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梦游的正确用法- 第21节

　　　　他耸耸肩，说：“好吧好吧，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清晚先走一步。”

　　　　沈清晚有些无奈地向我示意了一下，然后和轻瞳一起上了车子，很快在我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半晌，我回过头，看到叶圆缺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举着手机对我微笑，露出白色的牙齿粉色的牙床，“如果你的下一站不确定目的地呢，那就请和我走吧。”
Chapter。11不再犹豫（3）
　　　　我当然没有和叶圆缺走，因为我喝了太多酒，夜里睡着了一定会起来梦游的，到时候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我和她约好以后有时间再联系，然后便一个人开车准备返回旅馆。

　　　　这段路程过得有些漫长。

　　　　红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在即将到达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还堵车了。

　　　　我就这样长久地枯坐在方向盘前，双眼焦灼不宁地凝望着前方变幻闪烁的信号灯，或者便是那绵长密集到令人窒息的车阵。看情况似乎是很前面的地方发生了一场车祸。

　　　　可能是处于无聊，或者处于什么其它原因，但我不愿意多想，我竟然拿出手机给云娘发了一条短信：“最近过得还好吗？”

　　　　她很快回复了短信，“一般吧，你怎么突然又想起我这么个人了。”虽然有些醋意，但我直接选择了忽视。

　　　　前方的汽车所排起来的长龙似乎有一些往前走的趋势了，我很快编辑一条短信回复云娘，然后放下手机，准备时刻发动车子。

　　　　待我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了。

　　　　我停好车，在浓郁的黑暗与清冷的月光相间里深呼吸了好久，之后抽了根烟。今晚的夜真是静极了，我抬头望向天穹，玉盘似的满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清辉漫洒人间。

　　　　我的脑海里忽地划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我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匹快马，蹄声踏破安详的夜，纵使骤起的狂风也吹不乱我坚实的脚步，我的生命蕴含着巨大的潜力，我只是没有机会让它们爆发出来，我把洪流般迅猛的她们压制在身体里，只待五百年的一缕清风一场暴雨掀开褪色的符咒，它们得以重生，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让我本身也得以释放，得以意/乱/情/迷，得以快马加鞭，笑傲与天地之间。但我知道，眼前的生活，才叫做现实。而我，也需要现实起来。

　　　　踏门而入，大众旅店的楼道里没有开灯，四下一片昏暗。沿着斑驳的阶梯一步一步地走着，楼道的尽头，是空旷的露台。

　　　　天穹洒下温润的光线，显得地面湿湿漉漉。

　　　　我滑开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手指移动到备注为晴晴的名字上，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好久，直到背景灯变暗，我才通过漆黑一片的屏幕的镜面，发觉自己忐忑不安的容颜。

　　　　迟疑许久，我最终还是按下了绿色的小图标，顿时心绪澎湃，如同拍打着卵石滩的汹涌波涛。

　　　　电话拨出去以后，我战战克克地等待着，就像远航的水手隐约看见了海岸线，却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充满了无力感。

　　　　“沐柒媣，我真的好想你！”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我的语气，充满了辽阔空旷的落寞。

　　　　但是在电话那边的人对我的话做出回应以后，我的心却忽地如同被扔在水池里的烟屁股，在发出“滋”地一声以后，彻底的灭了。

　　　　挂断电话以后，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接电话的对方……并不是沐柒媣……
Chapter。11不再犹豫（4）
　　　　一道光柱穿过房间，宛如一条透明的金带，内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尘埃。这条“金带”直通我的面颊，于是在这道暖阳的轻抚下，我渐渐地从美梦中苏醒过来。

　　　　我还能够清楚地记得，昨晚那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接的电话，我不知所措。真的，着实的不知所措。

　　　　于是，我拨通了叶圆缺的电话号码——“有时间吗？见面随便聊聊。”

　　　　还好，幸运的是她说随时有时间。

　　　　我和她对坐在一家咖啡厅内，分别摆在我们面前的咖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

　　　　叶圆缺说她很喜欢喝这两种咖啡。它们被浓郁柔白的牛奶包裹着，细腻蓬松的泡沫飘浮在棕色的液体表面，形成温和而曼妙的圆圆圈圈，黑白两色揉出了变幻不拘的牵扯。没有凛冽的刺激。一口饮下去，在杯子内壁留下一轮一轮清晰的印痕，好像明媚的白雪被阳光照射后逐渐流动化开，揭示出下面意想不到的丰富内涵。

　　　　当然，咖啡对我来说几乎都是一个样，喝不出这么多的讲究来。即使能，现在的心情也促使我不能了。

　　　　我和她聊了很多，当然，无非是感慨感情路的坎坷，借此突出一下人生的惨淡与凄凉。叶圆缺听说我喜欢写诗，而且也写过很多诗以后，她说也许她可以帮我把书投一投出版社，说不定还能出诗集呢。我急忙询问她这方面是不是有关系，她说她也只是认识个在一家出版社工作的朋友，可以叫她帮帮小忙。我说这也是好的，到时候请人家一起吃个饭，详细谈谈。

　　　　回到旅店后，我在破旧的电脑房里，插入随身携带的u盘，把以前写过的许许多多的，各种类型的诗整理到电脑上，然后开始逐一筛选和修改，打算过两天拿给叶圆缺，然后让她在拿给她的那个朋友看看。

　　　　爱情没有，还有梦想啊！我这样在心里鼓励自己，动作也就更加地快起来。斗志昂扬，激/情/澎/湃。

　　　　整理以前写的诗的过程中，我看到最开始写给沐柒媣的一首情诗——

　　　　我每天都在学习绘画

　　　　但只是为了画你

　　　　我画山，画水，画人间

　　　　却始终不敢画你的眼睛

　　　　我把这首诗编辑成短信发送给叶圆缺，问她情诗的话怎么样。

　　　　过了会儿，她的短信回复过来，示意我不要整理情诗，要那种有明确的生活性的诗，那才是出版社想要的。

　　　　我很快回复她好的，然后约好待我整理好诗以后，再给她打电话约地点见面详谈。

　　　　我以为我会整理的飞快，但是一直到深夜，我还坐在电脑前面略显忘我地忙碌。看样子事情总是不会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我突然觉得爱情也是如此，我以为的是一个样子，而事实上正在发生和已经发生过的，甚至是将要发生的，都是另一个我根本想不到的样子。我和沐柒媣的爱情，可能不全是因为我醉酒后的梦游，我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曾经在一起是是不是经常哪里会惹她不高兴，或是对她不够关心。就像轻瞳所说，是我太不够在意她的想法了，我总说会一概而论，或者是自以为是，这都是一点一滴把感情亲手扼杀的不归路。我突然感到心中一堵，像是血液都涌在一起，难受得差点趴在桌子上，我不敢再想下去，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沐柒媣啊沐柒媣，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Chapter。11不再犹豫（5）
　　　　诗集经过我长达一个星期的细心整理和修改，终于是整理出来个眉目，我拨通了叶圆缺的电话，她和我相约在晚上八点见面，地点还是上次那家咖啡厅内。

　　　　“你对自己能够出诗集有信心吗？”她开门见山地问我。

　　　　“有，”但我顿了下又说，“也没有。”

　　　　“犹豫？”她又笑起来。她笑的时候总是很好看。

　　　　我摇头，“不知道。总之你把这个u盘拿给出版社的朋友试试看。”

　　　　“当然，我明天一早就拿给她。”

　　　　叶圆缺叫来服务员点了和上次一样的咖啡，我们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然后分道扬镳。

　　　　第二天我起得异常早，或者可以说前一个晚上我就没怎么睡着。但是我一直忐忑不安地等到下午，叶圆缺也还没有联系过我，这让我更加不安起来。

　　　　吃过晚饭，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条短信，问诗集的事情对方怎么说。发出短信以后，我便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躺在床上的我，专心致志地将耳朵贴在床板上，听房间里，过道里，通过地面、床柱传递到耳朵里的所有细微声响。仿佛沉浸在海底，任何一丝窸窣都无法逃过我的耳朵。

　　　　但直到三更半夜，手机才响起，可是来信人却不是叶圆缺，而是阿神。他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他准备回去找小兰，然后回归乐队了。还有蓝绝陌有点儿惦记他的那辆破北极星了。

　　　　没有等到叶圆缺带来的喜讯，这滋味不好受，苦涩与失望不必多说，难熬的是某种期待破灭了。我抱着满满的希望，等候着她和我说出版社通过了我的诗稿，但是却杳无音信。

　　　　我发短信回复阿神说：“我还行，不用惦记。你要加油！替我转告绝陌，北极星已经送往北极。”然后，我陷入了混沌的睡眠里面。

　　　　光线越过窗纱在我的脸上温暖地覆盖着，让我从沉沉睡梦中苏醒过来。

　　　　手机里躺着一条未读信息，显示是叶圆缺发来的。

　　　　本来很激动的我，打开短信目睹过内容以后，心中的那一股激动，全部复归惆怅。

　　　　“出版社的人说你的才华可以，但有一半以上的诗都太黑暗了，如果出版的话，需要你进行极大的修改。”短信如是说。然后还给了我出版社那边的电话号码和联系人名字。

　　　　不得不说，我还是很难过的。但这难过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我要去联系出版社那边，亲自和他们详谈一下。

　　　　吃过午饭，我拨通了叶圆缺给我的电话号码，对方是个中年男人，约我到那家出版社进行面谈。我尽量梳洗干净，换上一套整洁的衣服，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但是总有一股颓然的气息围绕着我，让我整个人如至黑暗之中一般。

　　　　来到那家出版社以后，我才发现这家出版社非常的小，我向前台报了那名中年男子的名字和来访目的以后，前台的姑娘直接告诉我往前走二十米，然后右转。我走了大概还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而且也不用右转再走，只需要往右回身就能看见那唯一的办公室门。

　　　　但即使是这样小的出版社，中年男人作为老板还是对我的诗集提出了许多无理取闹的要求。他示意我如果想要出版这本诗集，就一定要放弃我自以为的才华与优势，去迎合市场和社会的需求，给人带来正能量或是缅怀一类的某种色彩。我向他表示那这样还有自我吗？而他却告诉我——自我能够带来钱吗。

　　　　我哑口无言。
Chapter。12春去秋来（1）
　　　　树林传来揉叶子的声音，那是秋天的手指。

　　　　阳光把墙壁刷暖和了，夜将它吹凉。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

　　　　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浮舟》

　　　　正文：

　　　　夜的味道静谧宜人，万物都在屏息聆听。

　　　　我想要大吼一声驱走这满目疮痍的悲悯，我想要大吼一声发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