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梦游的正确用法- 第22节

　　　　——《浮舟》

　　　　正文：

　　　　夜的味道静谧宜人，万物都在屏息聆听。

　　　　我想要大吼一声驱走这满目疮痍的悲悯，我想要大吼一声发泄掉堵住胸/口的哀伤，我想要大吼一声吓跑周身油腻的空气，我想要大吼一声打破这沉闷的压抑，我想要大吼一声，单纯地只是制造出一些声响，让这个夜里不至于如此荒凉，那么，我便可以假装自己过得很好，很热闹。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会睡着，因为一闭上眼，出版社的那个中年男人，夹杂着失望，悲哀，怨念，可惜的复杂表情就历历在目，让我坠入矿井般的深渊之中。

　　　　身在异地，我不知该向谁求助。现在这个时候，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像一台沸腾的锅炉。无数可行预案在大脑里进行演练，直到疲惫地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我决定明天开始把诗集重新修改修改，然后再投别家出版社。

　　　　有了这个决定以后，睡意终于复苏。我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前往大众旅店。

　　　　这个时候，一人独行的我竟然有了种凄凉的感觉，彷徨和冰冷与我相伴，让我有种难以言喻的内心错乱。

　　　　回到旅店房间里面，我洗了把脸，倒到床上的时候我给云娘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发现每当我寂寞或者无聊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她。

　　　　“睡了吗，我突然觉得生活特别的没意思。”我这样写道。

　　　　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她回短信说：“没意思的时候才想起我。”

　　　　“突出你的重要性嘛。”我回复。

　　　　这回她回复的很快：“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没回复，等待她发笑话过来。几分钟后，云娘的短信到来了：“有个老大爷骑车不小心撞了停在路边的宝马，撞完以后骑车要走，宝马司机下车就骂：老东西，你瞎了，撞了我还跑？老叶子转过头说：小伙子，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躺下了。宝马司机赶紧说：叔，我跟您闹着玩呢，您慢走啊！”

　　　　我没笑出来，回复她说：“还有没有更好笑一点的？”

　　　　她很快发来短信说：“某男去夜/总/会消费，买单时发现只有银行卡。服务员说：可以刷卡。他说：这卡是我老婆的，刷了夜/总/会，会打死我的。服务员说：没事，可以帮你刷成饭店消费。此男一听很开心然后就刷了。回家的时候，结果刚一进门，老婆劈里啪啦给他两个大耳光，然后把手机短信给他看，对他说：驴肉火烧，消费8600元？你加了头驴在里面吗？！这回呢？好笑吗？”

　　　　这回还真的算是好笑一点，我回复她说：“还行，你干嘛呢？”我转移了话题。

　　　　她很久以后才回复：“我正睡觉呢啊，被你吵醒了，困得要命，还得给你讲笑话。”

　　　　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回复说：“不好意思啊，你睡吧，我也睡了，以后再联络。晚安。”还发了个月亮的表情在文字后面。

　　　　“嗯，真的很困。”然后我没有再回复她的这条短信。

　　　　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之后的日子几乎都是再重复。每天凌晨才入睡，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吃过午饭开始修改和填充诗集，晚上无聊了就给云娘发短信聊天。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秋天。

　　　　是啊，一晃的光景，秋天就到来了。
Chapter。12春去秋来（2）
　　　　这一天，我在雨水敲打屋檐的声音中朦胧苏醒。

　　　　雨估计是从我睡着时就开始下的，打得窗外的树木只剩下光/裸/的枝干。

　　　　空气里充满了水分，仿佛拧一拧都能挤出水来。感觉浑身的毛发湿哒哒的，十分不适地伏在皮肤上。

　　　　在洗手间梳洗时，照着镜子，我发现自己眼袋极重，给人一种萎靡不振的感觉，像是被死神柔软地握在手心里，奄奄一息。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两夜，我蛰伏不出地修改了两天两夜的诗稿，第三天我几乎是狂睡了一整天，就在我醒来准备煮点挂面吃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了有些日子没有联系过的叶圆缺发来的短信。

　　　　“林羽，你现在去市图书馆，等一个女生，出版诗集的事情她会帮你。我已经把你的照片发给她了。她叫阿离，千万别忘了。”这是叶圆缺发给我短信里的全部内容。

　　　　“一个……女生？！”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朦胧的问号。

　　　　秋雨过后，和煦的微风，拂过我长长后还没来得及去剪的刘海，仿佛带着微笑的形状。

　　　　我站在市图书馆门口，静静伫在一侧，默默观察人流，内心有一种可怕的寂静。这种心绪只有在迎接命运的分岔口时，才会涌现。

　　　　就在我冥思苦想之际，那个女生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很显眼，头发是深褐色的，微卷。脸型轮廓柔弱清晰，鼻子高挺，眼睛微凹。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小背心，露出大片嫩滑的肌肤，下身则穿了一条碎花及膝裙和一对白色的绑带凉鞋，彰显出她两条健康修长的小腿。

　　　　“你就是林羽吧？”她含笑看着我，“我是阿离，缺缺应该已经和你打过招呼了吧？”

　　　　“你就是叶圆缺说能帮我的那个女生？”我眼底的情绪难以分辨，“你好你好，对了……你打算怎么帮我呀？”

　　　　阿离轻笑着说：“我是出版社。”

　　　　我恍然大悟，忙一拍脑门说道：“原来是这样啊！你看我这脑子！”

　　　　九月下旬，这座城市就早已迫不及待地呈现出一派深秋的景象。满树葱绿的叶片一夜间悄无声息地变得嫩黄，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狭逼的小巷里积满了厚实的叶片，踩踏上去锵然有声。攀缘在百年古楼粗粝的墙面上蜷曲盘缠交错的枝叶，顿时间幻化成了一大幅辉煌灿烂的深红色挂毯。

　　　　我和阿离穿过一层层的秋景，来到的这家餐厅，空气里弥漫着脂粉混合酒香。它的正厅悬挂着璀璨夺目的水晶灯，散发出的暖色光芒覆盖了全部空间。这里的墙壁，圆柱，房梁以及摆放的家具均为上品，温馨而高贵。

　　　　落座后，阿离就问：“你的诗我都看过了，写的很特别。”

　　　　“你们出版社……”

　　　　“对！”她笑着说，“我是来和你谈稿费的问题的。”

　　　　“好的好的。”我露出大男孩般的微笑，“先点菜吧。”

　　　　“你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阿离的声音温柔干净，就像一杯白水，单纯没有杂质。

　　　　服务生将酒水单递给我，我笑着开始点餐。

　　　　随便点了几道菜——当然，我尽量撑着面子点的是上档次的，因为毕竟我是有求于人。

　　　　我和阿离开始聊有关文学的话题，菜陆续被上来，我们渐渐聊得投缘，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话题周旋到我的诗集上面。

　　　　还好，幸运的是她说她们出版社喜欢我的风格，要我整理出最新的稿子给她，她会帮我进行最后的校对和排版。我当然非常感谢，敬了她杯酒，但阿离表示她不会喝酒，于是，她以水代酒。我们的杯子碰到一起，玻璃材质所碰撞出的声响，犹如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但我觉得，这是一场蜕变的开始。
正文　Chapter。12春去秋来（3）
　　　　日子又过了半个月，出版方面的事宜算是几乎都弄利索了。书开始印刷的当天晚上，我请阿离和叶圆缺，还有出版社里一直很帮忙的编辑木么，一起在一家泰国菜餐馆吃饭。

　　　　老板凉小城是叶圆缺的好朋友，后来就加入进来和我们一起喝。酒过三巡，我自是没事，但她们几个女生，除了凉小城以外都已经飘飘然了。

　　　　“你酒量不错嘛。”我打趣地问凉小城道。

　　　　她向我露出一个类似羞涩又不是羞涩，有些尴尬又不太尴尬的，我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形容的表情，“最多再来两瓶啤酒我也就倒了。”她用食指弹了下头帘，继续说：“倒是你，颇有千杯不醉的意思。我看你喝了这么多酒，脸都不红一下。”

　　　　我毫不客气地笑道：“这点儿啤酒和喝水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多去几次厕所。苦就苦在等下把她们三个一个个拖出去拦出租车，还好都不是很胖。”

　　　　凉小城也笑起来，红晕的双颊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的可爱。虽然她说自己还能再喝两瓶，但我觉得她这会儿酒劲儿已经开始上头了。

　　　　“你干嘛这样看我？”她半趴在桌面上，用手支着腮，眉毛好玩儿地一挑一挑的，笑如春色。

　　　　“酒不醉人，”我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轻声说，“人醉人。”

　　　　“是吗？谁？醉谁？”她似乎在明知故问。

　　　　我感觉到有种暧/昧/不/清的氛围在我们两人之间的空气介质里不断蔓延，“呃……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她突然站起身，用自己的额头顶住了我的额头。

　　　　我意识到在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点什么，但是，我就在决定就任由下去发生点什么好了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谁他/娘/的这么缺心眼儿！

　　　　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轻瞳打来的。

　　　　“喂，有话快说啊！”我没好气地说。

　　　　轻瞳的语气显得很是焦急，“姐夫姐夫你快点儿过来！快点儿啊！”

　　　　“我都说我不是姐夫了！”这小子神经病了吧。

　　　　“哎呀林羽！我姐他/妈/的被人打了，你快点过来啊！”

　　　　我一听他提到他姐，人立即就打了个哆嗦，“你们在哪？对方是谁啊？！”

　　　　轻瞳报了个地址，说是和沐柒媣的现男友有关系，然后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不好意思，她们三个看样是真喝断片儿了，您受累给打个车吧。”我拍拍凉小城的肩膀，而后火速地喷出餐馆。

　　　　我开着那辆破旧的北极星，火速前往轻瞳在电话里所说的泰安路。

　　　　路上我闯了不知道几个红灯，也顾不得罚款和驾照扣分。手机突然又响起，我看到是云娘给我发的短信，我随手按开，内容如下：“有些日子没有和你联系了，过得还好吗？诗集的事情如何了？顺利出版了吗？我最近挺开心的，和舍友越来越亲密了，我们一起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阳光姐妹淘》，还有《牛仔裤的夏天》，一起听ts的新专辑，一起为毕业后找工作的事情发愁得焦头烂额，在晚上抹各种面泥看谁比较可怕。还有你不知道，她男朋友好高好帅！就是名字有一点点娘，竟然叫做陆妗琇。还锦绣情缘呢，哈哈哈哈。”

　　　　我其实对她的生活琐事毫不关心，我现在满脑子只有沐柒媣，我不管她到底给没给我戴绿帽子，她现在男友既然有可能是个混蛋，我这个前男友就有义务去替天行道。

　　　　我飞快地给云娘回复了一句：“一切都好，你多注意身体。还有那个妗琇，名字的确够娘。”的敷衍话以后，就风风火火地开门下车，小跑着向轻瞳说的泰安路上的护城河边上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