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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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歌-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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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医走进大帐见此情形,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个荷包上,萧子潇不明所以,急得一把将他揪过来,“你还看什么看,还不给大人把脉。”
  只见楚慕肌肉抽搐似没法控制般地到处乱撞东西,大帐里凡是能动的都被摔碎打翻,如一头发了狂的猛兽,他立时脑门出了一层冷汗,“这,这莫不是中了毒?”
  萧子潇一怔,“什么毒?”
  如今正值与秦昔久僵持的关键时刻,他们军营戒备森严,怎么就突然中了毒?
  楚慕此刻根本无法抑制身体里的狂躁,不得不用肢体发泄出来,可脑子却还没有完全糊涂,听见御医这般说,心中的猜疑渐渐明了,他惨笑一声,捏紧了手中的荷包,“我竟如此信你——”
  萧子潇一听楚慕这话,“爷是有什么发现?”
  只这么一会的功夫,身上的痛楚似渐渐退去,他眼前模糊一片,一脚踢翻面前的桌案,将手里的荷包扔给萧子潇,“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扔的方向并不对,萧子潇没有接住,那御医赶忙上前捡了起来,放在鼻间一闻,吓得面色惨白起来,“这,这就是产自南疆的奇药,与夫人当时镯子里的药水的成分是一模一样的。”
  “你再说一遍?”
  楚慕目光凄寒,此刻心里的痛已淹没了身体的狂躁,像是被人狠狠照脸打了一巴掌,打得他天旋地转。
  怎么会是她?
  “爷,还好你什么都知道,还好我没真的害了你……”
  “玉儿懦弱无能,不能保护爷,只会害你,若有来生,我愿做爷手中佩剑,护你一生周全。”
  “若活着,我只求一路陪你,至死方休。”
  她那日为他受了一箭,差点送了命,一切还就在眼前,可转眼间就让他看到这么残忍的事实,难道一切都是她的苦肉计?
  荷包是她亲手做的,是她亲手交到他手里的,难道还会有假?
  就像那日她毫不留情地将下了毒的茶水端给他一样。
  他可以原谅她一次,可怎么原谅得了第二次?
  “这……”那御医嘭得一声跪下,“有人要害爷……”
  他猛然拔出剑,剑光凛然,寒光刺目,萧子潇骇然,立马上前拦住他,“爷,不可。”
  可他的剑却没有指向那御医,而是反手割破了自己的手臂,衣袖被斩断,结实的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触目惊心。
  “再见面,本相要亲手杀了她,我要食她肉,喝她血——”
  他目光狠厉,声音怆然,可话音刚落却猛然栽倒在地,他说过她是她的血肉,可他这次却非要亲手割下来,疼,真的太疼了。
  “爷——”
  萧子潇惊喝一声,御医连忙上前。
  一连数日没有收到楚慕的信,宁玉的心像生了草一样的荒,夏日本就燥热,她更是坐不住地在廊前来回踱步,双手纠缠着一条帕子,都快要把那帕子扯碎了。
  “你说爷怎么不回我的信,会不会是受伤了?”
  棉棉无奈地摇摇头,“不会,潇潇的信里说一切都挺好。”
  “那难道是生我的气了?”
  “你就不要瞎猜了。”棉棉叹口气,目光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一会儿也呆不住的人,“难道有了身孕的女人都这么喜欢胡思乱想吗?你们离的这么远,相爷有什么事值得和你生气呢?”
  “那他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十三天了。”
  不怪她将日子记得那么清晰,自从楚慕走后,她每日最开心最期待的时候就是楚慕的信到的时候,如今突然这般冷淡,叫她怎能好过。
  “他们在打仗,相爷不知有多忙,哪里能每日都写信派专人给你传家书呢,纵然他心里记挂着你,也总有疏漏的时候,你现在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等相国大人回来时,给他生个又白又胖的公子方是头等大事!”
  “话是这么说……”
  宁玉双手放在小腹上,心里总不踏实。
  “你看?”棉棉拿剪刀剪断手上的线,一只老虎鞋就做好了,那做工自然是很好的,她在她眼前晃了晃,“别愁眉苦脸的,看我给未来小爷做的这只鞋可还看得过去?”
  “还早着,你就帮我备了这么多,怎么用得过来!”
  “他以后可是小爷,凡是穿的用的那还不是越多越好,没准还不够用呢!”
  宁玉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跟她摆弄了一会儿,可还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又坐不住,右眼皮跳也开始跳起来,心烦意乱的很。
  十日后,帝都传来消息,相国大人兵败身死。
  朝廷一时之间混乱无比,无数相国党一夕之间都投向帝君,凡不顺从者,皆抄家灭门,整个帝都充满了凝重的血腥味。
  铜雀楼被凯旋回城的士兵霸占。
  孔雀台被帝君征用,据闻孔雀台上大宴群臣三日未散。
  好在这处别院当年相国大人是以手下的名义买下的,又在帝都城外,较为偏远所以暂且没有被查处,但帝都城内到处都张贴着搜捕楚慕家眷的告示。
  而别院内,棉棉和宁玉还毫不知情。
  一连一个月没有收到书信,两人就算再容易说服自己也不敢那么天真了,把消息带回来的还是从帝都买东西回来的竹韵。
  可竹韵前脚刚气喘吁吁地进屋把事情说完,宁玉还未来得及反应,别院的大门口便传来一阵打斗声,似乎是有人闯了进来。
  “怎么办?”竹韵急问。
  “先出去看看。”宁玉疾步往外走,却被棉棉拉住,“危险,你别去。”
  只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人穿过长廊走了过来,那身形正是秦昔久。
  宁玉跌坐在廊前的椅子里,眼神空茫地盯着地面,她不敢相信竹韵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秦昔久竟公然闯了进来,眼睛是无法骗人的,纵然刚刚她还能撑得住,可这一刻,却无法抑制那种令人窒息的痛感。
  “你们是什么人,给我滚出去——”
  棉棉愤怒而惊恐地朝他扑过去,却被他手下一柄长剑抵在脖颈上,“少放肆。”
  秦昔久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宁玉身上,她却并不看他,眼神没有焦距般地不知盯着哪里,身子好似有些发抖,他胸口不由得一窒,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棉棉虽被剑抵着脖子,可气势却丝毫不减,目光中也没有一丝惧怕,她就是这般要强地硬撑着,“如果敢在这里撒野,相爷回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
  那手下不禁轻蔑地笑出声,手中的剑略向前一顿,贴住她的肌肤以示警告。
  “公子,怎么处置?”
  秦昔久这才从宁玉身上拉回视线,挥了挥手示意把人都带下去。
  “放开我,放开我,小玉,小玉……”棉棉被那人粗暴地拉扯着,不断回头看宁玉,可她却始终没有抬头。
  阳光恰到好处的温暖。
  空气里静默地仿佛没有一个人。
  他得胜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她,如今寻到了,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良久,宁玉茫然地抬起头,“他在哪里?”
  “他死了。”
  “不可能——”她突然死死地攫住他,她绝不相信他就无声无息地死了,他在她心里是无所不能的,怎么会轻易地死了?
  “他真的死了,最后一战,言将军率军进入我们设下的圈套,中了林中瘴气的毒,全军覆没,我亲自率领一队骑兵冲杀入他们营帐,虽未亲眼见楚慕尸体,可他本就中毒又中了瘴气的毒,定活不过三日。”
  “中毒?”她目光锐利,“什么叫做本就中毒?”
  “这……”他背过身,“这件事以后再和你细说,今日我是来接你回去。”
  “回哪里?”她冷声问着,身子已不知不觉僵硬如冰。
  “回秦家。”
  她冷笑,眼泪噙在眼角,一个忍不住就要流下来,真是莫大的笑话,她为什么要和他回秦家?
  “我哪也不去。”
  “你不和我走,很快就会有人把你抓走,你是楚慕明媒正娶的夫人,帝君不会放过你。”
  “是啊,你也知道我是他的夫人,那我怎么能走呢?”她挑眉看向他,目光凄厉而嗜血,“倒是你,拜了什么官,加了什么爵,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踩着我夫君的尸骨获得那一切!”
  “你就如此爱他?你置我于何地?我才是与你先有婚约的夫君。”
  “你未娶,我未嫁,就什么都不是。”
  她的表情那么冷漠,冷得他心底涌出一层层的寒气,纵然他杀人无数,却从未如此寒冷过。
  “我娶你,我现在就要娶你。”他抱住她的肩膀,拼命想要让她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看向他,可她却执拗地不肯。
  “晚了——”
  那嗓音纠结着莫名的嘶哑,撕扯着他的心脏,让他鼻尖发酸。
  “你就那么确定我没有他好,你就不想知道我将来会怎样爱你?他能给你的所有我一分不会少,他不能给你的后半生,我陪你走下去,难道这还不够吗?”
  她沉默的回应放肆生生地在他胸口穿上一剑,他踉跄后退,“我竟比不过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寻觅

  
  十天后,秦昔久再次出现在宁玉面前,帝君派他驻守霖州,他要马上启程了,他想如果这次宁玉还是不肯,那么,他除了强行将她带走,别无他法。
  可她却冷漠地回答他,“我跟你去。”
  这一刻,他不知有多激动,连日来的消极全都化为乌有。
  可她却又说,“相爷尸骨一日未见,我便一日不能合眼,他的孩子已经来了,他的孩子以后还要在他坟前焚香烧纸,怎能让他暴尸荒野,走得如此寒酸!”
  自从那日以后,宁玉便离开别院跟随秦昔久一路往南,她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心中却丝毫没有忐忑不安,一心一意地念着楚慕,也许她并不是要找他的尸体,而是,她觉得他还活着。
  相国大人之死震惊了整个大景,坊间也传得很快,百姓虽惋惜,却也只是饭前饭后多了一份谈资罢了。
  帝君重掌朝政,重振朝纲,整个大景似刚从一场腥风血雨中挣扎出来,躁动不安,可宁玉却觉得这仿佛是另一场动荡的前兆。
  没有人记得相国大人曾有的英明,没有人关心相国大人是否没死,人们疯了一样地迎合帝君的旨意,恨不得立刻与相国大人划清界限。
  只有她一人,还在苦苦寻觅。
  快马加鞭赶到了霖洲已经是五天以后了,她在那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跟随着清理战场的士兵挨个去找,甚至不顾自己的身子,跳进那葬人的大坑,却一无所获。
  秦昔久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只需要她在哭得无助时给她清理出一块清净的地方,只需要她在看见那些狰狞的死状想要呕吐时给她递上一袋干净的水,只需要她体力不支即将晕倒时给她一个肩膀。
  他想她总有一天要面对现实,楚慕真的死了,这是他唯一的底气。
  战场清理完毕,她的意志也全部崩塌,生了一场大病,却为了腹中的孩子坚决不肯吃药,整整熬了两个月,方渐渐有了起色。
  秋日里风紧得很,她的身体也不宜早晚出行,可她却丝毫没有放弃要折磨自己的想法,整日穿着一个青色的袍子往出跑,那长袍连着帽子,包裹住那纤细的身子和茂盛的青丝,每每出门都灌满了风,好似要将她吹倒。
  她的身影出现在山谷,悬崖,树林,村庄,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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