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近在咫尺,却无法到手,不禁抽泣嚎哭。
见她这般模样,赵坤元也不多说,道:“也罢,你既然这般在意此剑,再宽限你十日可好?你心神失守、走火入魔,虽然为我及早祛除,毕竟还有些损伤,这里有一粒丹药,你先服下,可免你经脉暗伤。日后再见吧!”
说完取出一丸丹药,摆在石台之上,转身便走。米明娘忙膝行而前,叩头跪禀道:“祖师且先容我一言。我虽出身旁门,未习玄门道法,然也是个知道好歹的。已蒙祖师宽许,可再一再二,难道还要再三拖延吗?此剑看来与无缘,若是强求怕是反遭祸端。先前已与祖师定下赌约,愿意拜在驾前为奴为婢,在所不辞,还望祖师垂怜,宽恕我先前的不敬!”
赵坤元见她终于悔悟,虔心拜师,哈哈大笑道:“你先服了丹药,不要留了暗疾。”米明娘乃听命行事,请赵坤元端坐洞中石座。自己侍立一旁。
服下丹药,片刻受伤经脉便已复原如初。赵坤元见她形容虽然丑陋,但骨相清奇,满脸俱是正气,神光足满,根骨不凡,不由暗暗赞叹,对她道:“我如今乃是天下截教祭酒、五台一脉掌教,也是正宗上清嫡传,与往日大是不同。你若要拜在我门中,需要受持上清戒律,谨守教规。
不过男女有别,我名下不收女弟子。我有一师妹,乃是昔年赫赫威名的女殃神邓八姑。她因为修道,在滇西青螺峪小长白山走火入魔、肉身僵化,好在能参悟玄机,居然因祸得福,功行更胜从前。我便将你先行引荐在她名下,作个记名弟子。日后五台授符箓之时,再行拜师之礼,你看如何?”
米明娘心中欢喜,本来她还担忧五台派还是以前那般模样,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听赵坤元说是上清正宗,谨守教规,自然高兴,忙以弟子之礼叩拜掌教师伯。
赵坤元对她道:“这石匣中宝剑来历不凡,名为南明离火剑,乃是当年达摩西来以前炼魔之宝,专破一切邪魔异宝。后来达摩老祖飞升,驾前弟子归一大师得了此剑,不能使它还空化去。便留下偈语,将它舍给道家,外用一丸神泥,将剑封固,布置灵符禁制,将剑藏此处雪山内。那石匣神泥所化,若用真火锻炼,反倒越炼越坚,毫无用处。只有紫云宫的天一贞水方能点化,还需一纯阳至宝一起施为,否则无有别法取出。”
米明娘不禁忧道:“听说那紫云仙府,深藏东海水底,仙凡难入,三位宫主又是好手,这天一真水乃是宫中至宝,如何可能取来?”
赵坤元呵呵一乐,便将如今派中形式略微一说,不要说这紫云三女,便连极乐真人、大荒二老这等前辈真仙,也俱是五台长老,截教信徒。取用天一真水,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吗?
米明娘震惊不已,如此看来这五台派声势实力不在峨眉之下,又暗暗庆幸自己能身入五台,拜师求道。
赵坤元又道:“如今大劫将至,各派中人均在张罗,我教中弟子良材美质者少之又少,称手的法宝也是不多。明娘你天生一双慧,惯能识宝,我此行便是要往莽苍山,寻几件有用的宝物,你可与我一同前往。”
米明娘奇道:“不是要去紫云宫求取真水,化解神泥吗?”
赵坤元笑道:“你勿担忧,宝剑在此,有我灵符禁制,外人根本不会知晓。现在不是最为紧要的事体,且还需的那件纯阳至宝还未出世,犹要等待时机,无需焦急。我观你先前所学俱非正道,所学越精,离道越远,便罢手了吧!
你师父邓八姑道法精深,日后你可悉心求教,我门中上清道法也是广大渊博,我先传你一篇天书心法,你慢慢体悟,可除去旧日所学隐患。”
米明娘忙上前跪受,将赵坤元所传心法口诀用心记熟,自去感悟参详。
石洞中精致虽佳,赵坤元知道并非久留之地,因为雪山左近便是当年长眉真人镇压七指神魔的所在,这雪山老魅在八反峰底下日夕用极恶毒的妖法攻穿地窍,希图脱困。再过几年钻透地肺,破了禁制,此处雪山洞穴自然难保,好在还需十数年的光景。将石匣暂存此洞,短时间倒也无妨。
便不下符阵,掩蔽了洞府声息,遮蔽了石匣宝气,赵坤元这才带了米明娘离开雪山,往莽苍山而去。
赵坤元此行本是要四海云游,交结朋友,因为靠近此处靠近莽苍山。那山可谓蜀山世界第一藏宝之地,不少宝物关乎峨眉日后的兴起。人无便是可我有,此消彼长,方可与峨眉一争轩轾。除了少数几件,如紫郢、青索二剑,确是峨眉家传宝物,其余不少并非理所当然归入峨眉。借此机缘,将其一一收入囊中,赵坤元自然乐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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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峨眉定大计 五台收佳徒
众弟子轰然应诺,各按命令行事。极乐真人也起身告辞,为来日大劫预作准备。邓八姑见叶缤心事颇重,乃邀其同往光明境暂住。
赵坤元又细细叮嘱了许飞娘、何章几句,命他们小心门户,只管精心习练道法,将剑阵演化纯熟,此乃头等大事,不可丝毫懈怠。
许飞娘见赵坤元孤身上路,本是不舍,众目睽睽下不好多言,只得将太乙五烟罗取出,硬塞到手中道:“我知掌教师兄道法精进远非昔日可比,不过此行既然是为避劫,护身法宝自然多多益善,我在五台中,有剑阵依仗,你也没几件宝物傍身,这五烟罗若再不收下,叫我等如何心安?”
赵坤元见她言语殷殷关切,不好拂了面子,又想到来日或有危难,有五烟罗护身倒也省了不少气力,便收入囊中。作别五台,赵坤元架起剑光往南而去。许飞娘带着何章、蕉衫道人、火无害等一班二、三代弟子朝夕习练剑阵,又将元江广成金盆奥妙悉心揣摩,众弟子飞剑经金盆洗练,越发神妙。五台上下士气高昂,信心百倍。
再说当日妙一夫人离开元江,回归东海。此行虽不是一无所得,然也难言获胜。大颠上人郑颠仙本是自川南移居元江大熊岭上,夺宝之事已了便依旧回归旧居。妙一夫人为感谢颠仙襄助,便将一粒广成金丹相赠。
矮叟朱梅因受赵坤元剑意所伤,妙一夫人乃强请他收下一粒金丹。二老也自回嵩山将养疗伤。优昙、芬陀二位神尼各回洞府,婉拒妙一夫人赠丹美意。两下辞行,妙一夫人与醉道人自回东海三仙岛。
回到岛上,见玄真子、齐漱溟、苦行头陀三仙已然在洞门前相迎。入洞叙话,荀兰因将此行大概说了一遍。醉道人对赵坤元恨得咬牙切齿,极力劝说三仙动用两仪微尘大阵,诛灭五台。
玄真子微微颔首道:“余下五粒金丹,荀师妹先服下一粒吧,水眼元磁真气易伤经脉,留下暗疾便不利修行了。我与苦行师弟,飞升在即,此丹于我等如同鸡肋,就由齐师弟全权做主吧!”
妙一真人接口道:“此行元江一行倒也不是全无所得,便是凌浑道友那里也算结个善缘,五台狼子野心也越发显露,来日方长,醉师弟勿要记挂。前几日我与二位师兄,得天蒙、白眉二位神僧之助,我无力施展大衍五行六壬神算,于天机变化奥妙已有所悟,应对之策也已安排妥当,只是天机不可轻泄,时机未至不可言说。
原本我师兄弟三人在此间炼制金光烈火剑,为了是三次峨眉斗剑,诛杀群獠,外功一旦圆满,峨眉上下也可举宅飞升。如今时机有变,此剑成与不成,实则无关大局。日内我等便要回驾峨眉凝碧崖,开府建牙。”
苦行头陀也颔首道:“昔日长眉恩师留有吾道大兴,三英二云的预示,此五人乃是先师算定的五位弟子,一旦得入门中,大事可成。这五人中除了灵云、人英外,有的还未转世,有的尚未降生,还有待些时日。不过我等要先做安排,免生枝节。”
醉道人听说要回凝碧崖开府,欣喜万分道:“能回到峨眉祖庭,请下先师所遗法宝、飞剑,何愁大事不成、峨眉不兴?”
玄真子看了醉道人一眼道:“醉师弟,你勿要过分依仗身外法宝,修道本是修心,自家道行才是根本,你此行得了一颗宝珠,也算是个机缘,如今更要全力修习道法,那宝珠可为元神寄托,一旦道成,我峨眉再添一天仙高手亦!”
醉道人听大师兄出言指教,忙上前行礼。苦行头陀也叮嘱了几句。
三仙又略作安排,以掌门手令,约定时期,命峨眉诸位弟子,悉数回转凝碧崖,到时共商大事。
再说五台赵坤元离了东台望海峰,往南而行。当日他心有感悟,静中推算,得了八字谶语“离台乃安,城破乃出”。因不是什么吉言,暂时未对他人言说,且在外巡游,慢慢体悟。
如今五台,虽已初具规模,与峨眉相较还是人单势孤,除了自己,也只有许飞娘、邓八姑、叶缤三个首代弟子,余下二、三代弟子中,仅仅数人可堪大用。极乐真人与大荒二老,鼎力赞助,然毕竟人手有限。其余截教盟下,不过是为了一时利益,暂时盟约,可否放心还要试验。如此看来,如今五台甚为缺少人手。
仔细搜寻记忆中蜀山人物,根行深厚的几个,不少尚未出生,且三英二云之辈,关联较大,怕是一旦收归门下,天机变乱,难以预知,反而不美。便从其余诸人中一一筛选,看何人可收为弟子门人。
因往西南而行,剑光又疾,早已远离了三秦故土,过了秦岭,来到川西大雪山一带,忽然想到一人,推演时机,便是在近日雪山中有所遇合。便寻了一处无人平地,起卦卜算一番,断定了方位,又架剑而行。
不一刻,来至一座雪山脚下,百丈玄冰高挂崖间,万年积雪遍布山谷。赵坤元略一运转心神,微觉谷底一道五色光华倏忽而没,难以定位,心中已有成算。飞到雪谷之上,默念密咒,祭起一个龙卷,将谷中积雪搅得飞溅半空,顷刻之间,谷中积雪大半无存,显露出黝黑谷底。
赵坤元正往观瞧,忽见山谷下面隐现一个小黑点,由小而大,往上移动,一道五色光一闪,只听一声断喝,跟着眼前落下一个瘦小干枯、黑脸鹄面的道装女子,双目似火,两臂奇长,一道一字黑眉似发箍一般,环束额际,好似一个母猴着了人衣,真是又丑又奇,世所罕见。
此女便是那米明娘,原是旁门异教中有名的黑手仙长米和的女儿,乃兄米鼍也颇有根基。米明娘人虽貌丑,心却坦荡光明,立志独身不嫁,专心学道,在一众妖人之中能独善其身、洁身自好。后来米和恶贯满盈,受了天劫而亡,身死道消。明娘越发警惧,又见乃兄行事乖张,多有不是,彼此道不同不相为谋,便离了群邪独自修行。
她本天生的一双慧目,善能地视,宝物略有光华外露,隔着万丈土石也能察觉。仗着这等天赋异禀,倒也得了不少希世奇珍。这些年来倒也自在。只是一想到天劫未过,难避天诛,总是不由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