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鱼食纷纷落下,引得一池鱼儿争相竞食,项元凯却视若不见,怔怔地从心底抽着缕缕心丝。
这次的计划堪称完美,如能实现,自己就将登上沧澜族大酋长的王位!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了!
自己一直小心算计,苦等机会。
几年前终于等到血月族老酋长病重,将酋长之位传于野心勃勃的洛天成。
经过几次试探,洛天成最终与自己一拍即合。
目前看来,一切都按计划在进行,只是略有一点偏差而已。
自己和洛天成都没有料到,沧澜大酋长端木元昊会派亲弟弟端木元亮带大军偷袭无定山。
而且一战功成,不仅收复了无定山,还将血月狼兵赶到数十里外去了。
好在自己与洛天成紧急联络以后,将计就计,又运用膂力,慢慢扳回了局势。
要不了多久,无定山肯定会再次落入血月人手里,一切又将按照计划进行。
只是这端木元亮军功卓著,要对付他,还真有几分棘手,自己再权益熏心,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把他害死吧,只能用借刀杀人之计了。
那端木元亮乃是端木一族最厉害的统兵大将,得想个什么法子,确保端木元亮死在洛天成手上,不能让他跑了,免得后患无穷……
“爹爹!爹爹!”走廊里跑来一人,边跑边喊道。
项元凯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小儿子项修德,顿时板起了面孔。
“小畜生!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项元凯怒斥道。
项修德跑至跟前,见老爹发火,立时像焉了的茄子一般,不敢言语。
项元凯瞪了项修德一眼,问道:“说吧,什么事?”
项修德小心翼翼地道:“爹,刚才有只信鸽飞来!”
项修德将一卷牛皮纸递给了项元凯。
项元凯接过牛皮纸,嘴里喃喃骂道:“端木老匹夫着实可恨,竟然封锁大营,连武儿也无法外出,只能通过信鸽传信!唉……”
项修德赔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爹爹和叔父英明神武,岂会受制于端木老匹夫?不过,爹爹,事成之后,儿子也没别的念想,就是要端木芸那小娘皮——”
一目十行地将牛皮信纸看完,项元凯顺手将信纸撕成碎片,撒入鱼池。
项元凯转过头来,怒斥道:“瞧你那没出息的德性!幸亏有修武在,我还能有点指望。若只生了你这个小畜生,我定然会被你活活气死的!”
项修德讪讪一笑,也不敢搭话。
项元凯沉思片刻,道:“这信鸽传信太过显眼,必须停飞,不再用了。”
项修德道:“可是端木老贼已经下令,大营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我们与叔父和大哥消息不通,这可如何是好?”
项元凯道:“哼!区区小事,岂能难倒我?”
项修德大喜:“爹爹有何妙计?”
项元凯捋须道:“何须妙计?我且问你,他大军驻扎在无定山,难道能不吃不喝不成?”
项修德一愣,旋即明白了:“爹爹,你是说……”
项元凯冷哼一声:“端木元亮的粮草供应由为父主持,原本是五日一送。今天为父不高兴了!嘿嘿,你告诉端木大将军,以后粮草一日一送,这送粮草的差事,就由你担着。”
项修德心里有些发毛:“爹,端木老贼官可比您大呀!我怕他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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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大巫师
项元凯从怀中取出一张牛皮纸,递给项修德:
“我早已想好说辞。
这里是最近邑阳周围被血月狼兵洗劫的村庄名单,大小百余村寨,几乎无人幸免。
这粮草供应本来就跟不上,这些都是事实,端木元亮对此,谅他也无可奈何。
你如实禀告他就行了,就说我正在全力督办粮草,但各地损失惨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项修德竖起大拇指:
“高!如此一来,端木老贼也无话可说。儿子可以每日以送粮之名出入大营,与哥哥和叔父暗通消息了。”
项元凯捋须微笑,一脸得意之色。
傍晚时分,无定山大营冒出了袅袅炊烟,一队队火头兵将晚餐送至营帐各处,大营中一片喧哗之声。
整个下午,穆毕塔与虎头、小真两人一直在帐篷中有说有笑。
小真一遍又一遍地央求塔哥哥给她讲着穆毕塔以前的故事。
穆毕塔没有办法,只好给她讲,从羊皮鼓讲到白石神,从木姐珠讲到燃比娃。
小真越听越有兴趣,穆毕塔也越讲越来了兴致。
故事稍停,穆毕塔竟也长声幺幺地哼唱了起来:
从天上唱下来,
唱到山上,
从山上唱下来,
唱到地上,
唱天就像天,
唱山就像山,
唱地就像地,
说到哪样,
就像哪样
唱到哪样,
就像哪样!
虎头听得津津有味:“塔哥,你这唱的是《羌戈大战》呀!”
小真急了:“哥,你别打岔,让塔哥哥唱吧!”
恰在此时,端木芸提着食盒,来到帐篷外,听见里面唱得热闹,于是大声问道:“穆大哥,你们在唱什么呢?”
穆毕塔回头见端木芸走进帐篷,笑道:“没唱什么,和小真他们讲以前的一些故事。”
端木芸将食盒放下,道:“穆大哥,我也想听啊,你给我也讲讲吧!”
虎头眼睛盯着食盒,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芸姐,我肚子咕咕叫了一下午了,你看是不是先让我们吃点东西?”
端木芸哈哈一笑,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三份米饭和一只烧野鸭。
穆毕塔关心道:“端木姑娘,你用过餐了吗?你们三个人一起吃,我还不饿。”
端木芸耳根有些发红,低声道:“我吃过啦,这是我吩咐爹爹的御用厨师给你们做的烧野鸭,野鸭还是我亲自去溪边抓的哩。你们趁热快吃吧!”
“既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穆毕塔接过食盒,将米饭递给虎头和小真,三人津津有味地吃起烧野鸭来。
端木芸见三人吃得可口,心里高兴,道:“若不是军中禁酒,我肯定给穆大哥弄些酒来。”
穆毕塔笑道:“你这一说,我肚子里的酒虫都爬出来了,闹着要吃酒呢!”
端木芸想了想,道:“现在爹爹全营戒严,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入。其他人是不可能出去的,只有我可以例外。”
穆毕塔问道:“先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好问你。我看这无定山大营戒备森严,我以前也带过兵,你们这防范也太过了一些,长久如此的话,士卒疲累不堪,却是不利于士气啊。”
端木芸道:“谁说不是呢,这张弛有度的道理,爹爹肯定也明白。不过现在有些特殊情况……”
穆毕塔道:“愿闻其详。”
端木芸起身走到帐篷门口,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才又重新返回帐篷。
“这次血月人入侵我们沧澜族领地,处处透着一股子邪劲!”端木芸一字一句地说道。
虎头和小真一听,也来了兴致,眼巴巴地看着端木芸,想要一听究竟。
穆毕塔道:“不知端木姑娘方不方便给我们说说?”
端木芸笑道:“有何不方便?穆大哥是天玄老人的弟子,天玄老人是正我们沧澜族最敬仰的仙人!”
端木芸轻轻拢了拢头发,继续道:
“穆大哥想必已经知道,我沧澜族与血月族虽然说不上世代友好,但双方却也百余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
几年前血月族老酋长病重无法视事,洛天成当上新酋长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进攻我们沧澜族领地。
这是第一点说不通的。
穆大哥你想想,洛天成初登酋长宝座,按说族中还有不少蠢蠢欲动的势力,该当韬光养晦,坐稳酋长位置再说。
可是他却穷兵黩武,甘冒如此之大的风险攻打我们沧澜族,一旦兵败,洛天成酋长宝位就坐不稳了。
他没有道理冒这么大风险。”
穆毕塔边听边点头,脑子没少转动。
端木芸接着道:“还有这第二点说不通的,要说洛天成穷兵黩武倒也罢了,我们沧澜族向来民风彪悍,士卒以善战著称。可是短短几年下来,南方边镇尽失,这却也太匪夷所思了。”
穆毕塔接过话茬,道:
“正是如此。
血月狼兵远道而来,天时地利人和通通都在你们沧澜族一边,更何况你们是守城,血月人进攻势头却如此摧枯拉朽。
要说他们战力果真如此出众的话,想必很多年前,你们沧澜人就被他们灭族了吧!”
端木芸一惊,道:“穆大哥真神人也!你,你怎么说的这话与当初我爹爹和大伯商议之话一模一样啊!”
穆毕塔哈哈一笑,道:“嘿嘿,我还以为这些是端木姑娘分析出来的,却不知原来是你听墙角听来的!”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强烈的阳光照得整个血月狼兵大营泛着一层白光,士卒们简直就要睁不开眼睛了。
营帐中大多数兵卒都在帐篷中休息,只有少数守寨卫兵还提着刀枪,耷拉着脑袋靠在望楼之上。
酋长大帐之中,一身紫袍的洛天成一个人喝着闷酒。
酒案上横七竖八地倒放着不少羊皮酒袋,看得出来这位血月大酋长已经喝了很多酒了。
洛天成旁边站着一名小校,谦恭地垂手而立。
洛天成仰头将手中的羊皮酒袋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的酒滴,道:“取酒来!”
小校哪敢违命,连忙道了声喏,飞奔而出。
少顷,一员老将走进大帐,洛天成定睛一看,这名留着虾米胡子的老将正是叔父洛季同。
洛季同是血月老酋长洛伯同的小弟弟,洛伯同兄弟四人,二弟和三弟早亡,现在只有这一个弟弟,故而洛季同在血月族中地位很高,连洛天成都要让他三分。
洛季同长叹一声,走到洛天成身旁,一脸关切之色:“天成,大饮伤身,不要再喝了。”
洛天成起身一拱手,道:“叔父,侄儿心中苦闷,但求一醉。”
洛季同将酒案上的羊皮酒袋收拾摆放到一旁,缓缓问道:“瑶丫头还是不肯答应?”
洛天成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睛血红,似乎要喷出火来:“以命相争,我若再苦苦相逼,她便要自杀!”
门口小校此时正提着一袋子酒跑了进来,一进大帐见洛季同在酋长身旁,顿时手足无措,木纳地站在原地。
洛季同眼光如刀子一般扫过那小校,嘴里蹦出三个字:“滚出去!”
小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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