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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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歌-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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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抽了抽鼻子,笑容明朗,“萧潇我等你回来,准备一桌好菜,叫上娇娘,一醉方休。”
  “这才是棉棉。”萧子潇拍了拍她的额头,转身离去。
  那背影高大而又挺拔,宁玉暗暗在心底记住这个身影,默默地背下来,这是她的好朋友,以后她还要把他们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
  就说他是怎么一次次帮她说话,一次次默默地救她于危难。
  “心里有了牵挂的人,这滋味又幸福又难受,幸福得我快飞起来了,难过得像坠进了水里,不断地沉沉浮浮。”
  棉棉一直望着那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竹林间那条小路的尽头。
  “棉棉,可这就是爱啊!”宁玉抱住她的肩膀轻轻摩挲。
  “等我们都老了,心跳平稳得不敢有太大的起伏的时候,我们或许就会想起这一刻。”
  “那你为什么哭?”棉棉转过头问道。
  “我……?”宁玉目光游移的看了她那双眼,终是垂下头,“自然是被你惹哭的。”
  她迅速转过头,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她还不能说,不是不信任这个好朋友,而是在没有确定是否能顺利出去之前不想让她担心。
  “在发什么呆,快点洗衣服啦――”宁玉催促道。
  子夜月明,清风朗朗,整个相国府静静地沉睡着。
  灼华苑外的桃林里,一个漆黑的暗影迅速移动着。
  形若飞鸟,飘忽如神,躲过无数暗夜卫的耳目,折入水榭高墙,落于榭台之上,轻若鸿毛,无声无息。
  榭台后紫色娟纱帘帐在风中猎猎地飞舞,帘帐后卧榻上,女子猛然惊醒,抽出榻边短剑,迅速披衣起身。
  黑暗中那黑影一闪而入,啪啪两下点了她胸前穴位。
  “两年不见,没想到你功夫丝毫没有后退!”
  黑影不禁赞叹道。
  “你怎么来了?”女子横眉,似有不悦。
  “还是这么大的脾气!”黑影转身豪不客气地往她那榻上一躺,也不脱靴,头枕在双臂间,双腿交叠,很是闲逸。
  “这里并不安全,楚慕随时会怀疑到我这里。”女子背对着他,可声音冷得能让他起鸡皮疙瘩,她在提醒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黑影终于正经了起来,走至她面前道,“我来是告诉你两年之内家父已在霖州秘密召集了十万兵马,而且最后一批物资很快就会到达霖州,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帝都城内,李靖郭谡等人也已策反不少禁卫军头领,相信只要霖州起事,我们例外相互策应,楚慕必败无疑。”
  “说得好,不过两年前的任务我们至今没有完成,为了保险起见,这次,必须杀了他,以斩草除根。”
  可恨两年前,她只跟他接头两次,就被楚慕发现,打草惊蛇,她冒着被揭穿身份的风险强求楚慕带她去御宴,终于见到了帝君,帝君为了能一举成事,方决定把讨伐楚慕的计划搁置两年之久。
  这两年真是如同困地狱里一般煎熬。
  上女子挑眉斜着眼睛看向他,“你还不给我解穴?”
  “差点忘了――”黑影嬉笑一声,抬手又在她肩胛骨两侧点了两下。
  女子柔了柔双肩,正色道,“我已经确定大皇子就是罗放。”
  “那最好。”黑暗里,看不清黑影容颜,那模糊的轮廓隐藏得无比深刻,声音慵懒,身姿潇洒。
  “可在相府,我没有任何机会动手。”女子声音不自觉得狠厉起来。
  “那就想办法弄他出府――”黑影啪得打开一把十八骨折扇,“本公子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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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

  “小玉,我已经和刘掌事说了,明日相国大人寿宴过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罗放激动的握着宁玉的手,她的手心是温热的,传递着浓烈的温暖,这是他此刻唯一想要追逐的幸福。
  “真的可以走了吗?”宁玉紧张地反握住他的手。
  两年时光,恍然如梦,她真的要走了,不带走任何相思,却要带着那么多不舍的回忆。
  可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她要出去的脚步。
  “刘掌事说明日我们都会很忙,可明晚毕竟是最后一次和棉棉在一起了,我……”宁玉说着眼圈又红了。
  罗放知他心思,“明晚你且去忙,他们在孔雀台饮酒作乐,我们也在后院摆一小桌,专请棉棉。”
  翌日。
  金色的阳光给相国府赌上一层暖黄金,本就气派辉煌的楼宇雀台更显瑰丽契阔。
  宁玉和棉棉真真是整整忙了一天,先是被分到孔雀台帮忙整理餐具,到了午后,又被派到膳房帮忙。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夜宴就要开始的时候,她们方有空歇一歇。
  宁玉趁这会儿功夫匆匆忙忙回了趟浣衣院,寻了块不大的绸布,粗略地收拾了下包袱,并不带走什么,只有一些贴身物件和几件衣服,她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留给棉棉作纪念,只在这几天忙里偷闲给她绣了一个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盼她与萧子潇早结百年之好。
  那个萧子潇,他果然还是没能赶回来,至于娇娘,不知阿放有没有和她作别……
  相府里,她唯牵挂这些人。
  相国府的膳房此刻没有时间管他们的饭菜,为了今晚棉棉和宁玉能没有遗憾,罗放不知跑了多少次膳房和库房,就为了那一桌酒菜。
  宁玉收拾好一切,正要出门去寻罗放,却遇到大门口匆匆赶回来的刘掌事,穿了正式的蓝色绣掌事服,鬓发高束成凌霄髻,一双厚底官鞋似乎很不舒服。
  “宁玉――”
  她直奔她走了过来,模样似乎很急,走得也有些喘,走近了便径直伸头朝屋子里看了看,只见屋子里并无其他人,榻上放着一个不大的包裹,方柔声问道,“要走了?”
  这个刘掌事向来对她冷目横眉,此刻这般和善又是闹哪样,或许是因为她要走了吧,宁玉暗暗想着,便点了头。
  “罗放那小子在吗?”她复又转身朝略有些黑的院子里四处看了看,也没见罗放的身影。
  “他刚出去。”
  得了这话,刘掌事才回头仔细端详了她,又犹豫一阵,最后才拉着她的手道,“小玉有些话我是不该说的,可你能这么省心地走,是不是也是我刘掌事出的力?”
  “刘掌事说的没错。”宁玉立刻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心里只以为她又是来要银子的,正要转身去拿,可刘掌事却笑着急忙把她拉住,“虽然明日你就走了,但今天你还是得听我的不是?”
  不是要银子?
  施恩又施威,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掌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哎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什么话一说就听得懂。”她拉住她的手拍了拍,道,“这不前面忙不过来,你最后再帮我忙一阵子――”
  这似乎没什么,宁玉想也没想便应下了。
  孔雀台。
  气象开阔的高台之上,灯火通明,几乎将月光都遮盖住的繁华夜色中,远远的隐约可见几个舞姬正侍候君王饮宴。
  台下,乐舞的女子旋转翩跹,远处的茂密树林中,枝桠栖斜,仿佛也随着鼓乐摇曳生姿,隐没于薄薄的黑暗之中。
  宁玉走在众侍女后面,每人都端着一盘菜,而宁玉手里的正是一条色香味俱全的鲤鱼。
  这是专门献给君上的一道菜,鱼被放在精美的食盒里,刘掌事吩咐里面有个精美的黄娟条,上面是菜名,要当着君上的面念出来。
  高台之上,楚慕与君上的桌案是并列的,中间只一步之隔。
  年轻的君上眉清目秀,斯文尔雅,穿着一身黑色绣着龙纹的龙袍,龙袍威严肃穆大气磅礴,可那具小小的身体笼罩在那么宽的袍子下,看上去竟是那么的不合体,他正被一个舞姬殷勤伺候着酒食,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旁边的相国大人。
  而楚慕,依然是那种恣意不羁的坐姿,身子靠在背后的软垫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下奴颜卑膝的臣子,相比之下,他倒更像一个霸气十足的君王。
  衣袂白如清雪,绣着一只展翅的苍鹰,身后青丝飞扬,眉眼如画,神色漆寒。
  宁玉曾经无数次在梦里见过这个男人,他身上有所有女子都无法拒绝的魅力,可她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少女了,她不再害怕见到他,更不会羞涩,因为她清晰地知道,这是相国大人,与她云泥之别。
  排在前面的侍女一个个地走上孔雀台,又一个个从另一边地退下,很快轮到宁玉。
  “传下一道菜――”
  一声清亮的嗓音传来,她便提起那个红木雕花精美食盒走了上去,只见她步履轻盈,沉稳不惊,从容走至君上面前,正襟跪了下去。
  楚慕余光瞥向她,只觉那侍女双手间动作十分轻柔,一举一动如水墨画中一般好看,目光不由得落在她那张小脸上,直到看清她容颜的那一刻,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抓了一下,自己的手也倏然握紧了金樽。
  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低垂,樱唇红润微合,青丝低挽,毫无修饰,颈后肌肤却白若梨雪,身子也有了姣好曲线,如待开的蓓蕾终于盛放,她没有沉鱼落雁之姿容,可却从头到脚给人一种轻云蔽月,回风流雪的美感,舒服之极。
  两年了他竟然还能轻易的认出她。
  楚慕将目光转了转,扫到她手里呈上来的那盘菜,倏然一寒。
  这一刻,楚慕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风吹来她额前细碎的青丝,挡住她的明眸善睐,只见她柔夷轻动,拿起食盒里藏好的黄色锦稠,念道,“烧――”
  她震惊地停下,锦稠上的三个字炸雷一样劈开她的脑子。
  烧龙尾――
  这可是大不敬。
  她顿时额生冷汗,头晕目眩,心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是刘掌事害她,是刘掌事害她――
  可她念是不念?
  到了这一刻,她已是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她将那黄娟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心脏快跳出喉咙,她忍不住终于抬头去看楚慕,却见他正如雪鹰一样寒冷而锐利的紧盯着她,她丝毫猜不透那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可她知道,这局定然是相国大人设下的,而她,注定是今晚的牺牲品。
  报出菜名,帝君会以欺君之罪杀了她,不报,她便是坏了相国大人的计划,她同样是死。
  她攥紧手心,微微闭目,她没有选择,她所能选的就是想死在谁的手里。
  相国大人谋逆,可相国大人待她不薄,她是否应该成全他?
  犹豫挣扎,可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就要和阿放离开相府了,她明明就快要过上想过的日子了,刘掌事为什么一定要害她?
  “没用的东西,菜名也不会报吗?”
  突然头顶一个冷冽如冰的声音割入她的耳膜,她怔怔地抬头去看他,却撞进那种毋庸置疑的森寒里。
  他本欲挫伤帝君锐气,可是一切就这么被面前女子破坏了,在这一刻,他又该怎么选择,是救她还是……?
  这个小女子竟然又给他出了一道这么难的题!
  良久,他挥袖,“滚下去,换人来。”
  他还是想保护她的,君权可以再夺,可她就一条命。
  “不必。”一直沉默不言的君上突然摆了摆手,声音清润,年纪虽小,却将眼前这一幕看得极透,容光里那抹笑容似是故意在为难,只听他道,“重新报一次就是,无需换人――”
  月色寒冷如杀,头顶成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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