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受了些伤,此刻并不在灵霄宫。”
“喔?”他双眸闪过杀气,沉声问,“那她在何处?”
“夜渊上仙正在她疗伤,至于他们在何处,我们便委实不知了。”
“夜渊?”他微眯起眼,随即抬眸睨向妙谷,“你没骗我?”
“信不信随你,不过你就算翻遍灵霄宫也找不到师姐,你大可试试看。”
魇月面色依然阴郁,他身着木兰花暗纹滚金边深紫长衫,一头柔顺如墨的长发仅仅以黑丝缎带随意地系上,狭长的眼梢扬起,却越发妖魅慑人,指腹或轻或重地敲在盘踞着九条青龙雕饰的剑柄上。
虽没有说话,但仅是他抚剑的动作已经看得妙谷的手心冷汗直冒。那柄长剑虽非上古四大神器,但也是自上古便存在的神兵利器,名唤青绯,无人知道它最初的主人是何许人,但传言此剑封噬过九条青龙神兽的元神,非见血不肯收。据说后来魇月得了它后,却极少人看到他佩饰此剑,更不要说剑身出鞘。
“好,我就暂且相信你们,若是被我发现你们骗我……”他脸上瞬间布满暴戾之气,一字一顿地冷声说,“我要你们灵霄宫永无宁日。另外,你们谁是玄夙?”他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
“你有何贵干?”
“就是你?”魇月眼梢添了几许阴冷,似在思索了什么,突然猛然向玄夙击出一掌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一声低沉的音在灵霄宫大殿里回荡。“我不杀你,但这一掌却是你该受的!”
灵观山中。
拂瑶紧蹙着眉,垂头沉思,此番他出荒野之穹若只是为寻她而来,那……这个玩笑着实是开大了些。
紫薇见拂瑶一脸凝重,连忙说,“师姐切莫放在心上,这段时日他定不会再老找灵霄宫麻烦,倒是师姐你要藏好,不过……你若是跟着夜渊上仙,那也无碍。”
“玄夙伤重么?”拂瑶问。
“无碍,想必他有手下留情,不过大护法想让他尽快复原,是以让他闭关修养,且还可以顺道精进修为。”
拂瑶点头,但心中终还是有些烦乱。
以魇月的性子,若是她不出现,他定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可是该说的已经与他说清楚了,她还能如何?最怕的就是他一个不高兴,也趁乱来搅一局。如今光是一个魔帝已经令六界闻之色变了,要是他再……唉,如今着实是头疼得紧啊。
“师妹,那你最近定要好好修炼,切不可再偷懒了知道么?”
紫薇点头,“如今魔帝苏醒,这场正邪之斗实实是迫在眉睫,师姐不必担心我,我即刻便去好生修炼,我们等你早日回来。”
“嗯。”拂瑶手一拂,玄天镜骤然消失。
她手托着下巴杵在梳妆台上,眉心微微皱起,待魔帝元气恢复之时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想必这才是整个仙界最忧心之事吧?
不过……素儿是谁?和她真有什么关系么?他一直自称爹爹?莫非……之前她问过师父此事时,师父仅仅说谪仙录与仙界天书对此并无记载,是以许多事都不得而知。师父还解释说,紫魄虽在沉睡,但是意念仍是存在的,他们之前在梦结界中曾有过几次交手,是以她之前在荒野之宆才会觉得他们好像相熟一般。
拂瑶越想头越昏沉得厉害,刚想站起身静静心神,却不小心将桌上的一个小木盒碰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一个面人!她弯腰捡起,拿着面人儿左瞧右看,不禁慨叹道,实实是精致啊,连小人儿的衣服,脸蛋都还如此鲜活。
原本她还以为里面装的是胭脂水粉一类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摆弄了片刻后,她颇有兴致地打开桌上其它大大小小木盒,才发现里面装的全是这类人界的小玩意儿,有小琉璃珠,面具,纸人,草蚱蜢,小灯笼……多不胜数。
拂瑶委实觉得有些叹为观止,同时不免生出些心心相惜之情!
小时候她在灵霄宫时,便经常和玄夙偷溜到人界去玩,每次也总是满载而归。面前这些小玩意儿她几乎都有,不过后来长大,为免得师弟师妹们看着笑话,便全部收起来放到了床下的箱子里。
拂瑶继续打开盒子寻着宝,忽地瞥见桌子最靠里的隐蔽角落里放着一个画轴,她取出来放在面前缓缓展开,画中之人便随之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
拂瑶微微一怔,是师父。
她从未画过画,但也瞧得出这幅画与紫薇的一时兴起之作有云泥之分,天壤之别。
如果说这出尘脱俗的仙姿玉骨尚还能靠高超的画技临摹出来,那将师父身上浑然天成的清淡高洁之气也刻画得如此惟妙惟肖、传神无比,就不是那么容易之事了。许是真应了那日三公子所说,需看作画之人当时的心境,亦要看对这被临摹之人用情的深浅。
拂瑶望着此画微微出神,忽地抬眸,瞥见素白玉人立于眼前,有些心虚道,“师父你来啦,这个是我刚才凑巧看到的,我马上放好。”她立即把画卷卷起。
“不碍事,”夜渊淡声阻止她,“既然你住在这里,这里的东西自然是可以碰的。”
拂瑶顿时放下心来,诚心夸赞道,“师父,这画画得诚然是好,和师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师姐画的么?”
夜渊微微点头,目色有些飘渺,仿佛想起了许多往事。
“嗯,”拂瑶微微一笑,“那就是了,难怪画得如此传神。”
夜渊听得一愣,随即望着她轻轻地笑了,清淡的眼眸也染上了些许暖意,“她画过很多幅,最后却独独只要我留下这幅,她说这幅最象。”
拂瑶立即颔首,“虽没见过其他,不过我也觉得这幅和师父的神韵几乎如出一辙,想必确实是里面最好的”随即话语一转,望向那堆小饰物道,“还有这些小玩意儿,也是极有趣的。”
“嗯,她自小喜欢这些,每每我去人界,总是让我带一些回来。”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和缓许多。
“是么?我以前也是极喜欢的。”
拂瑶好久没与人如此放松地闲话家常,越发地觉得师父并不如外表般清冷,只是他的气质本就出尘脱俗且千百年来一人惯了,便叫人望而却步,不敢亵渎。
嗯,既然收了她做徒弟,那她诚然该多多开导开导师父。“师父平素都做什么?”
“清修,打坐,或是创立一些镇妖之法。”
拂瑶试探地问,“那师父平素喜好做何事?”
夜渊缓缓道:“并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拂瑶当下了然地点头,笑眯眯地望着夜渊说:“那待我的伤好些,我们到人界去逛逛好么?”随即又道,“如今六界紊乱,妖魔横行,人界百姓受苦最深,我们可先行探访,好让灵霄宫提前部署防御,师父觉得可好?”
夜渊瞧她说得义正言辞,不禁淡淡一笑,辗转三世,她,终还是她。
如今他真的什么都不再想,只愿她平安就好,只是连……平安亦是奢求么?他的眸光渐渐淡了下来。
拂瑶见状,连忙说:“若是师父不喜欢,亦不必听我胡言,我……”
夜渊抬眸道,“你好好养伤,待你伤愈些,我们便去人界,也是时候该修补一下护界法印了。”
“真的么?”
夜渊点头,算是应许,又道:“我此刻先为你输入些真气,你且过来坐。”
拂瑶亦走到卧榻之上坐下,夜渊把手掌轻轻定在她的背上。
她立即感到一股气流在她周身游走,最后汇聚在她的丹田,片刻后直通五脏六腑。
约摸半个时辰后,夜渊缓缓收回手掌。
拂瑶睁开眼,恰好瞧见他额上沁出一层的薄汗,脸色亦有些苍白,拂瑶心下微微一颤,连忙问:“师父,你没事吧?”
“我无大碍,因你之前在荒野之穹吸了些许魔气,正好与我体内的仙气相冲,是以第一次为你疗伤才会如此,下次便无碍了。”他耐心解释道。
“喔。”拂瑶顿时明白,不过心下不免有些担忧,“那是否会损伤师父的元神?”
他微微一笑,“不会,你且放心。”
拂瑶见他的脸色比之前已恢复一些,心头总算是略微放下心来。
“我先教你一些心法,明日辰时你去温泉池要配合修炼。”
不消片刻,拂瑶就已背熟心法,对他笑说:“我已然铭记在心,师父也先歇息吧。”
第50章 此去经年
想必是昨天睡得太过充足,是以拂瑶一大早便醒了。
天际边才微微泛着深紫,连屋外的那片樱花林亦看不十分分明。淡淡花香萦绕在鼻尖,拂瑶伸伸懒腰,突然想到自己确实很久没如此放松了。
半个时辰后,一锅鲜香的粥被她端到桌上,拂瑶望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鲜菇粥,心中颇感欣慰。
刚盛起,端上桌,就望见师父站在门口。“师父,醒了么?来尝尝我做的粥味道如何。”
夜渊缓缓走来在桌旁坐下,浅尝了一小口,笑道,“鲜香爽口,不错。”
拂瑶也端起碗,小小地喝了一口,也回他一笑,老实说,她对自己的要求委实是不高的。虽她擅长烤肉,不过对烹调别的饭菜便是真的不甚在行,师父肯不嫌弃,已着实是不错了。
拂瑶用完早膳,便到了温泉池疗伤。
这十来日她几乎都是辰时去温泉池疗伤,回来后继续修炼心法,晚膳之前师父再为她输入灵力,作息十分有规律,如此几日下来,拂瑶对不少以前一知半解的法术有了新的顿悟,精神亦必之前略微好些。
而夜渊大多时候是坐在一旁,清修法术或是阅览古籍,若她对心法有任何不懂之处,他便立即从旁为她指点。
今日,她和往常一样从温泉池修炼回来,路上遇到上次见过的那个小山鸡精,他正在和几个小玩伴们你追我逐,玩得正兴起。
瞧见她来,不复上次的惊恐之色,大方地走过来询问道,“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拂瑶笑眯眯地说:“是呀,我们还真有缘。”
他旁边几个伙伴,以前没见过拂瑶,对这个新来之客颇感新奇,也纷纷走过来。
一个约人界七八岁年纪的女童,瞪着水灵的大眼睛向一旁的山鸡精询问道:“舜木,她是何人?”
舜木想了半晌后,挠了挠脑袋,面色有些苦恼地说:“我记不得她的名字了,不过……上次她说自己是仙人。”
“仙人?”几个稚童皆瞪大眼,“原来和我们是同类呀。”
“确实乃同类。”拂瑶浅浅一笑,他们若想要修炼成仙,尚还是需要些时日的,他们却已自发把自己升格到仙界中人了。
那个女童听拂瑶如此说,颇引以自豪,脸上顿时甜如蜜糖,圆圆的大眼忽闪忽闪地对拂瑶说:“姐姐,你唤什么名字?”
“你可以唤我拂瑶姐姐。” 拂瑶望着她莫名地就觉得异常亲切,一双圆圆的大眼,小脸尖尖的,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锦缎小袄,模样看起来煞是讨喜。
且也丝毫不畏生,走过去拉着拂瑶的手,扬起小脸问:“拂瑶姐姐,你和我们一块玩吧。”
拂瑶望着她身后长长的狐狸尾巴,微微一笑,“你还没告诉我你唤什么名字呢?”
“我叫小狐,姐姐住在哪里?”
拂瑶收回目光,弯下腰指向左边那条小径,“喏,我就住在那片樱花林里。”
“喔,你是说那位神仙哥哥住的地方么?不过那是有结界的,”小狐忽地眼前一亮,“咦,对了,那位神仙哥哥有位徒弟,她回来了么?”
拂瑶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说得太过明白,只说,“没有,她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小狐面上难掩失望之色道:“那太可惜了,还以为能看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