“
也许是被高干的热情感染了,或者是被高干非凡的气场所震撼,守卫脸上的冰河仿佛一下子就解冻了,竟然带着如同高干一样的笑容施礼道:“回先生的话,小的名唤高峰。”
“高峰?真是巧得很儿,某也姓高,你我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高干拍了拍高峰的肩头,道:“劳烦高峰兄弟进去禀告你家县君,就说故人来访。”
高干这倒不是吹牛,说起来他与程立还真有一面之缘。
高干的祖父高赐曾任司隶校尉,在兖州德高望重。大约七八年前,程立慕名到陈留拜访高赐,高赐不在,高干代替祖父出来接待程立,人小鬼大的他进退有礼,令程立暗暗称奇。当晚,还把程立灌得大醉。
程立嗜酒如命,在酒桌上旱逢对手,没想到却败在一个弱冠少年之手,自此后,程立在人前缄口不提高干二字。
高峰不卑不亢地点头道:“请高先生在此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时候不大,高峰一溜小跑地出来了,对着高干深施了一礼道:“高先生,我家县君有请,请随我来。”
高干的脸上笑容仍在,但一颗脑袋却有节奏地摇了起来:“让你家县君亲自出来迎接,否则,本公子就坐在门口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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