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这里读书的孩子身份都不简单。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白筱刚叫了一声‘郑叔叔’,那头却是裴祁佑过了变声期后有些粗嘎的声音:“别叫了,我今天有事,老郑替我开车,你自己打车回家吧。”
“……”白筱有片刻的怔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
裴祁佑略显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话?我有事难道还要跟你交代吗?”
白筱听到,他话音刚落,女孩清柔的声音响起:“裴少,你觉得哪件好看?我两件都挺喜欢的呢……”
“就这样吧,回去后不准跟老头子告状,不然——”
裴祁佑半威胁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她隐约听见他说:“喜欢的话,两件都买,自己去刷卡。”
裴老太太宠孙子,送给裴祁佑的初中毕业礼物,是一张没有密码没有上限的信用卡。
……
“白筱,你怎么还没走?”
白筱闻声回转过头,看到同班的两个女生,刚打扫完卫生,背着书包,手挽手出来,准备回家。
这两个女生就住在裴家所在别墅区前面的那个小区里。
白筱在班上的人缘不算差,但也不算好,长得漂亮,家世看上去不错,性格安静,成绩优异,因为不喜欢八卦,所以跟‘平民一派’谈不拢,因为平日不戴奢侈品,身上也没一两张信用卡,又被‘千金’一派所排斥。
那两个女生往旁边的临时泊车位看了眼,立刻明白了,主动邀请白筱跟她们一起回家。
“只不过我们要坐公交车。”其中一个女孩,害羞地挠了挠短发。
她们以前也见过,门口每天都有一辆很好的轿车接送白筱。
比起一个人打车回家,白筱更喜欢跟她们一起,看上去再怎么早熟,她的内心,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于是,微笑地接受了,跟她们一起走去学校旁边的公交站牌。
傍晚五点多,正是交通的高峰期,不管是学生还是上班族都挤在了站牌边。
公交车一辆辆停下,又开走,几个小女生,挤不过人家,尤其是白筱,手里还拎了个小提琴,每次刚到车门边,刚要抬脚跨上去又被人推到一边,别人见她这么好说话,接连都来推她。
白筱穿着一整套夏季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跟深蓝色的短裤,柔黑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皮肤白皙干净,没有像其她青春期少女那样满脸痘痘。
也许是因为裴家照顾她够尽心,她在读五年级的时候身高就接近一米六,也是在那一年暑假来了例假。
同龄女孩都还像一颗干瘪四季豆,她的身体发育,却已经趋向于十七八岁的女生。
好不容易挤上车,白筱被人撞得东倒西歪,脚上也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她忍着痛没有发出声音。
——不想被同学认为自己是娇弱的千金。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充斥着喧闹声,还有汗渍味,并不好闻。
“白筱,要不你来坐吧!”一个同学抢到了位置,见白筱站得困难,作势就要起身让给她坐。
“我没关系。”
白筱冲她笑了下,抓住旁边的椅子,又被身后的人推搡了一把。
这些年,白筱很少坐公交车,裴家的家境富裕,出行都配备了好几辆轿车,拥挤封闭的空间,让她略感不适,但这样跟同学站着聊天,又让她的心情愉悦,其中一个同学问她有没有看最近很红的一部电视剧。
白筱很少看电视剧,一般吃完晚饭,就回到自己房间温习功课或陪着裴晋渊练字。
“里面的男主很帅的,昨晚上刚播到女主的丈夫死了,不过我觉得是假死……”
白筱暗暗记下电视剧的名字,公交车突然停了,到达下一个站点,她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车门打开,有人下车,自然也有人上车。
旁边的女同学顶了顶白筱的手臂,激动地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看,刚刚上来好几个帅哥。”
这个站点旁边是一所大学。
白筱刚要回头,车子发动,她的脑袋被人的胳臂肘撞到,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有没有怎么样?”同学瞅着她红肿的额头,又自责又关心。
白筱怕她担心,忙摇头,售票员在后面座位上喊:“往里走,不要堵在门口,往里走。”
车子启动,车内又是一阵拥挤推搡。
有人在往这边走,然后白筱头顶的拉环,多了一只手,是男人的手,很修长,比一般男人的肤色来的白,她的背也隐隐碰到了一具男性躯体,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
然后她听到一声促狭的轻笑,不是来自身后的男人,而是从旁边响起的,她猜到,他们是一伙的。
不知为何,白筱就觉得对方笑的就是自己。
她的脸颊连着耳根,蓦地红了。
“对了,白筱,黎学长说,十月份的新生欢迎晚会,你会有一个表演节目,是不是?”旁边的女同学突然开口。
白筱‘嗯’了一声,说话的声音轻得像蚊子:“还没最终确定下来。”
“你是这一届新生里成绩最优秀的,小提琴又拉那么好,如果你不上还有谁呢?”
白筱微微一笑,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她的后衣领被人轻轻扯了下,她回头,是旁边一个年轻男人,长相清俊,应该是刚刚上车的,笑吟吟地看着她,下一句便是:“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她当然也看到,旁边还有几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男人。
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戴着耳塞嚼着口香糖,还有一个抬头,看着公交车路线图,染了一头黄发。
一时间,白筱的心跳砰砰,不是因为兴奋,纯粹是害怕。
她才十三岁,虽然没有人生阅历,但也听过很多小女生被流氓痞子强行拖走的例子,那些女生的下场都不好。
“妹妹,我不是坏人,别紧张,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那人还笑嘻嘻地,像是要凑过来。
白筱不搭理他,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想让他们到公交车站接自己。
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手机掉在车上,白筱因为惯性往前冲,脚绊倒什么东西,整个人扑到了身后男人的怀里。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还有一双沾了泥土的球鞋,在她的双手抓住他的衣服的同时,他一只手也搭在了她的肩上,两个人往后一倾,白筱没事,但她感觉到,他的背脊似乎咯到了硬/物。
刚才搭讪她的男人,吹了声口哨,笑地很坏:“三哥,好福气呀。”
白筱正想说‘谢谢’,听了这句话,觉得他们全是一丘之貉,更怀疑自己跌倒,是不是他故意使得坏。
一张脸涨得通红,因为惊慌,立刻离开男人的怀抱站稳。
公交车停下,白筱顾不得其它,捡了手机,在车门打开时,跟同学说了声‘我还有事’就匆匆跑下了车。
车门关上的刹那,刚才吹口哨的青年,被狠狠踹了一脚,他龇牙咧嘴,立刻讨好地过去:“三哥,别发火,我就开个玩笑,没任何恶意的。”
被称作‘三哥’的男人不说话,只是抬眼,看着车窗外落荒而逃的少女,微微蹙了下眉头。
那一年初遇,却不相识,时隔多年,他在某一夜,突然记起这一幕,记起了这个叫白筱的少女……
 ;。。。 ; ; 白筱挂了电话,怀揣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打开卧室的门。
已经深夜,别墅里的人都睡下了,下楼时她放轻脚步,甚至连灯也没开,从郁绍庭的声音里,她听出一点点微醺,颇为愉悦的语气,她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小心翼翼地摸到门口,打开了一条门缝。
郁绍庭真的就站在门口。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婚礼前,不能见面的吗……唔……”
白筱的话还没说完,郁绍庭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她,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唇,呼吸带了酒气洽。
“……你喝酒了?”借着门口的路灯光,白筱发现他的脸微红,身上残留着酒精的味道。
郁绍庭眼底染了笑意,低沉的嗓音透着倦意,却不颓靡:“跟靳声他们一起喝了点酒。钤”
“自己开车过来的?”
“……酒楼有专门的代理司机。”
两人没再继续说话,就这么安静站着,抱着,白筱都感受到幸福,想着明天,想着明天过后……
二楼走廊突然响起电灯的开关声。
白筱吓了一跳,推着郁绍庭,自己闪出别墅,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心口。
身后,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转过头,白筱佯作生气得瞪了他一眼,都是他,还敢笑话自己。
等别墅里没了动静,她轻推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一下,催促他回去休息,要进去的时候,手却被他拉住,他低着头,声音沉沉的,又像是一个任性的大孩子:“一起睡。”
“你疯了。”白筱往别墅里瞅了眼:“要是被其她人看了,终归是不太好……”
郁绍庭不走,抱着她,好声好气地哄着:“我会小心的,你现在带我上去,也没人会看到。”
“明天早上她们醒过来,一定不会发现我。”他保证。
白筱终究还是心软了,其实她心里同样也想念着他,轻声开了门,带着一个大男人回到自己的卧室。
……
白筱住的卧室,原先是徐恒女儿的,有**的卫生间。
郁绍庭晚上喝的酒不少,太阳穴胀痛,他脱了衣服进去冲澡,白筱则把他的衣服都折叠好,这里没有他换洗的,明天早上离开还得继续穿这一身。刚才进来的时候,她顺手就把房门反锁了。
毕竟她房间里,现在藏了一个男人,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郁绍庭很快就洗完了。
床上用品都是特意为白筱新准备的,两人躺在床上,白筱穿着带来的睡裙,靠着他的胸膛,已经将近凌晨,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在下了一趟楼后,虽然她的眼皮往下掉,听着外面的虫鸣声,但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你睡着了吗?”郁绍庭的呼吸平顺细匀,她稍稍仰头,问他。
“没有。”他说。
见他也没有睡,白筱的心里瞬间平衡了,抱着他精瘦的腰,小小的叹了口气,咕哝了句‘还是很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
郁绍庭回拥着她,在她的耳边道:“你只要记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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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白筱在一阵脚步声里醒过来,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昨晚的一切都好像是她的错觉。
但他所说的那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却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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