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过头,只见楚慕已经晕倒在地,她惊恐至极,“来人,快来人,请大夫请大夫……”
立即一群人蜂拥而入,大夫很快被人簇拥着进来,宁玉却只站在最外面不敢靠前。
大夫说相爷这可病的不轻,那药原是霖州以南地区盛产的一种烈性极强的毒药,虽然无色却带着一股奇特的香味,若是药物浓度大,只需服用一次便会上瘾,此后若是不继续服用则会痛苦不堪,甚至是生不如死,直到戒掉为止,可若是为了一时畅快继续服用了此药,长则三月,短则半月就会把精力耗尽,形容枯槁,如行尸走肉,直至死亡。
“爷――”
宁玉跪下,许多话想说也不知该怎么说,就这么跪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楚慕的情况稳定了,才被侍卫带进牢房。
傍晚,言子黛出现在她面前。
“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愤怒地一把揪住言子黛,女子狠厉地朝她胸口推出一掌,掌心卷着杀气,宁玉猛然受这么一下,直被打得吐出一口血来。
“你竟然会武功?”
“这有什么稀奇?”言子黛目光十分不屑,“一早就听说楚慕病得很重,你做得很好,你能完成任务为你娘报仇,又能救出你爹,你应该高兴才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我爹在哪里?”
“你爹他很好,本姑娘说话算话,而且你放心,过了明天秦家自会有人来接你,我保证不会少你们一根寒毛。”
“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这些事都告诉楚慕?”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言子黛冷笑,“他都把你扔到这里了,可见他对你已经死了心,现在恨你还来不及。”
“原来一切都在你的计算当中,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必要再遮掩自己的身份了吧?”
“你想说什么?”
“你表面上和秦家是一伙的,可你似乎与秦昔久不同。”
“哦?”
“他是因为肩负着使命而不得不去这么做,可你的目光中却时常流露出痛恨,你恨相爷。”
“没错,我恨他。”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想到竟然被你看出破绽,你听说过阳平长公主吗?”
“你,你竟然是阳平长公主?就是那个皇室中一直被独养在外的长公主。”
“没错。”
“可你是怎么变成言大将军的女儿?”
“我刻意接近他,他曾经有一个夭折的女儿,和我一样的年纪,搜集一些他女儿的习惯和爱好,想要达成目的则不难。”
“我想言大将军对你一定不薄,你这人竟从无真心?”宁玉震惊地看着她,
宁玉见她目光奇怪,便不再想知道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直接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你知道又能怎么样,楚慕是不会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
“是啊他不会见我,那还怕什么?”
“告诉你一二也无妨。”言子黛转过身,“楚慕病发,无心管事,明晚趁夜入宫接帝君出宫,同时霖州以护国救主之名出兵,杀个措手不及。”
“你们以为楚慕一人病倒了,他手下千千万万的人就都病倒了吗?”
“他手下的确不乏高手,可军队中十几万人,大多数还不都是平庸之辈,他中毒的消息会很快散播出去,你说会怎样?”
“你……”
“我知道你一直相信楚慕,可我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看到你们之间的亲密,所以现在我特别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宁玉迫不及待地问道,心里已有某种预感。
“就如你想的,楚慕的确不是杀你娘的凶手。”
心里死死扛起的那道壁垒一瞬间坍塌,即轻松又疼痛。
“果然不是,我就知道不是,还好我从来没有信过。”
“没有信过?”言子黛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事,“至少它给了你一个欺骗自己的理由。”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想看到你生不如死。”
“你对相爷……”宁玉震惊地看着她,“你喜欢他?”
“笑话,他想夺我大景天下,欺压我弱弟至此,我怎会喜欢他?”言子黛情绪明显异常激动,难免有欲盖弥彰之嫌。
“我看你是自欺欺人。”她轻轻一笑,此时此刻却突然发现这女子原是这般可怜。
“你懂什么?人世间短短几十年,唯有家族和权力是最重要的东西,我誓死也要捍卫大景的江山和尊严,绝不允许外人欺凌。”
宁玉看着她,竟说不出来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事变
月色从牢房仅有的一扇小窗子倾泄而下,照在薄薄的干草上面反射着清冷的光芒。
宁玉抱膝坐在干草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
过往的事一件一件浮现在眼前,从她娘亲死去,秦昔久退婚,再到她进相府,罗放的死,娇娘变疯,直到此时此刻,一切的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要怎么才能弥补?
还能弥补吗?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吵嚷声,宁玉起身去听,却听不清楚,只知道是两个侍女吵起来了,后来不知怎么又出来好多侍女,闹了有一会儿。
那边还没消停,突然进来一个狱卒,往那狱卒头头桌子前放了一碟花生米,从脚下拿出一坛子酒方开始说话,“几个女的吵起来了,说是因着相国大人的药。”
宁玉一听到相国大人,便立即伸头问道,“相国大人怎么样了?”
她人虽在这里,可是心却早飞到楚慕那里去了,这种恶劣环境她根本不在乎,心里的煎熬才使她受不住。
那狱卒看了看她,摇头道,“我说夫人,你给咱们相国大人下了毒,怎么还这么关心他?”
“求你快点告诉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那狱卒听了也不甚忍心,“听说头疼的极厉害,到处乱砸东西,整个铜雀楼里的物件都快被砸没了,”
竟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宁玉的心沉了下去,那药只给他用了一小滴,怎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立时眼泪流了出来,也未来得急细想,“我要见相国大人,求你帮我通报。”
“这……”狱卒看了看狱卒头头,只见那人转过头叹口气,“不是我等不帮夫人,实在是不敢去。”
“我有话对相爷说,求你。”
那狱卒看了看宁玉,“实话不瞒您,相国大人那样的人物到了今日这般田地竟是被一女子所害,这颜面上就过不去,尤其这会儿铜雀楼那里据说闹得正凶,凡侍从女婢有一点不合心意,就要仗责,若是小的现在过去提起您,怕是没有命了。”
“可我……”
“无论有什么事,都等相国大人毒解了,气消了再说吧。”
“那,能不能请你们帮我去请萧子潇过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萧大人不在府中。”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一般的暗无天日,狱卒们开始窃窃私语,拼酒,畅快地说笑,而宁玉靠在墙边毫无睡意。
她决不能让言子黛他们得逞,就算拼了命,也要为相爷出一分力,如果能提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萧子潇听,那么一切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
她抬头看了看那轮月,目光沉着,她要想办法出去。
她推下手腕上的那个楚慕送她的玉镯,“求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找来萧子潇,或者递一张字条交给阮棉棉。”
那狱卒没敢收她的东西,说找来萧子潇怕是难,不知要什么时候回来,不过递个字条倒勉强可以。
如今她深陷囹圄,大家躲她都来不及,唯恐沾上一点晦气惹得相国大人不高兴,这两个狱卒也真是热心了,她自是感激不尽。
直到次日傍晚,暮色渐深,可棉棉却一直没有来找她,那狱卒也没有回来,她心里便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叉子,犹如翻江倒海般的无法平静,左右思量,她不能再等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她目光落向那个盛着馒头的碗,拿起馒头吃了几口,她一直没有吃东西,她需要体力,又一手将碗摔在地上,捡起碎片,比在了手腕上。
她死死地咬住牙,手下用力,瓷忍瞬间切入皮肉,血滴滴答答地掉下来,随着口子的长度增大,血流成了一条线,顺着手指趟着。
“啊――”
她痛苦地叫出声,眼看着那条口子越来越深,越来越长,却好像不是伤在身上,而是心里。
狱卒闻声立刻赶来,见状一拍大腿,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相国大人虽将她关到这里,可却并没有否定她夫人的身份,夫人自杀,这么大的事……
他哎呀一声立即往外跑,宁玉忍着疼,躺在地上等待着。
果然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有大夫跑来给她处理伤口。
她趁大夫不注意,多抓了一小包麻醉散放进了袖口里,等狱卒送大夫出去刚转身的功夫,便将麻沸散尽数倒进了酒坛子里,这些狱卒每晚为了不寂寞,都会偷偷喝点小酒,所以这一招绝无失算的可能。
等她从狱中逃出来,天已经黑了,立即闪身躲到树影里,从小路直奔铜雀楼而去。
铜雀楼前灯火通明,远远地便看见侍女们跪立在外,楼内不断传来男人胡乱砸东西甚至嘶吼声。
她握紧拳,制止自己想要跑过去的冲动,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自责,泪水汹涌地迷蒙了双眼。
不行,她不能见楚慕,她要去找萧子潇。
正在这时,小路上突然出现一抹粉色身影,正急着往铜雀楼的方向跑,她立即用尽可能小的声音喊道,“竹韵――”
那竹韵听见声音回头见是她,惊讶地捂住嘴巴,“夫人?”
嘘……
宁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刚忙上前,“爷的病情如何了?”
竹韵摇摇头,“大夫都是和相国大人单独说话,我们都不知道情况如何。”
“那萧子潇在哪里?”
“奴婢不知啊。”竹韵摇摇头,“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萧子潇不在,她要怎么阻止今天晚上的事情,言子黛说要把帝君接出皇宫,那么她最起码要先能进宫方可。
可要进宫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竹韵能帮夫人什么吗?”
宁玉心乱如麻,突然想起从言子黛那里偷来的入宫密令,或许能派上用场。
“帮我进铜雀楼把一个木匣子拿出来,我有急用。”
竹韵领命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方把匣子拿出来给她。
此刻夜已经过了将近一半,她只怕来不及,便出了相府直奔皇宫方向。
月亮被青云遮住,夜色漆黑,沿路只有大门大户的门口点了几盏灯笼,除此之外便再无一点光亮。
宁玉提着裙摆拼命地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与言子黛拼了这条命也绝不回头,她不愿再负他。
宫门前,宁玉亮出令牌,守卫立刻将她放入,因为怕被识破,她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未看清守卫有些怪异的神色。
宫门缓缓推开,呈现在眼前的是正前方是第二道宫门,贵和门。
没有巡逻士兵,静得有些诡异,宁玉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却并未发现隐藏在暗中的黑衣人。
她毫不迟疑地往前跑,就在快跑到贵和门那里时,突然听见宫门后面不远处传来车马和脚步声。
她暗暗猜测这一定是接帝君的车马了,否则行宫之内半夜绝不会有车马声,可她势单力孤,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