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和欢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一时忘了把自己前倾的身体缩回去,只是抬眸傻傻地跟他四目相对。
男人微露青色的下巴,几乎要抵上她的鼻子,明明还没碰到,她却感觉已经有胡茬在扎她脸上的肌肤,他鼻间的气息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带着灼烧的热度,他紧抿的薄唇眼看就要吻上她的眼睫。
叶和欢的耳廓越来越热,脸也越来越烫,紧接着浑身都开始燥热,小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加快。
在她想着该怎么办时,郁仲骁已经往后撤了撤,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想看照片?”他简单的四个字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叶和欢胡乱应声,眼睛不敢往他身上瞄,想要躺回床上去。
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疼的她脸色骤白,双腿一打软:“啊!”整个人朝着地板栽下去。
下一秒,她的左手臂被一股力道禁锢,还没摔到地上,人已经被扯回去,她的口鼻间是男人特有的味道,甚至还感受到暖暖的体温,下颌磕到他结实的肩膀,双手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脖子。
衣服布料摩擦的褶皱声在她耳边细微地响起,伴随着他低低的声音:“有没有怎么样?”
顾虑到她的伤口,郁仲骁的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腰,也许是这个动作太麻烦,隔着薄薄的衬衫,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刹那的紧张过后,叶和欢揪着他衣领的手指慢慢松开。
“好……好像没……没事。”她说话突然变得口吃。
叶和欢稍稍偏头,鼻尖碰到他的衬衫领口,没有古龙香水味,只闻到洗衣粉淡淡的清香,混着他身体温热的气息包裹在她的周身,竟让她忍不住留恋这样的安宁,贪心地想要一直这样抱着。
发现他有所动作,她突然痛吟一声,龇牙咧嘴:“扯到我的伤口了,好痛,你不要动……”
郁仲骁真的没再强行拉开她。
他稍稍偏低下头,望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用的商量口吻:“我抱你到床上,然后去叫医生,你忍忍。”
病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伴随着一道娘炮的声音:“小欢欢,有没有很惊喜呀,宇宙第一美少/年来看你了!”
叶和欢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了两下。
“你的朋友来了。”郁仲骁在她的耳边提醒,她仿佛还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叶和欢转头朝门口望过去,来人果真是秦寿笙,染成银白色的头发,紧身长裤裹着他的双腿,红色的中款英伦风衣,收紧的腰带衬出他的好腰线,他另一只脚还在走廊上,迷茫地看着病房里的两人,似乎在犹豫是出去还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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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寿笙专心致志地削了个苹果,讨好地呈上去,叶和欢瞪了他一眼:“谁手术后立刻吃苹果的?真讨厌。”
“你个没良心的,我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你,你还凶我!”他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
叶和欢恹恹地躺下去,郁仲骁离开前摸了摸她的头,又把她当小屁孩看待,她不满地哼哼两声,秦寿笙咬了口苹果,口齿不清地说:“小姨父依旧散发着强烈的直男气息,不过我发现,他依然对我充满了浓浓的敌意。”
 ;。。。 ; ; 郁仲骁望着后视镜里绷着脸杞人忧天的叶和欢:“刚才问你的话,怎么突然到云南来了?”
“……”叶和欢又恢复了最初的沉默,缩回去蜷在座位边上。
“你来这里,家里知道吗?”
他像个称职的长者,开始对她进行盘问:“云南有你认识的同学?以后晚上八点后不要独自外出。”
叶和欢掀起眼皮,懒懒道:“那组团是不是就能出来了?”
“……钤”
郁仲骁被她呛得语塞,随即硬声道:“不管几个人,三更半夜都不许出去。”
“那你自己不还大半夜出来,”叶和欢想着刚才那个挽了他手臂的女人:“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几岁,我几岁?我在你这个年龄——”他没再说下去。
“你在我这个年龄干什么?”
叶和欢又凑上去,却听到他敷衍地说了句‘没什么’,她看着他的后颈,黑色的衬衣领子很挺括,其实他给她留下的印象,一丝不苟,严肃,古板,半晌,他又开腔道:“反正,晚上女孩子好好呆在家里,乱七八糟的地方都别去。”
“那什么地方算乱七八糟,小姨父刚才准备去的会所吗?”她不耻下问。
郁仲骁突然对这个装傻充愣的孩子无言以对,转头看向后视镜,捕捉到她闪烁的眼神,也发现她眼睛的红肿:“那是工作需要。”
叶和欢没料到他会跟自己解释,也不再跟他顶嘴,因为挨得近,甚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小姨父,刚才那个女的是不是喜欢你?”她又开启另一个话题。
郁仲骁没有回答。
她坐回去,揉着自己的肚子,轻声嘀咕:“长得蛮漂亮的,就是性格看上去很要强,我怕她压着你。”
“怎么又突然肚子痛?”他突然问。
叶和欢愣了愣,被他一提,右腹又隐隐作痛起来:“可能是吃撑了,刚才,我买了个大番薯。”
说着,她用双手比出了一个大小。
见郁仲骁没再说话,叶和欢看了看他的右手,想起他左肩的伤势:“小姨父,你肩膀上的伤口愈合了吗?”
“嗯。”
他单调的应对让她没了说话的兴致,头靠在车窗上,想起严舆,不免又有些感怀春秋。
……
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叶和欢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是严舆的号码。
她直接挂掉,又把手机关了。
郁仲骁在前面挂号,叶和欢坐在廊间的椅子上,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他的穿着搭配偏向于稳重,言行举止间也更令人感到放心,两次,都是他陪自己来的医院……她砸了下嘴,还真是好人,难得一遇的烂好人。
想到他的家庭,会长得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也就不稀奇了。
郁仲骁挂了号拿着单子过来:“还能起来走吗?”
叶和欢心想他也不容易,不说耽误工作,还要陪自己折腾,就乖乖地配合,跟他上了二楼。
……
医院替叶和欢做了一番检查,最后得出结论,慢性阑尾炎转为了急性。
“我的建议是,做一个阑尾炎切除手术。”
从小到大,叶和欢都没上过手术台,哪怕是个小手术,也把她吓得不轻,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
不仅仅是害怕,还有迷茫跟无助。
郁仲骁站在她的身后,沉默了几秒后问医生:“一定要动手术?”
“我看她疼的厉害,与其以后反反复复,不如尽早动了手术。如果你们同意,我马上安排手术。”医生说。
叶和欢仰起头看向郁仲骁,这个陪在自己身边、勉强算得上家长的男人。
郁仲骁斜了她一眼,对医生道:“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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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和欢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嚯地打开,光线扎得她睁不开眼,手指却紧紧地揪着身下的台布。
主刀医生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为了缓解病人的紧张,主动跟她聊天。
“陪你来的是你哥哥吗?你爸爸妈妈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叶和欢看到有个护士拿起针筒,身体跟着僵硬,眼圈又红了,声音有些哽:“我爸爸妈妈工作比较忙,在外地出差,陪我来的是我舅舅……”
她沿用了上次在医院的那套说辞。
当麻醉剂注入体内时,叶和欢疼的五官皱在一起,凭着最后一丝神智,突然问旁边的医生:“我舅舅呢?”
“在外面等着。”戴着口罩的护士道:“刚还签了手术同意书,叫郁仲骁对吗?”
叶和欢哦了一声,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
……
阑尾炎虽然是个小手术,但麻醉过后,叶和欢还是硬生生被疼醒了。
就在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韩敏婧还有叶赞文,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在客厅看电视,韩敏婧靠在叶赞文的怀里,她趴在茶几上写作业,没有殷莲,也没有叶静语。
但是当她睁眼,看到的是跟梦中画面格格不入的雪白墙壁。
单人病房里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人。
叶和欢撩起衣服,看到自己右侧腹部的纱布,只觉得钻心的疼痛,又口干舌燥,房间里没热水壶,她掀了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拿了医院专用的搪瓷杯,想厚着脸皮去跟护士要水喝。
刚一转身,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叶和欢偏头看到进来的郁仲骁,一时忘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手里拎了个水壶,还有一袋早点。
郁仲骁瞧见下了床蹦跶的叶和欢,也稍微愣了下,随后立刻道:“怎么不在床上休息?”
“嘴巴有点渴。”
她穿着宽大的蓝竖条病号服,拿着个搪瓷杯,蓬着头发,舔了舔干干的唇瓣,可怜中又透着几分猥琐。
郁仲骁让她躺回去,她立刻放下杯子,捂着伤口慢吞吞地爬回被子里。
“小姨父,你在这里陪我一夜吗?”她靠着枕头,眼睛一直锁在他的身上。
郁仲骁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把早点搁床头柜,他用热水泡洗了两遍那个搪瓷杯,确定干净后才给她倒水喝。
“医生说,手术后要以清淡好消化的食物为主,所以买了小米粥。”他脱了大衣,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结实麦色的小臂。
叶和欢听他耐心地解释,又看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次性饭盒。
早晨的阳光照过来,勾画出他深刻峻挺的脸廓,高挺的鼻梁在他的另半侧脸打下阴影,他的下巴处冒出了青茬,在他的动作间,她闻到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忽然觉得异常的温暖。
看着他认真用勺子搅拌粥的动作,她的眼眶一胀酸,眼泪不争气地冒出来。
郁仲骁听到轻微的抽泣声,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对这种情况素来应对无能,索性还只是个孩子,他放下勺子,左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叶和欢拼命摇头,但却越哭越大声,像在努力宣泄着自己困顿的情绪。
郁仲骁转身要去找医生,她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他低头,听到她说:“小姨父,我失恋了。”
“……”
郁仲骁惊讶了几秒,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哭笑不得。
这种情况,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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