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妙处,其人道行怕亦是当世一流。
一路无话,到了孔雀河边,辨明路径,直往天师派宗门之地而来。
藏灵子先师姜真人本是汉地道门截教传人,因为惹了一个对头,为免纠缠,唐末便移居云南孔雀河边,与藏民共处。孔雀河地处三江并流之源,藏民不识中原道门玄奥,只把他当作活佛供奉。姜真人也不欲传教,便在此处的藏庙中安身。等到藏灵子接掌衣钵,愈加在当地土人中威望甚高,视若天神。一座天师庙也休憩得金碧辉煌,颇具庄严气象。
赵坤元四人来至庙前,也不耽搁,运转玄功,低低清喝一声:“藏灵子道友,贫道赵坤元冒昧登门,还望赐见!”
不大工夫,庙门大开,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的老道,一部银须,最是打眼,身后一个道童却是身材高大,样貌不俗。正是藏灵子与熊血儿师徒。
自得了熊血儿转交的归化神音,藏灵子先不知赵坤元相赠归化神音之意,虽是广成子所练至宝,于自己修行又有多大助益呢?哪知细一观瞧,看出端倪。这宝物内含阴阳造化之机,修真成道之妙,忙闭关修习参悟。这一日正在如痴如醉体悟天机,忽然心有所感,听庙外有人喊叫,居然是截教盟主、五台掌教赵坤元亲至,忙命人打开中门,大礼相迎!
闲话不提,请至大殿分宾主落座,藏灵子先开口致谢,赵坤元笑着道:“道友莫要贪心,那归化神音日后降魔卫道还要大用,贫道只是给你参看十年,到期宝物自然飞还,那时你若不埋怨于我,便是幸事了!”
藏灵子忙道:“掌教哪里话来,我难道是这般不知进退的吗?体悟神音已然获益匪浅,又是截教盟下,自然唯掌教真人马首是瞻,任凭驱使,不敢违逆!”
赵坤元也忙谢过,说道:“俱是截教弟子,贫道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前者与极乐道友一起推演天机,算定我五台明年中必有一场大劫,虽说是有惊无险,,也不能大意轻心,还需早作安排,到时还需借重道友,还望不要推辞!”
藏灵子忙连连应诺。
赵坤元又道:“还有一事,也需道友成全!”
第五十三回 议定黄狮洞 缘接孔雀河(一)
赵坤元离了云南境内的桂花树古桂坪,带着穆函往北而去,下一站乃是要往峨眉左近的姑婆岭黄狮洞。
金针圣母如今依旧在此处修行。十几年前她无心中在广西勾牙山山寨深处得了一本道书,详述炼针之法。昼夜苦修,终于炼成九九八十一根玄女针。放眼蜀山世界,此针妙用,罕有匹敌。
她本是昆仑派弟子,因为犯了戒律被逐出门墙。前者接了五台开府之邀,本不愿前往,一来免惹事端,二来她毕竟源出玄门大派,心中不免对五台诸人心存偏见。不过看在昔日同门阴素棠的情面上,又听她说如今的五台掌教居然说动昆仑四友俱鼎力襄助,不免好奇,这才答应去望海峰观礼。
哪知此行居然出人意表,五台派竟然得了玄门真传,也名正言顺成了三清正宗。金针圣母与阴素棠还不全然相似,她所学道术多非昆仑派的心法,而是那部针诀。能傍上五台这颗大树,自然没有太多挂碍,便入了截教盟下,成了长老。
不过这姑婆岭离峨眉凝碧崖不远,近日多见峨眉剑仙回转祖庭,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正思忖着如何往五台传递消息,赵坤元已然在前洞叩门。
见截教祭酒、五台掌教除了带了个猿猴一般的怪物,可算是孤身来此,不免惊诧,忙将其请至洞中安坐。
金针圣母刚要将凝碧崖之事一一告知,赵坤元摆手道:“事已知之,贫道心中已有成算,道友勿忧!”
还欲再劝,赵坤元笑道:“道友之虑怕是看错了峨眉派,它虽争夺气运无所不为,但毕竟是玄门旗号,凡事俱要个大义名分。先前两下相争,论理我五台也是无可指摘。峨眉定不会以此为据,找我报仇。
故我算知,近日暂不会有何暗算,皆为明年中寻我个错处,再行较量!贫道此来也是提前安排,免得到时猝不及防,乱了方寸。还望道友全力助我!”
金针圣母忙稽首道:“自那日一同在望海峰上拜在通天圣人教下,贫道便是上清弟子了,自当为我截教中兴殚精竭力,掌教真人有何吩咐,但请明言!”
赵坤元微微颔首道:“前日叫龙姑交予你的广成银针祭炼的如何了?”
金针圣母笑道:“果真是前辈金仙不凡的宝物,我与旧时所修针诀相互验证,又有心得新解,大有获益!”
赵坤元赞叹道:“道友果真是通达之人,淡了门户偏见,本来三清俱是一家,道法系出同源,后人见识浅陋,往往误以为此是则彼非,彼是则此非,落了魔障,难有大成。我截教昔日是万仙来朝,讲究的是有教无类,弟子修习道法也是各凭本心,互相借鉴。
道友修过玉清心法,有多借重上清针诀,两下参详,触类旁通,日后成就自是远超同侪的!可喜可贺!”
金针圣母忙起身而立,感谢赵坤元赠予神针之德,又对他说:“掌教赐予小女青蛟链,关切之心,贫道悉知,还望日后多多照拂!”
赵坤元点头叹息道:“龙姑根骨亦是上佳,不过还有孽缘未了,怕是日后修习不易。武当半边道友说到底与你还有旧时同门情分。我将那九节青蛟链中一枚赠她,也是希望她多于武当诸女结下善缘,多个朋友,也断了你的后顾之忧。
贫道今日此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如何打算?”
金针圣母知道他说的是何意思,叹道:“这个女儿是我唯一的顾虑,贫道早年未生她时,不该错了脚步,身入旁门,结下不少孽缘。如今虽蒙掌教厚德,自己也杜门思过,只恐怕将来罪过大半显在龙姑身上了。
我还存了点私心,总想寻一个两全之法,将针法传她。自五台归来,与她服下辟谷丹,命她面壁一年,不起杂念,打磨心性,若是能熬过这一关,还算颇有希望。可惜毕竟孽根深重,不消多日,业已支持不住。她天分虽是上等,父母给她留下孽根,遗传恶质,这条路走不通了,日后怕是难免身死道消的下场。”
话到此处,忽听一声娇啼,内壁洞门打开,施龙姑飞扑乃母膝前,抱头痛哭道:“俱是女儿不堪造就,累得母亲伤心,有碍飞升,但求母亲赐女儿一死,了却一身孽债,来世再报答大恩吧!”
赵坤元、金针圣母早也知晓龙姑躲在门后偷听,有心警戒于她,故意装作不知。
看她母女俱是垂泪抽泣,赵坤元这才开言劝道:“龙姑你先起身,我有话说!”
施龙姑不敢违逆掌教真人,只得止住哭泣,起身见礼,侍立一旁。赵坤元乃道:“方才我与汝母话语你也是听见的,若是果真认命,我也不愿多惹因果了。不过我截教本就是截取一线天机,从那无中生出有来。”
施龙姑听话中别有转圜之机,忙跪倒在地,低头禀告:“弟子不求霞举飞升,但能不碍慈母修行便是心满意足,凡事皆请掌教作主,龙姑万死不辞!”
赵坤元不住点头道:“你若真能按我的安排行事,必保你日后无忧。我五台只禁**,不禁婚姻,你孽缘未了,只可直面承受。我欲给你觅一佳婿,样样合你心意,你夫妻若是恩爱情浓,自然不作他想,日后机缘一到,至多转上一劫,便可再入正道,你看如何?”
施龙姑前者在五台交接武当诸女,又与申若兰投缘,暗暗钦佩诸人天仙美质,又俱是童身合道,不免淡了些世俗男女之念,也知道玄门正宗道法最是在乎元阴纯阳,一但失了,即便不是万劫不复,也是颇多不易,心中不愿,忙叩头哭诉:
“掌教真人与母亲,为何不信龙姑向道诚心,我虽身俱孽根,可是难道就不能坚定道心,断绝俗念吗?掌教方才也讲说我截教向来是死中求活,截取一线生机,为何不予龙姑这个机会?”
赵坤元命其起身道:“你这孩子,或有几分决心,只是你不知我玄门道术奥旨,将那婚姻视为畏途。自黄帝、玄女传下男女合气之术,世人多有误解,往往坠入邪道。道门重养生,也主张广嗣,与释家一味遁入空门大有不同。我与你觅的姻缘,既能完了此劫,夫妻同修术法,也可道成飞升,有那刘樊合籍、葛鲍双修前贤效法,何必愁苦啼哭?”
第五十二回 妙语说玄冥 相期育幽兰(二)
赵坤元摆手笑道:“道友言重了,哪里要你以死相报。彼此共修上清道法,本是两下受益的事情。贫道虽得了天眷,然于玄门道法之习练时日尚浅,互为参证,于我而言也是大有裨益。”
红花姥姥略一思忖,起身告辞离了座位,转身回内厢石洞,不大一会,取出一个玉匣,奉与赵坤元道:“昔日在福仙潭火穴之中,因为追赶毒鳄,偶然得了这部道书,一经修炼,果觉此乃天仙大道、玄门正宗,方将先前所为全盘抛弃。自得了掌教真人那道灵符,又有豁然开朗之顿悟,想来此书亦是上清一脉,还请掌教真人帮老身指正一二。”
赵坤元也不矫情,随手接过玉匣,打开一看内里放着一卷帛书,道道金光直冲霄汉,将满室映得通明。怕宝光引来奸人觊觎,忙施法掩盖了金光,方才将书卷取出细看。这道书写在一块尺余长的丝帛上,皆是上古大篆,文字古雅,略看一遍,心中已然了然,对红花姥姥道:
“道友这卷天书倒也不差,可惜不是完本,空有术法,未载心诀。不过的确是上清的路数,贫道的心法可以帮道友参详。”
红花姥姥喜不自禁,忙躬身请教道:“老身本是旁门入道,走了不少弯路,还请掌教真人指点迷津!”
赵坤元道:“这般厚望贫道实是不敢,我也多是个会说不会练的假把式,得闻大道也不过这十几年的光景。只是那修道人的根基还是有些感悟的。自来万物俱主其理,义不相干,事不相扰,敬修其神,以为天宝。是故求道者便是元神束气,或处纯阴或处纯阳。这般修炼或可超凡,确难解脱。需知天道根底全在世间,没有人道何来天机?是故天道最重外功,门派意气之争,实则便是抢夺世间功德。”
原本当世剑侠修行皆是远避尘世,超脱红尘。赵坤元之论不免引得红花姥姥皱眉沉思,片刻反问道:“皆言因果可畏,纠缠其中如何解脱?自来修道多是了结因果,无有牵连,方能飞升。掌教之论不免与其相悖!”
赵坤元笑道:“释家喜辩佛祖西来意,道门常讲老子化胡说,以我看来俱是积修外功、争夺气运。道友或难一事想透,也不打紧,只是飞升之事还望暂缓十数年,等我五台大劫一过,道友也无有后顾之忧,再行飞升,岂不两全?”
红花姥姥自得了赵坤元那道上清灵符,道法通透,也算知天机有变,飞升之期已然不似先前所推演的那般了,当即颔首允诺道:“掌教且宽心,此事容易,老身难得寻了若兰这个得意的衣钵弟子,还有些世俗挂念,也想多几年言传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