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也总算可以脱身了。这些年你卧底在魏帝身边,成为魏帝身边的红人,又暗中与司靖安虚与委蛇,也得了不少好处。带着这些财物,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待到天下太平了,做个富家翁安享清福,安度此生吧。”
李夫子说罢,又看向杨业,对杨业说道:
“经此一事,你怕是对这世上失望透顶了,更不会答应我了。我为此辛苦了一辈子,最终一无所成,也不想你走我的老路了。我算看透了,这天下从古至今一直这样,世人还不是照样活下去了?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奢望着救这天下,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哈!
眼下兵荒马乱,你们就且住在这里吧,也算是陪我过完最后这段时rì,顺便帮我料理后事。人越老,就越害怕孤单,一个人孤独老去的滋味并不好受。杨业,待我死后,我那些书籍,有的是我早年游学时收集的孤本,有些是我手书,记载了我这一辈子的见闻、感悟。以后,这些东西你留着吧,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其余的事,这些天我都已经安排别人处理妥当了。”
说完这些,李夫子仿佛是累了,闭目躺在躺椅上,不再说话。
沈渊终究心存一丝侥幸,又问道:
“您的身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李夫子闻言,轻轻摇摇头,并没有睁开眼,回道:
“我有一位好友,是个奇人,医术极为高明,那假死药便是他所研制。他前天来看过我了,告诉我说,我还有至多月余时间可活,他已无能为力。”
两人听罢,不再说什么,杨业去床边取来毯子给李夫子盖上,和沈渊一起出了房间。
李夫子的情况比预料的糟糕。半月之后的一天早上,杨业做好早饭端到李夫子房间,发现李夫子已经离去了。
虽只与李夫子相处不久,杨业对其却是极为敬佩,对李夫子的逝去感到十分悲伤。
和沈渊一起安葬了李夫子之后,沈渊问杨业: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杨业摇摇头,答道:
“我也不知道,我想先寻到玲兰,没见到她,我终究不放心。其余的,等寻到她之后再做打算。”
“你要寻她,谈何容易。司靖安一把火将高堂老父,几房妻妾,并嫡庶儿子都烧的干干净净,只为这一双儿女安排了后路,以延续血脉。死后下场如何,他心中是一清二楚的,以其狡猾如狐的手段,又岂会让人轻易寻到他这双儿女。”
杨业苦笑答道:
“这些我岂能不知,可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念想,除了这个,我实想不出自己以后该干些什么!”
沈渊闻言摇摇头不再相劝,说道:
“也罢!将来哪天倦了,你可来寻我,我们一起做个富家翁,安度余年。”
说罢将自己将要藏身的地方告诉杨业,嘱咐他一路小心之后,沈渊便拱手告辞离去。
送别沈渊之后,杨业将李夫子留下的几架藏书,选了几本随身携带之外,其余的都用油纸包好,装进箱中,在离着小谷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偏僻干燥的山洞存放进去,然后封堵了洞口,牢记周围的地形特征,以便将来取回。
做完这些,杨业收拾了下细软,到李夫子坟前祭拜一番,凝望一眼山下已成一片废墟的平凉城,离开了这里。
第一章 黑店
() 吴国酆郡的官道上,时值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烤的地面上的空气蒸出层层波纹,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平时路边树林里叫个不停的蝉,也似乎因受不了炎热而没了声音,整个世界仿佛除了当空的那轮骄阳,一切都变得无jīng打采。
此时却见空旷的官道上走着两个人,一个是衣着邋遢的老道士,一个是穿着洗地泛白,几乎看不出原来颜sè的文士长衫的青年书生。
“这大热的天。我说在客栈再住一天,就一天,明天准是yīn雨天,那时再赶路多舒服。现在可好,从早上走到现在,这一路上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老道我可是又累又渴又饿。哎呀不行了,我受不住了,难得这里有片树林,我们进去凉快凉快,等太阳落山再走吧!”
两人中的那老道士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淋漓大汗,一边有气无力地拖着步子踉跄前行,一边向身边书生抱怨道。
那书生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回道:
“你当我是财神爷不成,多住一天,咱们两人就要多花许多银钱。您老人家倒是不愁,等什么时候我的钱花完了,你拍拍屁股走人,继续当您的神棍,找别人骗吃骗喝。我可怎么办!”
道士闻言老脸一红,争辩道:
“道爷我是这样的人么!”
只是这话底气却很不足,听着有点心虚。
书生也不与他计较,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说道:
“快走吧,前面有家店。”
老道士正自有气无力的拖着步子,嘟囔了一句“又骗道爷……”,说着无意间抬眼一扫,果然见到前方不远处的官道旁,一个“酒”字布招无jīng打采的耷拉在路边一根竹竿上,当下便兴奋的喊道:
“哈哈,快走快走。”
说罢当先就朝那布招跑去,丝毫看不出刚才有气无力,垂垂老矣的样子。
书生对那老道的这般作态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不慌不忙的跟在后面。
“小二,赶紧先来壶茶给我们解解渴,可把我给渴坏了。”
一进到店里,老道便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呼唤店小二上茶。
简陋的店内摆着几张破旧桌子,除了趴在柜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困的不停点头的店小二外,整个店中空无一人。那店小二正自打盹,被老道的叫嚷惊地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得有客人上门,便连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热情的招呼这两人坐下,送上茶水,待老道点罢饭菜,便跑去后厨通报了。
老道士倒了一碗茶,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饮尽,抹了抹嘴,喘了两口气,这才向那书生说道:
“舒服,真是舒服啊!我说杨业,你都找了这么些年了,还是音讯全无,照你这么个找法,等你胡子都白了,也未必找的到啊。就算找到了,没准人家早嫁人了,孙子都能喊你叫老爷爷了。要我说啊,你还是听我的,趁着你钱还没花完,咱盖座道观,招些道士,我做观主,将来等我归了天,你接着做。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信这个的多,光香火钱就够咱吃喝不愁。何苦如今这般奔波劳累!”
那书生正是杨业。
当初杨业出了西山,考虑到司靖安基业全在魏国,他把司玲兰藏在魏国的可能xìng也就最大,于是便从魏国找起。
那老道士却是杨业有一rì在魏国遇到几个兵痞,见他孤身一人,想要杀人夺财,杨业见势不妙沿着小路跑进了深山。因担心那些兵痞还在追他,杨业一直呆到天黑也没敢下山,时值严冬,夜晚山上更是寒气逼人,杨业受不住,借着月光在山上找到一处破庙,进得庙门,却见到里面躺着一人,就是那老道。
当时那老道身着一身单薄道袍,还破了几个大口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杨业料他应是被冻昏迷过去,便又忍着寒风出去找了些枯枝回到庙里,在老道身边生了一个火堆,又在庙中翻找到一个破瓦罐,融了些雪水烧开,喂老道喝下。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救活了老道的xìng命。
杨业本以为萍水相逢,那老道身子好了之后两人就此别过。哪里料到,那老道醒来之后,看到杨业,便声称杨业有灵根,是个修道的好材料,要让杨业拜他为师,随他入道修仙,当然前提是杨业要养着他。读书人不言怪力乱神,对玄门怪论自然敬谢不敏,可是无论杨业怎样推脱,老道都是找各种理由厚着脸皮赖在杨业身边不肯走。
杨业万般无奈,又怜他老弱,又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着实不忍心强行将他赶走,只有任他跟着自己骗吃骗喝。心道也许那天他受不得苦,自然就会离开自己吧。没想到这一跟就是六七年。时间久了,杨业也觉着路上有个人相伴,少了独自一人时的孤独寂寞,倒也不错,也就息把他甩开的念头。
“起初几年,确实是想找人来着。找了这些年,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实在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就这么漫无目的一直走下去吧,等哪天老了,走不动了,就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的离开这个人世就是了。
老道你呢?这么跟着我,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找个道观留下,也好安享晚年,岂不比跟着我风餐露宿强。如果你愿意,我就把我的钱分你些,你留着以后生活用。”
道士闻言,立刻涨的面sè通红的,气呼呼的道:
“放屁放屁,道爷我什么身份,岂是为了几口饭才跟着你的?我是爱才,看你有仙缘,不忍你湮灭红尘,你知道吗!”
杨业早已习惯老道的德xìng,也不与他争辩,只继续说道:
“你总说你身份不同寻常,却又不肯告诉我,莫非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是道法高深的仙师不成?”
老道沉默不语,一如往常杨业每次问他身份时,所以直到现在,杨业都是喊他老道。
“你说你以前在一个很大很大的道观里修道,那道观有多大?比吴国的三星观还要大吗?”
“三星观算什么,还没那一角大呢!”
说到他的得意处,老道立刻眉飞sè舞的回道。
三星观是吴国最大的道观,在诸国里面,也算是排前几的道观了,老道说三星观连他修行的道观一角大都没有,杨业是不信的,只当他又在吹牛。
“那比起楚国的水云观呢,听说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大道观了!”
此时酒菜已经端上,老道边狼吞虎咽,边嘟囔着说道:
“呸!水云观算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大道观,道爷我在山上修道时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破观的名字。”
这些年老道对他的身份都只字不提,杨业本没打算问出什么,只当是无聊打发下时间,解解闷。见店小二已经端上饭菜,也就不再多问,拿起筷子,便准备吃饭。
杨业夹了一筷子菜,刚要往嘴里送,对面老道忽然站起,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筷子。
“不要吃,菜里有毒,这是家黑店!”
说罢将桌子掀翻在地,扯过见势不妙拔腿yù跑的店小二,向那小二说道:
“道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等小蟊贼的伎俩,也想拿来算计道爷。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道爷我不杀生,走,陪我们去见官。”
说完便作势要拉着店小二往外走。那小二极力挣扎,却丝毫挣脱不得,竟是没料到那老道看起来枯瘦老迈,却是动作麻利,力气惊人。
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里间终于跑出来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此人生的十分肥胖,一脸憨厚之相,腰间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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