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三天假。”
“谢过爷。”
宁玉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翻了几个身懒洋洋地下了榻,如今的日子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恨不得连如厕都要别人服侍了。
屋子里不知为何竟一个侍女都没有,宁玉刚要出声叫竹韵,却听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轻轻推开个门缝,见外面立着几口崭新的红木箱子,里面装了各色绸缎布料,另有几个巴掌大的精致盒子,盛着金银首饰。
“相爷不是吩咐这些东西都抬到灼华苑先让言夫人挑,怎么你们倒是抬到了铜雀楼,莫不是想让我们夫人难堪不成?”竹韵十分气恼地指着面前的几个侍从,语气虽恶劣却还是强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宁玉。
先让言夫人挑吗?
宁玉不禁手指掐紧了门框,心里好生难受,不由得想到前阵子棉棉嘱咐她的话,相爷可不是只娶了她一位夫人。
纵然相爷待她万般个好,可女人毕竟是女人,到底还是敏感起来。
“哎呦姑娘,我们不是这府内的,只是送个货,哪里知道谁是言夫人,只听说这铜雀楼里的夫人最受宠幸,想也没想就抬了过来,你看这……”
“罢了罢了,快点抬走……”
竹韵只怕再说下去宁玉会醒,若是听见了不免要伤心一阵,想着赶紧打发了更好,又指着几个小侍女喝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干活也敢偷懒,这么一群人竟随便放进来了?”
小侍女们不想看一眼,只觉得委屈,“他们那么大的阵仗,说是相爷叫送的,我们也没敢拦啊。”
一个眼尖的小侍女瞥见宁玉,大惊之下赶忙跪下,“夫人醒了……”
宁玉这才推了门出来,见众人都看着她脸色,只觉尴尬,不由得笑了笑,“这是做什么,你们都这么跪着,难道不打算伺候我梳妆了吗?”
只见她笑容平易近人,那模样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竹韵也就放心了,立即招呼人去把准备好的一用物品都端了上来。
“夫人一会儿想吃些什么,相爷特意吩咐膳房给夫人留了些糕点,要叫人端上来吗?”
宁玉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见她似乎有些不对劲,赶忙找了话题,“夫人今日想去哪里逛逛吗,相爷一早走时说过今夜说不准不回来住了,让竹韵陪着夫人到处去散散心。”
“爷可说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明晚,或许明早,这也是说不准的。”竹韵一边回她,一边给她净了面,又把漱口的水递给她,“夫人可是想到要去哪了?”
“恩。”宁玉点点头,“我们出府。”
“出府?”竹韵愕然,手都抖三抖,“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能在铜雀楼伺候是很不容易的事啊,奴婢不想死啊!”
宁玉扑哧一笑,“谁想到平日里做事干练周全,性格又难得好的竹韵,竟会如此胆小……”
“夫人就别笑奴婢了,奴婢在小奴婢面前可以干练,在主子面前可以周全,但在相国大人的手下怎能不胆小,相国大人若知道我们出去了,竹韵不敢想象后果啊!”
“竹韵,你不说我不说,爷怎么会知道呢?”宁玉拉了拉她的手臂,“我保证两个时辰就回来。”
“这,这这这……”竹韵还是犹豫,“夫人若是想要买什么,还是让侍从……”
“我是想去祭拜我娘亲。”
竹韵一听次说,也不好再劝。
作者有话要说:
☆、出府
宁玉和棉棉都换了身普通粗布的衣服,便往府外走,但宁玉走到一半却停下脚步。她娘亲生前那几年虽厌烦爹爹,可毕竟是还一家人,如今爹爹就在身边,若是他肯一起去,岂不是好?打定主意便转身往宁老二住的地方去了。
那是一个独门独院,几间红瓦金漆的房子,又配了几个侍女侍卫,看起来倒真不像是一般客人待遇。
刚一踏进院门,便听见里面竟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她立即紧了几步,竟看见敞开的窗户里言子黛正端坐着,也不知说了什么,宁老二脸色不是很好。
许是听见了声音,言子黛回过头瞥见宁玉,立时身走了出来,模样高傲至极,宁玉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不好的预感,她急切中一把抓住她手臂,“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子黛回头冷漠瞟了一眼,缓缓推开她的手,伏在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与你爹爹可是旧相识,关系匪浅。”
宁玉一愣,“不可能,我爹爹怎么会和你认识?”
“那你就要问问他十几年前宫里发生大火时他在做什么?”她那欲言又止的态度实在让宁玉着恼。
“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宫里那场大火你不知道吗,罗放和娇娘差点都被烧死,这么重要的事楚慕竟然都没和你说过,看来终是没把你当成自己人啊!”
“你……”
“想知道什么,还是问你爹吧。”言子黛轻笑一声,转身出了院子。
宁玉握紧手心,这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被当成傻子一样玩弄嘲笑的感觉非常不好,她转身冲进了屋,“爹,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宁老二颤抖着手,从桌上拎起酒壶,魔障了一般不住地念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她说的不像是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玉一把抢过那酒壶,背在身后,宁老二不知怎么又全身哆嗦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爹——”
他怎么会成这样?
宁玉上前推他一把想把他唤醒,他竟好似害怕地闪身跌倒在地上,见如此状况,她只好叹口气,缓了缓心情,“爹,你和我去祭拜娘亲吧?”
“我不去不去我不去……”他拼命地摇头,“我……我连活人都管不了,还管什么死人……?”
“爹,你就不想娘吗?”
“那女人死了也罢。”
“你……”
宁玉心口冰凉,气得手也抖起来,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爹把娘气得生病而死了,可他却总是理直气壮一般,甚至一言一行都透漏着对娘的怨恨和仇视,他们之间难道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小玉?”
棉棉在院外等得久了,又见刚刚言子黛趾高气扬地出去,不禁有些担心她,走到大门口处往里张望了几眼。
良久见宁玉缓缓走了出来,眼圈微微红着,像是很生气,“怎么了?”
“也没什么。”她深呼了一口气,“这许多年早就习惯了。”
“别想了。”棉棉拉住她手臂往外走,“咱们都很少有出府的机会,还不赶快想想一会儿都去哪逛,听说青柳街上的几家铺子不错,咱们去看看,我要买首饰,胭脂水粉,若是有好看的布料买几块也好……”
两人在青柳街逛了会儿,眼看着天色要黑了,宁玉买了些娘亲生前爱吃的东西,准备出城去,棉棉还想再去买布料,两人便决定分开走,天黑前在城门口见。
娘亲葬的地方并不太远,只是得绕着山路而行,路有些不好走,天已经蒙蒙黑,她方勉强走到,只见一个不大的石碑上面刻着慈母秦玉兰之墓,石碑后面的土包上荒草丛生。
她将食物都一一摆好,又把那荒草都拔掉,方跪在墓前烧了些纸钱,与娘亲说了会话。
天色渐渐晚了,宁玉不敢多留,正要起身,却听见山林里的土路上一群脚步声正朝这边靠近,她走出去望了望,却见一队人马正押送着好几车货物急匆匆地走,本也没在意,突然一匹马掉头冲了出去,宁玉定神仔细一瞧马上那人,竟是萧子潇。
她心里一喜,知道楚慕大概就在这附近,便急着往外跑了几步,可转念又想到自己是偷跑出来,恐怕楚慕会不高兴,还会连累到竹韵,不由得又停下脚步,闪身躲在了树后。
“都手脚麻利点,天黑之前我们最好能赶到。”只听一个头目吩咐道。
宁玉不禁好奇这批货到底是什么,他们又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听竹韵说楚慕今晚不会回相府,恐怕是不小的事呢!
一边想着,头不禁微微探了出去,却没有顾及身后,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她吓了一跳刚要叫,便被人握住了口鼻。
“别说话,是我。”
宁玉一听那声音,顿时全身僵硬起来,身子被那人硬掰过来,方讷讷道,“秦,秦昔久?”
只见他穿着一身青蓝相间的束腰长袍,神色间比往日多了一分严肃,“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祭拜我娘亲。”宁玉惊魂未定,“你呢,你为何会在这里?”
“你怎么不问楚慕为什么在这里?”他微微仰头,示意她去看身后,她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见萧子潇驾着马又回来了,身后跟着策马的楚慕。
宁玉心底生出强烈不好的预感,“我要走了。”
她推开他手臂,转身就要走,却被秦昔久一把捞住,“你要上哪去?”
“我,我夫君在那里,我要去找他。”她不能继续与这个男人在一起了,一刻也不行,否则她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休想——”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她只觉手臂要断了一样的疼,“无论如何今夜你得在我身边。”
说罢,他不给她挣扎的机会,迅速点住她周身穴位,宁玉用力,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想说话竟也发不出声音,立时急得额头生出许多汗。
渐渐地,天色越来越黑了,宁玉被秦昔久夹在腋下,一路跟着楚慕的车队缓缓地走着。
直到车队行到一处仓库,夜色里隐约可见仓库门口躺着许多守卫,秦昔久将宁玉放下,靠在她旁边,笑道,“楚慕这是在逼我现身。”
宁玉皱着眉动了动,他见她要说话的模样,弹出手指解了她身上哑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若说楚慕要造反了,你信吗?”他手指附上宁玉面颊,轻轻帮她捋了捋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眼神却异常的冰寒,“不日他就会囚禁帝君,甚至杀了帝君。”
“我不信。”宁玉摇头。
“那批货你知道是什么吗,那里的东西足以证明他谋反之心,你看这个仓库是秦家的,他现在就是想把谋反罪名栽赃给秦家,好除掉我们,而这批货,他一定会留给自己。”
“你胡说。”
“楚慕早晚是要谋反的,你跟着这样的人岂非是自寻死路?”秦昔久握住她的手,“听话,跟我走。”
“不。”宁玉摇头,一想到要离开楚慕,她的心就疼得受不住,“我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这世上他待我最好,如果他想谋反,我奉陪就是。”
“你疯了,?”秦昔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可她目光竟是那样坚定,“好好,你总要看清楚慕的真面目才能醒悟。”
“我一直很清醒,从罗放死的那一刻,就已注定这辈子我与你无缘了,求你放了我吧!”
“你清醒?”秦昔久冷笑,“你知不知道他楚慕是什么样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罗放失踪那么久楚慕都没有找到他,以他的权利,想找一个人难道会难吗?”
宁玉愣住,像无数把刀子刷刷地扎进了她的心。
“还是你根本就是想让他死,因为你想得到宁玉,甚至这个天下。”
娇娘的话突然浮上心头,竟是那么真切。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楚慕会那么急着娶你,他堂堂相国大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你?”秦昔久顿了顿,“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