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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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名女传-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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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肯放过。白玉娘就要被人牵走了,程万里怔怔地看着她,眼里露出悔恨、羞愧、依依不舍的神情。白玉娘除了身上穿的衣服、鞋袜外,孤零零的一人,她把自己的一只绣鞋递给程万里,也要程万里脱一只鞋子给她。她珍重地把程万里的鞋子抱在怀中,对程万里说:“我带着你穿旧的鞋子,就会想到过去我们美好的日子,也会使我在今后觉得总是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多么盼望我们今后还会再相见,我把我的绣鞋给你,你能好好地保管它,作为我们今后相见的凭证吗?一日夫妻百日思,百日夫妻海样深。不管我今后的命运如何,我从此不再解衣,虽死也不受强辱,如果命运的安排,我们能再见的话,你会有好消息带给我吗?”

  白玉娘走了,程万里当然知道白玉娘所等待的他的好消息是什么,他必须尽心尽力地完成,来满足因自己的造孽而离异的妻子。程万里终于找到个机会逃离了张万户,回到南宋。

  这时南宋的政局更加危急,更加混乱,贾似道也无心顾及几年之前一位年轻人的失言,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程万里的父亲本来就是朝中大臣。不久程万里被委派为福清县尉。宋度宗期间,他一直就在福建境内迁转。恭宗继位后,他担任了闽中安抚使。

  这时蒙古人已攻下了襄阳、樊城,南宋失去了在长江中游的屏障,元朝对南宋形成包围,一路沿长江东下,目标直指临安。贾似道率兵十三万迎敌,不战自溃。一二七六年元军攻破临安,掳恭帝北去。端宗在福州即位,三年后为元兵所逼,走死碉州。文天祥又立赵炳为帝,不久文天祥被俘。最后陆秀夫在崖山附近背着幼帝赵炳投海自杀。

  南宗灭亡,程万里失去效忠的对象,于是接受元朝廷的安排,担任陕西行省的参知政事。社会局面稍安定,他就开始了寻找白玉娘的活动。

  他派出去的人手里拿着他仿制的一批绣鞋,穿街过巷,毫不见白玉娘的踪影。于是来到农村,把绣鞋挑在竹竿上,到处游走,那天一个程万里派出的人路经一处尼庵,口渴乞茶,一中年尼姑捧出茶来,见到竹竿上的绣鞋,惊得把茶碗都掉到地上。连忙返身,不久拿出一只旧的男式鞋子来,那人立即拜倒在地,白玉娘仔细地问了程万里的生活情况。当听到程万里终于做了元朝的官时,她把木鱼重重地敲了一记,念了声阿弥陀佛。她对那人说:“我自被卖以后,忍痛离开丈夫,自缝衣裙,誓不受污,不久就出家为尼。我已在这昙花庵里二十多年,早已绝意尘世,烦请告诉我原来的丈夫程万里,他既已在元朝做官,就也要做个好官。现在我已经见到了当年我留下的绣鞋,就心满意足了,请他不要以我为念,请你把这些话告诉他。”当那人把这些话转告程万里之后,程万里微微有些羞愧,他后来终于辞官不做,过一种隐居生活。他在得到妻子白玉娘在昙花庵出家的消息后,曾特地赶去与她相会。那时白玉娘正坐在蒲团上打坐,他在门缝里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悄悄地离去,他想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见就是不见,不见就是见。

  白玉娘觉得尼庵中的生活是充实的,并不象凡俗间那样地空虚。她的赤子之心,她的对程万里的痴情,都已种在这尼庵中。她天天在这里忏悔,那个她一直保存的鞋,成了一种符号,使人感伤,使人望着它生出又畏又敬的心情。

  中国历代名女……管仲姬的才情与痛苦

  管仲姬的才情与痛苦

  元世祖忽必烈统一天下后,向慕大汉文化,对汉族知识分子推行怀柔政策。下令搜访遗逸,一批汉族读书人经不住功名利禄的诱惑,把仁义道德、忠君爱国的一套放下,投入到蒙古人的怀抱中。其中最有名的一位就是赵孟俯。

  赵孟俯,字子昂,号松雪,别号鸥波、水晶宫道人等。他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十一世孙,八贤王赵德芳的后代。南宋未亡时,年十四就以父荫补真州(江苏仪征)司户参军。其书法世称“赵体”,当时就号为“神品”。其绘画造诣很高,很全面,提出作画要有“古意”,力倡书法入画,是画坛的领袖人物,其影响及于元四大家乃至明清一些大家。他还通晓音乐,精于鉴定,诗文也佳。

  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也就是元代统一中国后的第七年,行台御史程钜带着赵孟俯来见元世祖。元世祖望着才气英迈,神采焕发,宛如神仙中人的赵孟兆大为高兴,先是封他到济南和汾州做知府,接着任江浙儒学提举。到元武宗时更任他为京师翰林侍读学士。元仁宗时,召为集贤殿侍讲学士,中奉大夫,不久再拜翰林学士承旨,封荣禄大夫,官至一品,“荣际五朝,名满四海。”

  妻因夫贵,赵孟俯的夫人也被封为吴兴郡夫人。

  赵孟俯的夫人管仲姬与赵孟俯珠联壁合。那天,饱吸湖州山水灵气的少女管仲姬到瞻佛寺进香,寺僧早已听说了她的才名,请她留下一幅墨宝。管仲姬微微地有些不好意思,推却不过寺僧的情意,便挥毫在佛寺的东壁上作了一幅巨大的《修竹图》,当地的少年公子纷纷前来观赏,使瞻佛寺足足地热闹了几个月。只可惜冷落了如来佛、观世音。连眼高过顶的赵孟俯也被吸引过来,但见画中的竹子密中见疏,荣枯稚老,各尽其妙。这一幅《修竹图》就缔结了两人的婚姻。

  管仲姬随赵孟俯来到大都,京中达官贵人、富商游子,有求不到赵孟俯字画的,就以能获得管仲姬的字画为荣。那天管仲姬闲居在家,忽然接到元世祖的诏书,叫她写一篇《千字文》。《千字文》以隋朝智永书写的最好。《千字文》是由一千多个字编成四言文章,便于初学者诵读、识字,就象《三字经》一般。以梁武帝命周兴嗣所撰的流传最广。智永书写的《千字文》被苏轼称为“骨气深稳,体兼众妙,精能之至,反造疏淡。”已是书法中的上品。管仲姬接到元世祖叫她写《千字文》的诏书,大费周章。她每天只写一百字,精益求精,十天后完成。元世祖看到她那纤巧清丽的字迹,大加赞赏,说道:“今后世都知道我朝有善于书法的女才子。”

  赵孟俯夫妇以汉族人,尤其是宋皇室后代的身份得到皇帝的青睐,引起蒙古王公大臣的强烈不满。攻讦、打击排挤接踵而来。南宋灭亡后,一大批士大夫受忠臣不事二主思想的影响,尤其是感于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等人的事迹,隐居不仕,甚且秘密反元。赵孟俯以宋皇室后代,大名士的身份到元朝做官,被士大夫瞧不起。尤其是他恬不知耻地拍元政权的马屁,大写“往事已非那可说,且将忠直报皇元。”更引起南宋政权的孽子孤臣、遗老遗少的愤慨,骂他毫无骨气。这些常常使管仲姬处在内疚和痛苦的心情中。

  那天,她被邀请去后宫给那些妃嫔讲学。皇后、妃嫔迫于她的才学,不得不向她求教,表示出恭敬的神情。但是她也隐隐地觉得,她作为一个汉族女子,无时不处在一种隐隐的鄙视之中,她坐在回来的轿子上,翻来覆去地想着人生的意义,天下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人活着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但也应有不同的。又一个黄昏,毛毛细雨下个不停,落在梧桐树上,那肥大的梧桐树叶被雨水浸得透湿,形成一滴一滴的雨水,滴落在阶前的石头上。孤独地呆在屋子里使管仲姬窒息得快要死了。她想到当年的生活是多么自在,她认为现在的生活是荒唐和愚蠢的,她铺开纸笔.一口气写了四首《渔父词》:

  其一:

  遥想山堂数树梅,凌寒玉蕊发南枝;山月照,晚风吹,只为清香苦欲归。

  其二:

  南望吴兴路四千,几时闲去云水边?名与利,付之天,笑把渔竿上画船。

  其三:

  身在燕山近帝居,归心日夜忆东吴;斟美酒,脍新鱼,除却清闲总不如。

  其四:

  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利浮名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弄风吟月归去休!

  这四首《渔父词》里,充满了管仲姬对官场生活的厌倦,苦忆故乡的情怀。她把这四首《渔父词》慢慢地读给赵孟俯听,赵孟俯静静地听着,脸上也流露出一种对落拓不羁的生活的向往。他毕竟也是个艺术家、诗人一类的人物。但他终究默默地不发一言,默默地踱进房内,久久地看着他的官服。也想着他另一层不便言说的秘密。

  那天,他上朝回家,因为心中烦闷,特地没有坐轿,想走一走、散散心。正步行着,突然听到有个悦耳的女声在喊他,他抬头一看,只觉眼前一亮,轿帘挑起,轿内坐着一位丽人:上身穿一件粉红色绣花罗衫,下着翡翠绿湖绉裙;白嫩的脸儿淡抹胭脂,两腮象桃花似的娇红;眉毛簇黑弯长,似画非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荡漾着令人沉醉的风情神韵;乌黑的秀发,梳成芙蓉归云结,云鬓边插着一朵绢花,越发使她显得艳丽、妩媚。

  他如痴似呆地望着,一时想不起这美丽女子是谁?

  倒是那轿中的女子先介绍起来,说是五年前的一次歌宴上,她唱错了一支曲子,主人要将她拉出去责打。是他为她说情,解救了她,并当即为她谱一曲新词,赢得满堂喝彩。

  他想起来了,这个女子是个歌姬,叫崔云英。

  那女子邀他有空去她那坐坐、聊聊天,他答应了。在又一个百无聊赖的日子,他迈步走进她的家门。她打扮得非常素净,上身穿一件雪白薄翼纱衫儿,系一条淡绿绸裙,逶迤垂地,叫万条的身材平添了几分袅娜,飘逸的风姿。蓬松的乌发随意地梳了个如意髻,只绾了一根翡翠簪子,不插珠花、不戴钗环、不抹脂粉,越发显得有一种天然的风韵。在谈话的当中,她总有些不好意思,总是娇羞地一笑,粉红的脸颊士顿时现出一对酒涡。在歌姬女伶的眼中,不论什么时候,他从来就是一位风流倜傥的才子。崔云英非要他填一首词,他推却不过她的情意,为她写道:

  一枝仙桂,香生玉蒲,得唤卿卿。缓歌金缕,轻敲象板,倾国倾城。几时不见,红裙翠袖,多少闲情?如应如旧,春山淡淡,秋水盈盈。

  自此,他们的交往日益增多。那天他又一次来到她家时,她略备了些酒菜,两个人对月饮酒,有些醉了,她问道:“赵先生,我能做你的知音人吗?”他答道:“你不仅是我的知音,而且是我风尘中相识的知己。”她更大胆地问:“只能是风尘中的知己吗?”她那醉红的粉颊,微微张开的朱唇,火热的目光,那一片痴心,无限深情。使他心荡魂消。顿时失去了控制,感情的波涛终于冲决了堤防……

  月光移开窗口.只留下一片清辉。她为了赏月,就已经把灯吹灭了。房间里变得昏暗、朦胧、迷离。他向她走近,已经闻到醉人的香味,已经看见粉颈卜露出的一抹酥胸,已经感到她身上的热气,听到心胸有跳动和急促的呼吸声……。

  他自己张开了情网.却坠入情网而不得解脱。

  管仲姬走了进来,轻轻地喊了他一声,把他从冥想中拉回现实生活。他忍了忍,终于还是试探性地问管仲姬,他能不能纳一个妾?

  管仲姬已经四十岁了,自然不再青春美貌。她乍然听到丈夫的话,愣了一愣,在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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