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言子黛惊愕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分毫面子未给。
“爷这么对子黛,怎么对的起我死去的爹爹?”
“本相倒觉得,言大将军若是在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如此不懂为妇之道。”楚慕目光冷了下来。
萧子潇见这场面似有些失控,那言子黛向来脾气不好,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不好,立即打断他们,“爷,吉时快过了,拜堂吧……”
“喜娘在哪里?”楚慕厉喝一声,“还不给本相快点出来?”
那喜娘本就害怕,这一喊更是腿软,可这脸上还得迫不得已挂上一个喜气洋洋的笑意,立刻把言子黛的红盖头盖了上去,道了句,“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言子黛却不死心,撩开盖头目光越过楚慕,落像那个披着红纱的女子,缓缓走了过去。
“爷,你想娶她,总要子黛知道您娶的是谁。”
说罢,她扬起手欲拽开那红纱,却被楚慕抓住手腕,“休再胡闹。”
言子黛咬住牙,不让自己因为手上的疼痛而闷哼出声,这个楚慕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样,可她,绝不允许这件事超过她的掌控范围。
她抽出手臂假意侧开身又要上前,楚慕去拦,她手腕在楚慕身后瞬间翻转,推出一掌,女子头上红纱立时轻飘飘翻卷起来,徐徐露出一张雪白小脸,红唇娇嫩诱人。
是她?
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身子已被楚慕震得退后一步。
她不是应该和罗放死在一起了,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楚慕拂袖冷然道,“拜堂――”
他转头只顾拉紧红纱女子的手,言子黛独自立在他旁边,十分的气恼中有九分是尴尬。
“一拜天地――”喜娘扬了下手里的帕子。
萧子潇目光扫视着四周,只见人群中一个身影迅速朝这里靠近,他立即打了个准备动手的手势,握紧腰间长剑。
“等等――”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一惊,只见客席最前面一个红衣女子突然激动地站起身,伸出一手臂颤抖地指着披红纱女子。
“不准拜堂――”
她又急着喊了一声,众人心道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有这胆子,不想活了不成?却见她跌跌撞撞冲上台,一把扯下女子红纱,在看清女子面容时,方震惊地道出来,“宁玉――”
宁玉在罗放死后一直最想见娇娘,但此刻终于见到她,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话在嘴边却难于启齿,只那么万般复杂地看着她,泪水迷蒙了眼睛。
她瘦了,憔悴了,脸上带着病态的蜡黄,看上去这些日子过得比她还要煎熬。
“你怎么在这里,罗放呢?”
见她不说话,娇娘急得去摇她身子,“罗放去哪了?”
“还不快把她拉下去?”楚慕把宁玉的身子拽到自己怀里。
“我不下去。”她朝那两个拉她的侍女吼道,“罗放在哪里?”
宁玉的心顿时大痛,身子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抱在了怀里。
“先拉下去。”楚慕皱眉示意萧子潇,萧子潇朝外面人群里扫视一眼,那身影早消失不见,方上前拉住娇娘。
“宁玉,罗放在哪?”
娇娘被他强行拉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猜测着这个少女的身份,为何能得到相国大人的宠幸,为何让娇娘见了又哭又笑。
“二拜神明――”乐声复又奏起。
“夫妻对拜――”
三人到底拜了堂,送入洞房。
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宁玉有些心慌地坐在床边,十指交握不断纠缠着,不安得很。
爷说只要她配合他,定能引出杀害罗放的凶手,她的确很想为罗放报仇,可她还是害怕被抓的人就是秦昔久。
白日里他们并没有动手,不知到了夜里会不会有动静。
红烛摇曳,头顶那方轻盈红纱一直披盖下来,她却无心做美丽的新娘子。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宁玉赶忙起身推门去看,只见几个红衣侍女惊慌地哭着,只说后面走水了,好几个人被困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宁玉还没听清是哪里走水,身子已被人拦腰抱起,她刚要叫,那人却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是我。”
听见那声音,宁玉的心先凉了下去,回头用眼神暗示他放手。
秦昔久迅速闪身进去,关了门,这才放开她。
“你怎么敢来这里?”
“我不来你不是嫁给他了!”秦昔久拍了拍那身青色长袍,摇头叹气,“你看,为了来找你我这身衣服都沾了灰。”
宁玉眸色变了变,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终还是冷声道,“你快走吧。”
“好,一起走――”
他一把拉住她手臂,“不过不能从正门走,我带你飞出去。”
“秦昔久――”
宁玉眼圈一下子红了,他竟还当一切都没发生,可什么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回不到原点了。
“你害死罗放,我怎么可能会跟你走?”
“玉儿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今日无论如何我要带你出去。”
“是谁想带走我的女人?”房门外,突然响起楚慕桀骜而冰冷的声音,“不如出来与本相当面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交锋
“是谁想带走我的女人?”
房门外,突然响起楚慕桀骜而冰冷的声音,“不如出来与本相当面谈谈——”
宁玉狠吸了一口气,不要两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身后秦昔久已经抽出那十八骨折扇推门而出。
屋外红光扑面,数十个侍卫围着小院。
楚慕正坐在一把红花梨木椅子里,夜色中玄色绣红凤的喜服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傲气凛然,一双冷目铺陈层层碎冰,只听他朗声道,“原来是秦家公子……”
秦昔久一双桃花眼不知何时又侵染上往日的不恭笑意,一手背过身一手打开折扇,看上去波澜不惊,“相国大人好眼力!”
“秦公子是定力太好还是知道自己今日实属在劫难逃,所以才用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和本相说话?”
“本公子倒觉得大人你还是不要太过自信为好。”他目光也不由得转冷,手臂一把将身后的宁玉拉到身边,“我今日一定要把她带走。”
“你是在给本相讲笑话?”
楚慕挥手,身后十几个暗夜卫从四面八方闪身出来,杀气逼人,“你日夜非但带不走任何人,恐怕还要留下这条命。”
他处心积虑筹谋,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不光要为罗放报仇,十几年前那笔债也要他秦家人全都偿还。
秦昔久目光中闪现一抹狠色,“那本公子可要试试看。”
话音刚落,手中折扇便如银盘般飞出去,速度快如闪电,直奔楚慕咽喉。
“爷——”
宁玉惊怔之下大喝出声,心里紧张得仿佛所有血液都倒回了脑子里,立时争脱出秦昔久的束缚冲到楚慕面前,“秦昔久,我不会和你走。”
他不希望楚慕有事,罗放已经死了,她不能让任何一个对她好的人再受到伤害。
宁玉的动作大出秦昔久意料,只见楚慕闪身躲过扇刃,折扇在空中不断回旋却正朝站在中间的宁玉胸口而去——
“玉儿……”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楚慕也是一惊,竟是不顾一切迅速飞身徒手挡住了折扇,将她捞到怀里。
宁玉只觉心口跳得厉害,却不知刚刚那一幕自己有多么凶险,一回头瞧见楚慕手心满是鲜血,方知他为了救她受了伤,“疼吗?”
“你说呢?”
楚慕冷然把她玄然欲泣的小脸一把按在怀里,紧紧地压着,“爷是怕你出事,爷是心疼。”
宁玉听见这话不禁伸手抱住他的腰身。
秦昔久见两人在他面前如此亲昵,心中的悲愤油然而生,“玉儿你在做什么,你忘了你是秦家人?”
他飞身上前欲要将她夺回,楚慕却动作迅速地避开,只觉怀里宁玉微动了动,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秦公子休要说笑话,玉儿怎会是秦家人,你今日不是眼睁睁见我们拜了堂?”
秦昔久一招未得手,听见他的话更加恼怒,转身又反手劈来,“楚慕你这奸贼,早晚要被人割下人头,何必要害我玉儿?”
“被割下人头的只怕会是你——”
楚慕伸手再次隔住他的掌风,也不与他纠缠,飞身退后,随即挥手让暗夜卫全上,一时间秦昔久被众人压制住,一步步逼退到门口。
楚慕双目陡然冷如寒冰,“帝都城北以经商为生的秦家,其实就是皇室暗中培养的罗刹组织,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是你们所放,本相说的可对?”
秦昔久虽被白刃迫到门口,却依然洒脱一笑,“嗯,全对,不过你好像还忘说了几件事……”他挑眉道,“你们全家都是死在我们手上,还有大皇子……”
楚慕握紧手心,心中怒火已然烧到顶点,“果然是秦家,动手——”
一声厉喝,暗夜卫全部飞身而上,宁玉惊骇地抬起头,身子却被他箍紧,眼睛直盯着被围在中间的秦昔久。
“不许看。”
楚慕掰过她的脸,牙齿咬上她小巧的耳垂,“你记着,他不但杀了本相全家,还杀了罗放,本相就算杀他十次也不为过,所以绝不许你有丝毫的恻隐之心。”
宁玉咬住唇,微微点点头,心却无法抑制的疼。
她没忘为罗放报仇,可秦昔久从小与她一起长大,那般亲昵过,叫她怎么忍心?
他挑过她下颌,命令她看向他,“本相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本相的真心,但本相有个条件……”
“绝不允许你再想着这个男人一丝半点――”
他的口吻是不容拒绝的,宁玉看着他如画的眉眼,心里却一寸一寸地凉透,她终究是置自己于两难的境地了,可她必须要选择一方,否则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现在的犹豫不决。
“秦昔久,我们恩断义绝——”
她闭着眼朝天际喊道,始终未敢睁开去面对那拈着锦绣折扇的男子那不可置信的表情。
铜雀楼。
“本是洞房花烛,可本相却只能给你这一室的苍白。”
楚慕躺在榻上,抱着怀里女子,轻轻抚弄她一缕青丝。
宁玉看了看这屋子,雪白的纱帐,白色锦缎被子,他们的洞房本就没设在铜雀楼,此刻她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若有所思地摇头道,“宁玉不在乎这些。”
他掰过她的小脸,只见泪痕还未褪去,心中微微一痛,“你在乎什么?”
“我只要爱我的人好好的陪在身边。”说罢,泪水竟又滑了下来,他连忙搂紧她,承诺着,“本相会好好陪着你。”
“爷……爷会怎样处置……秦昔久……?”她犹豫良久终问道。
楚慕眸子倏然冷了几分,他转过她身子,让她的额头抵着她的,冷声道,“爷不希望你再提起这个男人……”
宁玉往后缩了一缩,知他不开心,垂下了眸子,他却又怅然叹了口气,一把搂住她,“放心,暂时不会杀他,等这些事都了了,本相再还你一个真正的洞房夜——”
他大手伸到她腰际,拍了拍,“今夜就睡吧。”
宁玉听他说不杀秦昔久,稍稍放下心。
夜色越来越沉。
宁玉只觉刚刚合上眼没多久,便听外面萧子潇低声询问,“爷,睡了吗?”
楚慕倏然睁开眼,拍了拍也要起身的宁玉,沉下声音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