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去找虫子给它吃。树林的虫子本就很多的,要找它们并非难事。蝽象,毛毛虫,金针虫、金花虫、金龟甲,蚂蚁,蝴蝶飞蛾的幼虫,等等,它都吃。
它慢慢地长大了,羽毛也长齐了,非常漂亮,灵巧的身子,长长的尾巴,非常精神可爱。头上和胫上的毛是黑色的,背上的羽毛颜色浅一些,是灰黑色的,腹部和下身都是白色的羽毛,翅膀和长长的尾巴是淡淡的蓝色。爸爸说这是一只喜鹊,因为翅膀和尾巴是蓝色的,所以又有人叫它为蓝鹊、蓝膀香鹊,尾巴很长,又叫它为长尾巴郎、鸢喜鹊。当然了,更多人都只是直接称它为喜鹊。它是一种常见的鸟,道路边,河流边,房屋旁,树林中,都能见到它们的影子,专吃森林里咬食树叶的坏虫子,据说春天的时候出门,能听到喜鹊的叫声会是一个吉祥的征兆。
喜鹊长得很会走动跳跃了,已经不用呆在箱子里提着它出门了。我去哪里都带着它,我还经常的与它说话,我朝它伸伸手指,它就会从地上跳上我的手指,然后顺着我的手走到肩膀上站着。然后它又学会了飞,虽然没有关它在笼子里,但它即便飞开也只是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飞,很快地又会飞回站到我的肩膀上来的。这时已经不用我再出去找虫子给它吃了,我们去到树林,它自己会飞去找虫子吃,遇得树林里的其它鸟儿了,它也会兴奋地鸣叫,却始终是没有跟着它们飞走不回来。
父亲见我和它这么好,经常的用手戮戮它的嘴,调笑着说:“喜鹊呀喜鹊,你是公是母呢?我们可是穷人家哪,你要是母的,你和小郭这么好,他要是大了娶不到媳妇,你变成个姑娘做他媳妇吧?”喜鹊仿佛听得懂似的,叽叽喳喳地跳跃着回答,仿佛是答应了。父亲见了便笑了,对我玩笑地说:“看,它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呢,说不准它真的会变成个姑娘给你作老婆呢,好好地待你的‘老婆’吧!”
我知道,它只是个鸟儿而已,还是个幼鸟的时候我便养它了,跟着我慢慢地长大,一直都听着我们的说话,它能听懂一些我们的话意思倒真是可能的,也许真正的鸟儿同伴来与它打招呼说话它也是不明白意思的,因为它很少接触同伴的鸟类,但它会变成一个姑娘做我老婆,我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我真是很喜欢它的,待它很好,经常带它出户外去玩耍,甚至去私塾上学也带着它去,我上课读书的时候,它就站在窗外听着,也不飞走。
就这样,喜鹊还跟着我来到了花府红雪楼。
喜鹊站在花家公子的一根手上,伸着嘴巴在他的手上轻轻地啄着,小男孩痒得直笑笑,把另一只手上拿的冰糖葫芦放到嘴里吮着,伸另一只手抓了抓给它啄过的地方解解痒,又轻轻抚摸它的头,再取出嘴里的冰糖葫芦,对它说:“你吃冰糖葫芦吗?”
喜鹊啄了几下那串冰糖葫芦,啄碎了一些葫芦上细糖末,尝到了一点点的甜头,但却什么也没有吃到嘴里,愣愣地看了冰糖葫芦好久,有些无奈。小男孩咬了颗糖葫芦到嘴里嚼嚼,然后吐出糊葫芦里的山楂果的一些果肉和山楂核在地上,喜鹊便跳到地上啄来吃了,还抬起头看看他,又向他欢快地叫了几下,好像是在多谢他。吃完了又一跳,跳在男孩的腰上,他的腰上系了一个红红的鼓鼓的如意形状的小香囊,囊上还刺绣有花的图案,囊下还伸出一根细绳,绳上穿了一个圆环的小小的白玉,玉的下面还缀着一串的红丝线,很是好看。
“小喜鹊,你喜欢这个香囊吗?”小男孩说。
喜鹊跳跃着叫了几声,自是肯定地回答了。
男孩倒也很大方,解下它给了喜鹊,然后又对婢女说:“要是我爹问起了,我就说是我弄丢了,你们不要告诉他我送人了!”
喜鹊叼着它飞到我的肩上,要我拿好它。这是它收到的礼物,我便把它放怀里的口袋里放好了。
我拗的杏花枝也拗好了,下了树,把一束花枝递给他,一位婢女接了过去。
“我叫花红雪,我喜欢你的鸟儿,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我叫郭春风。”我说,“怎么你的名字和这个楼的名字一样呢?”
“我是这里红雪楼老爷的孩子。我母亲生我的时候,这里下了一场很漂亮的雪,雪和桃花一块的落到了地上,雪都给桃花映红了,所以我爹把这里取名叫红雪楼,也把我的名字取为红雪。”
“哎,你们把树苗拿来!”花红雪对婢女说,一位婢女的手中拿着几株不知名的树苗。她把树苗递给了花红雪。
“看,我们先前在这里挖好树穴了,就种这个树,你帮我吧!”他对我说。
我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真的挖有好几个树穴呢,“这是什么树?”
“樱桃树。我家花园里种了很多的,它结的果子可好吃了。大家都说樱桃好吃树难栽,我就不信我种不活几棵呢!我问人得知,现在刚好是适合种樱树树的时候呢!”
于是,我与他一块把种苗植进了树穴里。
花红雪又对我说,“郭春风,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我还能见到你的鸟儿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跟随父亲来你家卖木炭的。”
他听了有些遗憾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一位穿着很漂亮的老头子有些怒气地从走廊那里走出来,见到花红雪,“你到处走哪去乱玩了?乖乖给我回房里读书去!”然后他看到了我,又训斥两位婢女,“你们怎的不好好看着他,还跟他到处乱跑,还随便与外人聊玩!”
婢女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牵着花红进走廊去了,拐了几个弯就看不到人影了。倒是他走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向我扮了个鬼脸,嘀咕了句:“我爹爹来了!”
看他们走后,这位老头问我:“你是谁家小孩,脏兮兮的,胡乱跑这里玩了?”
他哪里知道,卖木炭的人能干净到哪里去?我还没有回答,花府管家已与我父亲从屋子一角拐出来了,见了,忙指指父亲对他说,“是这位卖木炭给我们府上的人的小孩,一块跟来的,这就要走了。”
他们应该是已忙完毕了,父亲接过我一块出门。他很是有些高兴的样子,“以后我们可以不必这么辛苦地去市上卖木炭了,花府要的量大得很,而且转眼春便要来了,到时天气潮湿着呢,木炭不仅能烧,还能除湿气呢!管家与我说,接下来一年我们烧的木炭都可送到他这里来,连订金都给我了……”
这里河道众多,到了春夏时的空气湿气是很大的。木头被烧成木炭后,细看它的话,可以看到木炭上形成了无数的小孔,木炭本身是干燥没有水份的,这些小孔便让木炭具有了吸附的功能。所以在空气潮湿的时候,这些小洞孔就会吸收潮气以及屋内空气里的其它异味杂尘等等了,在天气干燥的时候,它又会把吸收了的潮湿发放出来,可以很好地调节屋里的空气湿度。有钱人家里的字画衣服金属器具等等,都怕空气潮湿,所以对消除潮湿的木炭也是很需要的。
春风吹花落红雪(6)
以后,每隔个一段时间,父亲便会雇上船拉一船的木炭去红雪楼。我也会跟去,只是不能常见到花红雪公子,见不到的时候,我也不可能在花府里乱走去寻找他。遇得到他的时候,他都会与我一块围着我的鸟儿玩。他是有钱的大户人家的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穿得干净漂亮又整洁,而我只是山中烧木炭的,一个连像样的家都没有、还欠别人很多钱的人家的孩子,每每与父亲出门的时候,经常都是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我们本是没有可能认识和一块玩的,但因为这个机缘我们却成了朋友。
如此过了几年,我家的生活虽说不富裕,却是好过很多了。去蕉水镇,除了会去红雪楼送货,当然也还是会去镇上买卖其它东西的。因为有了固定的买货主,不用为愁销路而花费很多时间在销售上,所以有空的时候,父亲与我还会去山林里采来野生的蘑菇、木耳等山中土特产出售,进而的自己还培植了一些。因为货不错,后来便固定的供给了蕉水镇上的酒楼“隔江楼”,还会在隔江楼住宿一两晚才回去。
我也慢慢地长大了,能帮上父亲忙的地方也越多,慢慢地也可独当一面了,不用到处跟着他走了,所以我去红雪楼的次数就少了,见到花红雪公子的机会也很少了。
其实,后来我再去红雪楼的时候都就很少能碰到他了。而且我的喜鹊也自己飞走不回来很久了,或许是它也觉得我有很多的事要忙碌,已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天天陪它玩耍了吧,又或许是它碰到了自己的心仪的对象喜鹊了,双双逍遥飞去了,它终是没有变成个姑娘来当我的媳妇。
一回去蕉水镇上乘船回去,那时我家里还没有自己独立的船,一直都还是雇船往返的,那次已是晚上了,沿河两岸的屋舍都已亮起了灯笼蜡烛,蕉水镇处在点点灯火中。没有在隔江楼住宿,是因为赶回去有其它事要做,而且即便是第二天打早回去,回到家也是深夜的了,连夜回去到家中时刚好是第二天中午。
船离红雪楼远远的时候,便可瞧见它那里层层楼都挂起的点点纱灯了,那是我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说是熟悉,行在蕉水之上经常可见,而且我也真是出入过其中很多次,甚至还认识花府老爷的公子。说是陌生,即使是进去过很多次了,但也就只在那个仆人居住生活的小院里,并没有整个红雪楼都走遍,而且与花公子的交往,也就只限于那么几次、只限于在那个院子里、只限于在父亲搬木炭的那么一小段时间,因为我们的门户相差太悬殊了,我们都不可能互相自由地寻找对方聊玩,更不可能一同外出去玩耍了。
忽地,临蕉水的一扇窗户推开了,从屋里探出一位小姐的身影。虽是晚上了,天上的月色却明亮皎洁,而那个房间里也点着很亮的灯,相隔也不是很远,所以还能清晰的看见她的形象。两肩垂着长长的发髻,长得十分清秀美丽,倚在窗台前,旁边又接着出现了几位婢女打扮的人,帮她拨弄头上插的珠花。古人形容美女的诗句“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也远不足以形容她。
看样子,她是花府的小姐了,只是我从没有见过她,莫不成,那间屋子是她的妆楼?她的神色颇似花红雪公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莫不成,她是花公子的双胞胎姐妹?但我也从没有听花公子提过他有其他姐妹。
于是,满腹的疑问,终是不明就里。我想,下次碰到花公子的时候得问他一问。
月夜色下,蕉水之上,看岸上人家美丽的姑娘在妆楼里梳妆卸妆,而四周也不知哪只船上,还有人在吹拂着笛子的声音,这个情形真是罕见到的,也深深地印在我的脑里了。
然而我却始终都没有机会再去到红雪楼,只是在行走蕉水的时候,总会看向那个房间,猜想那是花府小姐的妆楼,想象着她在那里梳妆卸妆的情景。但是很少看到它开窗,或者开着的时候也是没有人的,更是再没有看到花府小姐再现在那里梳妆卸妆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春风吹花落红雪(7)
一次我独自地送了些货物去隔江楼,并收了货款,再乘船逆蕉水回去。那也是晚上,同船的还有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