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是一个妙词,个中关键就在一个“奔”字上。
奔,用香港jǐng匪片里的话来讲,就是跑路的意思。
说起来,汉末的跑路名家首推两人——使君与cāo尔。至于三巨头中年纪最小的孙权,一生跑路的次数着实有限,最有名的应属于逍遥津一役了,就无需再提了。
如果论起来跑路的数量,刘备应该远远超过曹cāo。但曹cāo在跑路的质量上,似乎要稍胜一筹,君莫闻,“说曹cāo,曹cāo就到”吗?跑得不快能行吗?
然而,在跑路的观赏xìng与舒适度上,比起私奔的高干与甄洛来,曹刘未免都要甘拜下风了。
“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这一句水浒里常用语放到高干与甄洛身上好像一点儿都不恰当。
因为此时此刻,高干与甄洛正惬意地坐在马背上,言谈甚欢的样子。
与先前不同的是,如今他们是并骑而行。
虽然同乘一骑可以背上享受两个半球的免费按摩,但是并骑而行也可以领略佳人的如花笑靥,称得上是各有各的妙处。
好在高干肚里记住的古诗词着实不少,要不想要忽悠甄洛这样的才女只怕是不可能了。
难道先知先觉的高干没有料到袁熙正在后面穷追不舍吗?也是,无论是《三国志》还是《后汉书》,甚至是脍炙人口的《三国演义》,上面都没有讲高干与嫂子甄洛私奔,袁熙追杀的故事,高干没有jǐng觉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细作遍天下的甄洛会不知道邺城南大街的杀人事件,从而推断出袁熙的醉翁之意吗?难道,邺城的甄家细作会因为家主甄尧的命令而不再对五小姐甄洛马首是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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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邺城南门,往东南行上十几里,便是桃园渡口。
天气虽然很冷,但是漳河上并没有结冰。河床内浊浪翻滚,宽阔浩荡,深不可测,如同一只太行山顶飞流直下的黄龙,张牙舞爪着扑向广袤的平原。
与漳河水一样深不可测的,还有岸边袁熙那一双愤怒的眼睛。
袁熙拄剑而立,紧皱着眉头,望着滔滔奔流的漳水,一时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往rì横跨在漳河之上的草桥竟然凭空消失了,仿佛是从来都不存在似的。要想强行渡河,似乎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而绕道走也非上策,因为离此最近的岳城渡口,少说也有百里路程,从那里渡河,只怕高干与甄洛就要进入兖州境内了。
虽然兖州的曹cāo与袁绍是盟友,但是要把一千马军开到人家的地盘上,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如今的曹cāo正在徐州大战陶谦,兖州说了算的是软硬不吃的东郡太守夏侯惇。夏侯惇连袁绍的账都不买,更别说他袁熙了。
袁熙寻思了良久,忽地回顾张南、焦触等人,沉声道:“诸位,如果某所料不错的话,定然是高干那厮假传父亲之命,让驻守在南岸桃园的守将韩猛将草桥拆了。”
“二公子所言甚是!”张南、焦触躬身齐声道。
袁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高干,甄洛,你们莫要得意,你们两个夹着尾巴的东西,以为拆了这座草桥就能阻挡住某的追杀吗?”
张南、焦触两人脸上一喜:“二公子,可是有了渡河的良策?”
“你们两个猜对了!”袁熙突地脸sè一变,喝道:“张南、焦触听令,某令你二人在一炷香内渡过漳河,否则提头来见!”
“二公子,这?”张南、焦触面面相觑。
袁熙冷笑道:“别以为某是故意为难你们,须知为帅之道,乃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为将之道,不外乎攻城拔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你们既然为将,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袁熙这话说得盛气凌人,但仔细品味,倒也是有一定道理,张南与焦触皆哑口不言了。
“请二公子放心,某一定尽力而为。”张南举目四望,不多时便把目光锁定在了南岸,原本铁青的脸总算是有了一丝笑容。
真不愧了桃园之名,只见南岸的河岸上,种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桃树。最靠边的一棵,足有合抱粗细。
张南回身对着袁熙施礼道:“二公子,要渡过漳河倒也简单,只是二公子千金之躯,却要涉险了。”
“某汝南袁氏的子孙,就没有胆小的!”袁熙怒道:“某跟随父亲征战沙场也有些年头了,生死都经历过,难道还惧怕这一条漳河不成?速速渡河要紧,再晚只怕就追不上那一双贱人了!”
“二公子,请稍等!”张南让亲兵找来一根长达数十丈的爬城用的绳索,将上面的大铁钩在胳膊上缠绕了好几圈,然后抡起胳膊猛地一甩,把绳索往南岸扔了过去。
别说,还真准!大铁钩刚好勾在了那一棵大桃树上。
张南使劲拽了拽了,感觉够结实了,就扭头说了声:“二公子,属下先过去探个虚实。”
张南让手下军士将绳索拉紧了,然后脱掉了盔甲,把剑插在了背上,一跃而起,双手够住了绳索,抓紧了,左右互换,向南岸而去。
张南的身手虽然不是一流,但也算得上灵巧,时候不大,便顺利地到了河zhōng ;yāng。谁知对岸那棵大桃树却突然断为两截,大铁钩失去了束缚,带着长长的绳索呼啸着飞进了漳河之中。
幸亏河这边的军士抓得牢,张南才算没被河水卷走。
张南上得岸来,顾不上踹息,急忙与焦触一起拜倒在袁熙的面前,齐声道:“属下无能,请二公子惩处!”
出了这种状况,袁熙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发作不得了,勉强笑道:“二位快快请起,你们已经尽力,何罪之有?”
袁熙打量了一下对岸,见除了那棵突然断裂的大桃树之外,其余的桃树至少又远了三丈开外,以张楠、焦触的膂力,只能够望之兴叹了。
“高干宵小之徒,抢了某的女人,逃得了吗?”袁熙冷哼了一声,又从亲兵那里找到了一根爬城索,也不作势,只是抓起那个大铁钩奋力一掷,大铁钩带着长长的尾巴像长了眼睛似的,结结实实缠绕在一棵桃树上。
第九章 袁熙渡漳河
() 虽然这棵桃树只有碗口粗细,但是也禁得起三五个人的重量了。
袁熙也像张南那样解下了盔甲,身上只留了一柄佩剑。可他双手还没抓牢绳索,张南、焦触二人已经扑上前来,拦住道:“二公子,追赶高干之事交由我们兄弟即可,二公子万金之体,何苦要以身犯险呀!”
“某主意已定,尔等让开!某天下都去得,难道还怕了这一条小小的漳河不成?”袁熙虎目圆睁,似乎连腮边那一部钢须也倒竖起来了。
张南跟随袁熙多年,深知袁熙的脾气,知道他一旦拿定了主意,九头犍牛也拉不回来,只好拉了焦触一把,一起拜倒道:“二公子千万小心,您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等绝不独活!”
袁熙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起来:“给尔等一说,某心中却也忐忑不安起来。你们两个记牢了,若是某失手丧生在漳河之中,你们就去告诉父亲,就说我袁熙从不后悔做他的儿子!”
话音刚落,袁熙已是纵身一跃,双手牢牢抓住了绳索;紧接着,双手快速交替,一下接着一下向对岸而去。
袁熙的速度比起张南来,又快上了许多,节奏也把握得恰到好处,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漳河zhōng ;yāng。
张南、焦触二人紧张地望着吊在奔腾河水之上的袁熙,两颗心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而袁熙身边的亲兵,不敢说一个个身经百战,但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此刻不但不紧张,反而齐声为袁熙喝起彩来。
虽然贵为袁绍的二公子,但是袁熙的身上并没有寻常世家子弟的养尊处优,他的身手已经不能用矫健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听到亲兵们的喝彩声后,袁熙不由得平添了万丈豪情,只见他双膀猛地一较力,水牛一般的身体竟然腾空而起,就好像一只轻灵的小鸟,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绳索之上。
“区区漳河,在某眼中,又何足道哉!”袁熙大笑声中,宛如闲庭信步,不多时,便走到了对岸。
“二公子真乃神人也,我等敢不誓死追随!”河北岸的张南、焦触以及一干亲兵,不约而同地拜倒在地。
袁熙倒是气定神闲,淡然道:“张南、焦触,你们即可组织jīng壮军士过河。听说,高干走时也就带了三百亲兵,某有三百人就足够了,以三百对三百,让他死的心服口服,免得传扬出去,教天下英雄耻笑某以众欺寡!”
张南、焦触恭身领命,当即呼喝人手扯起了数十道“空中走廊”,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有三百jīng兵平安渡过了漳河。
安排留在对岸的军士火速搭桥,然后前来接应之后,张南的脸上却是并无喜sè:“二公子,高干麾下全是轻骑,我等的坐骑皆在对岸,如何能赶得上?”
袁熙笑了:“张南,枉你一向自负才智过人,没想到此番却被区区一个高干吓得失魂落魄起来?你也不想想,韩猛的军营就在前面不远,凭某的身份,讨上三百匹马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张南隐约觉得高干既然能让韩猛拆了桃园草桥,就很有可能把桃园军营里的战马一并收拾了。但他见袁熙正在兴头上,不敢随便拂他的意,只能是默不作声了。
就在张南寻思之间,袁熙传下令来,道:“事不宜迟,我等速去桃园军营,向韩猛将军讨几匹马代步。”
“喏!”张南只得拱手领命。
一行人穿过桃园,约莫走了七八里路,远远望见了一座军营,还没等他们靠近,箭楼上的哨兵已经喊了起来:“军营重地,闲人切莫靠近,否则我等就要开弓放箭了!”
袁熙他们的盔甲、战马以及长兵刃都撇在了漳河北岸,一个个衣衫杂乱,也难怪哨兵言语不敬,也许在心里面已经将他们当作流民了。
焦触心中有气,对着守营兵士怒声喝道:“二公子到此,速速让韩猛出营迎接!”
“二公子来了?”哨兵吃了一惊,也不敢言语,只是飞一般地向韩猛禀报去了。
韩猛虽然袁绍的心腹爱将,但是在袁熙面前,可不敢摆什么谱,闻报后,急忙迎出牙门,与袁熙见礼:“哪阵风将二公子吹来了?”
看韩猛这话问的?高干与甄洛刚走了不过两三个时辰,袁熙就急匆匆追来,再加上那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私奔事件,只要摸着脑袋热热的人,就应该猜出是怎么回事,不可能问出这般没营养的话来。
“这?”袁熙的脸上有些难堪,想要发作,但是细一想韩猛乃是一个莽撞人,问出这般没头没脑的话也并不是存心挖苦自己,也就释然了,话锋一转,问道:“韩将军,桃园草桥可是你遣人所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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