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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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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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们前往那疗伤的天泉。
  天族的礼法我还是懂得一些,十八个仙娥引路正是上神的礼遇。我忍了一会儿,问夜华道:“若借的是你正妃的名来这里泡泡,能有几个仙娥引路?”
  他抱着团子顿了顿,道:“十四个。”又道:“怎么了?”
  我握着扇子惆怅了一会儿,唏嘘道:“没怎的,只觉得嫁给你,我这阶品不升反降。这么看,倒算不得一笔好买卖了。”
  他默了一默,磨着牙道:“若是天君帝后,便能有二十四个仙娥引路了,还能另配四个心灵手巧的给你搓背。”
  我打了个干哈哈,由衷赞叹:“这倒不错。”
  那天泉落在一座假山后,是个甚僻静的去处,周围的气泽并那泉水都是青色的,正如阴阳未分的混沌时代,天地之间一派空濛。
  团子欢呼一声,由得仙娥们解了他的小袍子小褂子,白嫩嫩跳进水里,却也并不见下沉,只浮在水上,劈啪地拍着水花玩。
  夜华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又一一地检视了旁的仙娥们手中端的花果酒水,转头与我道:“这些酒是果酒,可以喂阿离喝一点,但万不能让他喝多了。这些时令的蔬果,也只能叫他每样吃半个。”
  我点头应了,觉得他这当爹又当妈的真是十分不易,再看他的眼神便有些灼灼,很是钦佩。
  他一愣,随即冰消雪融般璀璨一笑,从我手中取过松松握着的折扇,道:“你这扇子上徒画了副风流的桃花,却没题相合的诗词应景,有些遗憾,我拿回去给你补足,你暂且在这里好生泡泡,泡完了便来书房找我罢。”
  他这一笑,笑得我一双眼睛狠狠晃了晃,没留意,便由他拿着扇子走了。
  团子在泉里扑棱着水花问我:“父君怎么走了,不同我们一起泡么?”
  我呵呵道:“天降大任于你父君,你父君去接这个大任去了。”

  第十六章(2)

  团子忒不胜酒力。
  因夜华临走时特特嘱咐,时令的蔬果,每样可以给团子半个。我理所当然便以为那果酒也是每种味道的都喂他半壶,却不想才两个半壶下去,他就醉了,憨态可掬地直冲我傻笑,笑着笑着,头一歪便倒在水上睡着了。
  奈奈担忧道:“小殿下头一回喝这么多酒,醉成这样,还是由奴婢将他送去药君府上看看罢。”
  我喝了十来万年的酒,且喝的全是折颜这等高人酿出的酒,即便谦虚来说,于这杯中物也要算半个行家。团子此番饮的这果酒,不过仙果屯久了发酵出来的,实在醉不了人,便是饮得再多,对身体也是没妨害的。团子醉得睡过去,只因从来没大饮过,酒量太浅。况且方才他睡过去时,我暗暗为他把了一回脉相,那气泽比我的还平和几分,若单为解酒便送去药君府上,委实小题大做。我沉吟了一会儿,与奈奈道:“男孩子不用娇惯成这样,没大碍的,你只带着他回屋睡一睡,至多不过三更,他便能醒得过来。”
  两个仙娥赶忙将团子捞起来穿好衣裳,由奈奈抱着先回去了。
  又吃了些瓜果,将团子没饮完的酒混着全饮完,迷糊着打了个盹,睁开眼已戌时了。难为岸上的十八个仙娥还无怨无悔地守着。我精神抖擞地顺了顺头发,结上外袍,考虑到玉宸宫到洗梧宫一路上仍有些景致晃眼,便仍将白绫缚在面上。
  好歹在青丘也共住过两三月,夜华一些生活习性我尚算得了然。犹记得以往这个时辰常被他拉去下棋。既有这么一条前科立在面前,我在心中左右估摸了一趟,觉得他见今应是仍在书房。又想起那扇子今夜还能帮我驱一驱蚊虫,便也没回一揽芳华的院子,直向他书房杀去。
  书房外并没人守着,我敲了敲门,也没个回应,轻轻一推,门却开了。外间仍没人,蜡烛却烧得很烈,映得烛影幢幢。
  里间忽地传出两声女子的低咽。心头一个东西重重一敲,我茫然了半晌,耳根唰地烫起来。近日本上神桃花盛,连带着尽遭遇些桃李艳事。一道门帘之隔,此番,该不会当头红运,又让我撞上了别人闺阁逗趣罢。
  我稳了稳心神,觉得夜华虽冷漠沉稳些,到底血气方刚,今日我碰见的这天上的一众仙娥又都生得不错,他夜里对着一案的枯燥公文,定然十分烦闷,恍一抬头,见着一位眉目似画的小仙娥在一旁红袖添香……
  心中既感慨又古怪。
  夜华断了对我的孽想原是件大功德,很该令我喜不自胜的。但我却暗暗地担心那眉目似画的小仙娥并不真正地眉目似画,便有些配不上夜华。
  想来想去,终觉得宁拆十座庙也不能毁一门婚,便捏了捏烧得滚烫的耳朵,预备悄没声息地、轻手轻脚地、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溜了。
  右脚将将往门槛跨了半步,却听得夜华柔柔一声:“浅浅,你这一来一去的,到底要做甚?”
  我抚着额头暗暗感叹,温香暖玉在抱他竟还能顾念到旁的动静,真是个不一般的神。
  帘子背后的烛火跳了几跳,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夜华缓缓道:“那扇子我已经题好字了,你进来拿罢。”
  呃,既是他叫的我进去,那我进去倒也算不得唐突。我原本就有些好奇那低咽的小仙娥长得什么模样,得了夜华这一声,便立刻抖擞起精神,兴致勃勃地一掀帘子迈了进去。
  本上神料得不错。
  这内室里果然驻扎着小仙娥。
  竟还不是一只小仙娥,而是一双小仙娥。
  只是这一双小仙娥衣裳都穿得很妥帖,齐齐地低头跪在地上,左边的一个肩膀一耸一耸,看得出来在流眼泪,却默默无闻地,一声儿也没漏出来。
  夜华坐在书案后,面前垒了一大摞文书,文书旁搁了个青花碗,碗里的羹汤还在腾腾地冒热气。那一派正经的形容,也委实不像刚经了一番春情。
  我心中波涛汹涌,终漫过高山漫过深谷,化作一泓涓涓的细流,淡定且从容地从夜华手中接过扇子,边看扇面上新题的字边漫不经心状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夜华写得一首好字,扇面上九个小楷分两行排下来,写的是“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方才摊开扇子时我尚且有些战战兢兢,生怕他题些“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之类的酸诗令我伤情。因我虽然年事已高,但年轻时太过敏感纤细,到如今看一些缠绵诗文便极易被触动情怀,平白伤感。
  眼下夜华题在这扇子上的九个字,很令我满意。
  屋子里半晌都没人声,我好奇抬头,正撞上跪在右侧的那名仙娥瞧着我的一双惊恐的眼。
  那双眼生得甚美,我长到十四万岁上,竟从没见过哪位女子的眼生得这样美。再看她那一张脸,长得也要比今日我见的大多仙娥经看些。可被这双流光璀璨的眼睛一衬,却索然无味了。
  造化弄人,竟生出这样一张不登不对的面容来,委实令人扼腕。
  那仙娥嘴唇哆嗦了几番,半晌,抖出一个名字来,我清楚听得,又叫的是团子那跳了诛仙台的亲娘。
  我抚了抚面上的白绫,因三番两次被误认,已很习惯,便也不再强辨,只喝了口冷茶,再从头到尾打量一番面前这小仙娥,柔声赞道:“你这双眼睛,倒生得不错。”
  这本是句夸人的话,况且我又说得一腔真诚,寻常人听了大抵都很受用。面前这跪着的小仙娥却十分与众不同,非但没做出受用的姿态,反而倏地歪在了地上,紧盯着我的一双眼,越发地惊恐慌乱。
  我甚诧异。
  本上神这一身皮相,虽比本上神的四哥差些,可在青丘的女子当中,却一直领的第一美人的名号。不想今日,这历万年经久不衰的美貌,非但没让眼前这小仙娥折服,竟还将她吓得歪在了地上?!
  夜华不动声色取下我缚眼的白绫,将我拉到他身旁一坐。
  底下的一双仙娥,两双眼睛登时直了。那直愣愣的四道目光定定留在我一张老脸上,甚欠修养,甚欠规矩,瞧得我不大欢喜。
  夜华抬了抬下巴与那呆然望着我的一双仙娥冷冷道:“谬清公主,本君这洗梧宫实腾不下什么位置来容你了,明日一早就请公主回东海罢。素锦你倒很重情谊,若实在舍不得谬清公主,那不妨向天君请一道旨,让天君将你一同嫁去东海,你看怎样?”
  他这一席话冰寒彻骨,一并跪在地上的两个仙娥齐齐刷白了脸色。
  我一愣。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左厢那不漏出声儿来饮泣的仙娥,模糊辨得出东海水君形容的一张清丽脸庞,不是那东海的谬清公主又是谁。
  如此,跪在右厢这个眼睛和脸生得很不登对的,便是被我那不肖徒元贞调戏未遂要悬梁自尽的,结果自尽也未遂的夜华的侧妃素锦了。
  我捋着袖子悲叹一回,元贞啊元贞,你那模样本就生得花俏了,对着镜子调戏自己也比调戏这位侧妃强啊。如今落得这打下凡界六十年的下场,若不是你师父我英明,这弹指一挥的六十年,你该要过得多么刺激而辛酸。
  那素锦望着我的一双眼已恢复了澄明,一旁的谬清仍自哀求哭泣。
  我看夜华今夜是动了真怒。自我同他相识以来,除开大紫明宫流影殿前同玄女的那一番打斗外,尚未见他发过这样大的脾气。我心中十分好奇,拿了扇子便也没走,只在一旁端了只茶杯,冲了一杯滚烫的茶水,找了个角落坐了,不动声色地等杯中茶凉。
  夜华闹中取静这门功夫练得很好,那谬清公主满腔的饮泣剖白已是令闻者流泪听者伤心,他自岿然不动,悠悠地看他的公文。
  因我在东海做客时,已被这公主对夜华的一番深情感动得流了一回泪伤了一回心,如今,在素锦侧妃已抹了三四回泪的当口,便也还能略略把持住,保持一派镇定。

  第十六章(3)

  听了半日,总算让我弄明白,夜华之所以发这么大脾气,乃是因这位东海的谬清公主,今夜竟吃了熊心豹子胆,妄图用一碗下了情药的羹汤,来勾引他。奈何这味情药却没选好,叫夜华端着羹汤一闻便闻出来,情火没动成,却动了肝火。
  在夜华案前伺候笔墨的小仙娥见出了这么大一桩事,依着天宫的规矩,赶紧请来了夜华后宫里唯一储着的这位侧妃娘娘。说到这里,便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夜华的这位素锦侧妃实乃四海八荒一众干后宫的典范,见着谬清下药引诱自己的夫君,非但没生出半分的愤恨之心,反倒帮着这犯事的谬清公主求情。
  我进来拿扇子,正赶上他们闹到了一个段落,中场停歇休整。
  我既然已将这一番来龙去脉理得完整,再听那跪在地上的两个哭闹一阵便也没什么意思。凡界那些戏本子上演的这样的桥段,可比眼前这一场跌宕精彩得多。
  正好茶水也凉得差不多了,两三口喝完,我拿起折扇,便打算遁了。
  就在将遁未遁的这个节骨眼上,谬清公主却一把抱住我的腿,凄然道:“这位娘娘,谬清上次错认了您,但您帮过谬清一次,谬清一直铭记在心,此番谬清求您,再帮谬清一次罢。”
  我默了一默,转身无可奈何与夜华道:“既然谬清公主跪了我,叫我再跪回去我又拉不下这个脸面,便少不得要说两句。”
  他从文书里抬起头来看着我:“你说。”
  我叹了一回道:“其实这个事也并不是谬清公主一个人的错,当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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