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愕然的亚连的脸上出现了惊恐表情，不由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
单手高高举起了床头柜的岑寂端端正正坐在床上，见他回过头来，便稍稍歪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异常甜美的笑容。
手，挥下。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说啊，漂亮女孩子是不可以这么暴力的啊。”前额被砸出了一个紫红色的巨大肿块，拉比眼角含泪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瞥着岑寂瘪嘴道。
“啊，那还真是抱歉。”岑寂毫无内疚感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侧过头眯着眼睛假笑，“再漂亮也被你的壮举彻底毁坏了，所以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你把漂亮女孩子变成暴力女孩子了，拉比同学。”
“……呃……”自掘坟墓的某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坐在墙角默默垂泪。
亚连无力地按着额角，叹着气帮岑寂整理盖着她双腿的被子，明显地放缓了动作，非常认真小心拂开那些碎石和灰尘。
“……我说。”岑寂只是用自己的袖子草草地抹了抹脸，然后就默默地看着亚连动手，良久才出声道，“不去室长他们那里，可以吗？李娜丽她还在昏迷吧。”
“放心放心，有那只老熊猫在不会有问题的啦。”拉比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笑嘻嘻的开朗青年的样子，打开了门，对外面说了什么，之后不久就有十数个白袍的搜索队员还有医生跑进了病房，两个搀扶着从刚刚就一直摊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流着泪的护士，其他的快步走到岑寂面前，恭敬地鞠躬询问岑寂的状况。
“没什么。室长那边的状况如何？”虽然拉比一脸轻松地保证不会有事，可是还是稳妥些比较好吧。岑寂这么想着，严肃地询问道。
“是，没有问题，李娜丽阁下已然清醒，入侵的恶魔已经被书翁阁下全数消灭。室长派遣我们来请各位阁下到临时会议室去商议从恶魔口中得来的情报，我会为各位阁下带路。”
不知名的搜索队员的回答让岑寂和亚连不约而同地互觑了一眼，随后非常默契地一起看向拉比。拉比耸耸肩，微笑，仿佛在说“看，我就说没问题的吧”。
可是恶魔不该是只听从命令的人形兵器么？
那位看上去很特立独行的熊猫老头到底是怎么从恶魔的嘴里掏出情报来的啊？那不等于在石头里找鸡蛋么？岑寂有些纠结地皱起了脸，忽然忆起很久以前在听说了亚连师父那种彪悍个性时自己的感想。
教团搞不好真的比自己想象的更可怕……
“还有，特别制作的轮椅已经送来了，岑阁下。”搜索队员补充了一句，让岑寂稍稍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用质地坚硬的木料制作而成的轮椅出乎意料的精细，轮椅上还特地绑上了柔软的坐垫和靠背，并且在扶手处叠放着一看就很柔软的薄被。虽然比不上21世纪那种金属制作的精细轻便，但在大环境还是十九世纪的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岑寂盯了轮椅一会儿，随后就发现自己又被人抱了起来。还是亚连。岑寂有些不怎么舒服地皱起了眉，觉得今天这个家伙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就算自己行动不便，怎么说这样子抱来抱去也实在有损淑女的矜持。以这家伙的绅士风度和礼貌教养，这种仿佛故意占她便宜的情况也委实太诡异了点。
……难道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保姆属性的？
岑寂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亚连穿着小碎花围裙挥舞着饭勺圣母样微笑的图像，然后亚连那颗白色的脑袋忽然换成了墨镜加巧克力色皮肤的教团食堂大厨珍妮，红唇一撅，说道，“讨厌啦，人家只是关心你——”
颈子后面窜起一股熟悉的冷气，岑寂被自己的想象冻得牙齿咯咯作响。
……这种思维肆意发散的能力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来到了临时会议室的门前，刚要敲门，门就开了。考姆伊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皱紧眉头对门前的几人说道：“刚才传来了新的消息，时间紧迫，上了马车再详细跟你们谈。”
“几天前，有一位元帅被杀了。”
在颠簸的马车上，考姆伊的第一句话就仿佛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炸得马车里几乎所有人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呆滞表情。在黑色教团中，元帅几乎可以说是顶级的存在，与圣洁契合率100％的人居然会被杀死，怎么想都是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元帅被杀——对于教团这不仅是实力上的巨大损失，更是对士气的巨大打击——谁能说自己能够比元帅更强，强得足以活下来？
“被杀的是凯文·耶加元帅，虽然他已经是89岁高龄的人，但实力毋庸置疑，曾是教团的最强者，常年拼杀在第一线的人。”考姆伊抿紧了嘴唇，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们在比利时的一个教堂里发现他被钉在了十字架上，背上被刻下了‘狩神’二字。”
“耶加元帅……”李娜丽捂住了嘴，一脸不敢置信。
“狩神……”
亚连喃喃地重复。
“是指圣洁吧。”拉比仍是漫不经心的口气，脸上却也已经失去了原来那样子轻松的笑容。
“没错，”考姆伊颔首，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每位元帅都身兼寻找适合者的使命，身上都带有无主的圣洁。耶加元帅的身上持有八个圣洁。”
“……是九个吧。”
岑寂用没有起伏的声音纠正。
“……没错。”考姆伊点点头，“加上元帅本身的克魔武器，共九个圣洁被敌人夺走了。”
“……九个啊……”岑寂忽地扯出一个浅笑，“如果没记错的话，圣洁一共才109个吧。”
“……说得没错。落入敌人手中的圣洁的力量是被利用了还是毁掉了我们无从知晓，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考姆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苦涩，“落入千年伯爵手中的圣洁，夺回率低得可怜。”
“而……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元帅被从十字架上解放下来之后，在断气之前他一直都重复唱着一首歌。”考姆伊说着微微清了清嗓子，低声唱起了怪异的旋律，“千年公一直在寻找，寻找着重要的‘心’，原来不是我……下一个会是谁……”
低哑的声音，诡异的旋律。考姆伊住口后，车厢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千年公？”拉比困惑地问。
“是千年伯爵的昵称。”岑寂代替考姆伊回答，“上次那个诺亚的小女孩就是这样称呼他的。”
“那么，‘心’呢？”
“在109个圣洁中，有一个我们至今仍旧在不懈寻找的特殊核心圣洁。它是所有圣洁的力量来源，它的存亡关乎所有圣洁的存亡……”
考姆伊的眼中带着光芒，“只有拥有了心之圣洁，我们就能获得阻止末日的力量！”
第三十三章 其实上章是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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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想当废物。
……毕竟，就算是丢弃品也有回收利用的价值，我岑寂可不能连垃圾都不如吧？
阻止末日的力量……怎么听都是标榜“我们是救世主”的感觉。驱魔师的职责是驱魔，貌似跟救世主什么的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吧？岑寂正为考姆伊一脸正义凛然说出的话而有些敏感地暗暗皱眉时，就听到亚连认真地询问心之圣洁的所在，却被考姆伊异常干脆地回以“不知道”，愕然地“啊？”了一声。
“不妨告诉你，”考姆伊在丝毫不负责任地给予亚连冲击之后扶扶眼镜，撇着嘴道，“就连石箱也没有记载那是个怎样的圣洁，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分辨出来～～”话尾再度带上了令人咬牙切齿的轻浮，“也许就存在于我们回收的圣洁当中也说不定，或者早就有人成为它的适合者哩。”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大段废话……
这是岑寂听完考姆伊大段话之后唯一的感想。
“那……”
“不过，”考姆伊很快接下去说道，“即使知道伯爵那方已经盯上了心之圣洁，遭殃的首先是元帅，这是我们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看来伯爵他认为‘心’在适合者里，尤其是拥有力量的人……恶魔之后出现的诺亚一族，正是伯爵为了得到‘心’而新增的战斗力。”
“刚才那些突袭的恶魔转告了伯爵对驱魔师宣战的信息，我想全世界的驱魔师大概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同样的讯息吧。也就是说，”书翁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驱魔师的元帅，已经被恶魔确定为攻击的首要目标了。”
“的确……如果真有那么厉害的圣洁存在，那个适合者至少也有元帅的实力。”拉比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恐怕伯爵那方就是如此考虑的，也就是说，就算是契合率100％的元帅们，面对恶魔与诺亚的同时袭击也是有着很大的危险的。”考姆伊合上了手中的资料，把资料甩在了桌上。他两手交握，抵住自己的下巴，镜片下狭长的双眼显得锐利万分。
“从即刻起，世界各地的驱魔师集结，保护四位元帅。岑寂你暂时不用参加，回教团总部治疗等待下一步的命令，书翁也请暂时随行，直到岑寂的伤不再需要特别治疗，至于你们，”考姆伊的目光扫过恍然的拉比，有些惊讶地看向岑寂的李娜丽和微微瞠目的亚连，“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库洛斯·玛丽安元帅！”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轮子碾过坚硬的石子发出哔哩波咯的声音。
……不同的任务么。
岑寂抿抿嘴唇，垂眸思索半晌才抬起头，面对着书翁问道：“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恢复？”
“不用过于担心。”书翁微微颔首，“针灸的疗程只需七日，之后就可以采用教团精英医疗队的治疗方案了。到时我会将护理要点交待给他们的，最多两个月，你的腿就可以恢复八成了。”
“七日……这样啊。”先是被书翁文绉绉的说法说得微愣，随后便偏移了视线开始沉思，不一会儿岑寂就抬起头，对考姆伊轻轻颔首：“室长，我可以随行么？”
“随行？你是说……？”考姆伊也是一愣。
“嗯，暂时与参与库洛斯元帅任务的各位一同行动。……我知道目前以我的这种状况，参与各位的行动有着不小的危险，也是各位的一个麻烦累赘，”看到考姆伊想要说话，岑寂抢着说道，“只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回去教团就算了，现在的情况这样紧张，为了我的伤而拖累书翁恐怕也不大好吧？”
以旁观者的身份记录历史，可不是弱者能够做到的。代代传承的书翁，教团甚至不顾他们那危险的中立属性也要拉拢成为自己的助力，可见他们绝不是单纯的记录者。与历史的记述与传承者身份相配的，是强大的实力，连教团都不得不在意甚至忌惮的实力。
况且，就算不为教团考虑，加入教团成为驱魔师的本意就是参与到战争中更清楚地看清这一能够创造历史的战争的书翁，在戏剧刚刚拉开序幕的时候竟然要因为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驱魔师的腿伤而拖延行程，也会让岑寂对他感到歉疚。欠钱好还，欠人情可就难还了。
“而且……”岑寂微微勾起了唇角，身体微微放松倚在马车车厢里特别布置的柔软靠背上，“别忘了我的圣洁本身就并不怎么需要行动能力，就算是这双腿真的没了，我也有信心能够把需要保护的人保护到最后。保证不会变成废物的——”
“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