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平阳赈灾时,胤禛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时说,他是在教弟弟行人伦之事。
所以胤禩一直没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放在心上,就算感觉些许异样,也只对自己说是错觉。
那么现在呢?
在两人都神智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这种事情……
胤禩重重喘了口气,还是推不开他。
胤禛的吻愈发激烈,以至于带上一丝绝望的意味,甚至将他的唇咬破,血腥味混着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让他们都失了平日的冷静。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如此疯狂的时候,就算面对四福晋时,亦是相敬如宾,如同完成任务一般,谈不上受罪,但也绝对没有那种忘却一切的快乐。
然而现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对方衣裳凌乱的模样,连带在平阳那一夜的景象,也走马观花似地闪现出来,令自己情难自禁。
刚才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上,转头一看,胤禩正好微仰起头,汗水顺着白皙的额角蜿蜒至下巴,划出一道优美的痕迹,连带着那清俊的侧面,也仿佛变得有些魅惑。
这张脸上若是染上情欲的潮红,不知是怎样一种风情。
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世,自己竟真的鬼迷心窍地付诸实践了。
出来这些日子,众兄弟或多或少都晒黑了些,惟有胤禩的肤色依旧不变,染了汗湿的脖颈更显白皙,在阳光下倒映出光泽。
恋恋不舍地从他唇上移开,唇角摩挲着他的下巴,转而含住对方上下滑动的喉结。
胤禩倒抽了口气,心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咬咬牙,趁胤禛放松防备之时,手腕用力,肩头随之往侧一顶,将人一把撞开,摆脱钳制。
“四哥。”胸口起伏,胤禩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目光也随之冷淡下来。
“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
就算再怎么退让,依旧有些底线,是不可逾越的。
而今天,却已经过火了。
说罢也不看胤禛反应,径自翻身上马,往来路奔去。
身后听不见追上来的呼喊声或马蹄声,胤禩也没有回头,一路往前疾驰,一直到了端静公主府附近才停下来。
被胤禩他们借走马的下人早已在那翘首以盼,见胤禩归来,不由大喜过望,赶忙迎上前。
“爷,您要是再不回来,奴才就得禀告皇上了……”那人看不见胤禛的身影,笑容一凝。“这这,四爷呢?”
“兴许一会就回来了。”胤禩淡道,把缰绳递给对方,便往府中走去。
那人见胤禩面色不佳,也不敢再追上来打听。
胤禩回到厢房,随手拿了本书翻开,看了半晌,却始终停留在那一页上,心中烦乱,半个字也入不了眼。
四哥……
眼前浮现起那人的容颜,他只想抚额叹息。
这么多年,两人一路相伴,要说他毫无所觉,那是不可能的,但对方一日没说,自己也乐得装傻。
上辈子斗了那么多年,这辈子不仅兄友弟恭,还……
胤禩的心彻底混乱了。
他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要抱着怎样的态度。
一会儿胤禛回来,两人又该如何相处?
此时情境,他倒宁愿去面对那些兄弟们的勾心斗角了,起码驾轻就熟,没有丝毫负担。
自己本想当个太平闲人,勤恳办差,安守本分,孝顺额娘,顺道拉拢四哥,讨好皇阿玛,谁晓得这路并不由着人来走,生生出了岔子,让他走不下去。
人活着,怎的总有那么多的问题,本以为能够避开一桩,结果却又来了一桩。
胤禩苦笑。
他这头烦恼着,却左等右等,一直到掌灯时分,都等不到胤禛的身影。
原以为胤禛恼羞成怒不愿见他,去问下头的人,才知道四阿哥还没有回来。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势越来越大,眼看着演变成滂沱大雨,胤禩心中的烦躁更深了些。
又等了片刻,再也忍不住,腾地起身推门而出。
随侍胤禛的人没见他回来,早已通报康熙,康熙将胤禩找去,问清来龙去脉,又下令众人出去找,外头人来人往,混着外面雨声,更显嘈杂。
草原上看似平坦宽广,实则危机四伏。
且不说蒙古全境眼下并非完全臣服于朝廷,还有一小撮亲近噶尔丹和罗刹国那边的势力在边缘活跃,就胤禛一个皇阿哥,单枪匹马流落在外头,也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胤禩这才有些慌了。
按理说胤禛不该会有什么事的,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的雍正皇帝了,但他心头却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纵然没有生命危险,也难保碰上什么意外……
哎,当时自己若再镇定一点就好了,他已经是重活过一回的人了,跟个十几岁的四哥较什么劲。
此刻再想什么已是没用,胤禩披上蓑衣就要跟着出去找,高明拉着他的衣角,跪在地上怎么也不放行。
“爷,您就甭去了,四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若您也……那可怎么办!”
他不劝还好,这一劝,尤其最后那句欲言又止的话,让胤禩心头猛然一跳,一把推开他,在外头随手牵了匹马,就跟在侍卫们后面出去。
“爷!”
这会是八月,北京那边一片炎热,但到了蒙古大草原,便只余一片清爽而已,此时暴雨倾盆,还夹杂着电闪雷鸣,清爽凉快化作阵阵冷风伴随雨点打在身上脸上,让人忍不住打寒战。
草原上本就少有雷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闪电打雷,却是颇有惊天动地的感觉,莫说当地人被吓了一跳,便连胤禩他们在北京也很少见到过这样的雷雨。
胤禛身上穿的还是夏衣,若是马受了惊……
胤禩不敢再想,只是加快了速度往前奔驰。
连御前侍卫都被康熙打发出来找人,不见的是个皇阿哥,找不到人,回去都得领罚,众人自然不敢怠慢,在附近一处处地找,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
雨点打在脸上,令人睁不开眼睛,草地被雨水打湿,弄得泥泞不堪,这一快马加鞭,又将泥水都溅到身上,不一会儿,每个人便已满身泥水。
“八爷,前面有几个毡包,我们过去看看!”御前侍卫额尔德克大声喊道。
他是满洲镶黄旗人,姓赫舍里氏,跟赫舍里皇后娘家能沾点远亲关系,但他为人耿直勤恳,从不掺和其他事情,只对皇帝一心效忠,所以颇得康熙重用。
胤禩刚想点头,思及这狂风暴雨的,别人也看不见,便也大声回道:“去看看!”
这几个毡包是附近人家的,隶属于喀喇沁部的,找起人来自然方便,但众人翻遍里里外外,依旧不见四阿哥的身影,毡包里的人家也说并无看见有人前来求救。
胤禩心头更急,又带上众人往前寻去。
先前两人出去时,只是一直往前走,此刻风大雨大,早已辨不清方向,胤禩只好凭着记忆去找。
若那人真有点三长两短……
胤禩喘了口气,不愿再想。
“八爷!您看,那是不是有个人?!”额尔德克指着不远处一堆敖包。
用力抹去脸上雨水,胤禩循声望去,却瞥见熟悉的服色一角。
他顾不上说什么,赶忙驱马往前,绕过那堆敖包,果然看见一人靠着石头堆坐倒在地上,手按着脚踝,另一手撑着草地,似乎想站起来。
“四哥!”胤禩大喊,那人抬起头来,混着雨水的脸上依旧不掩惊愕。
胤禩下了马,并作几步跑到那人跟前,弯下腰将他紧紧抱住。
连他也没察觉到此刻自己的身体是微微颤抖着的。
“你没事……”
就好。
封爵
胤禛很窝火,也无奈。
他当然不是故意要淋雨来博取同情的。
就算自己再如何希望两人能够更亲近些,堂堂四阿哥也不至于用这么愚蠢的办法。
原是打算过一会儿再回去,却不料才一起身,便是天空轰鸣,大雨滂沱。
不到片刻,已经浑身湿透。
胤禛无法,只好骑上马往来路疾驰,但风大雨急,前方的路变得模糊不清,连带马匹也被淋得无精打采,跑了一段路之后,蹄下突然陷入泥泞水洼,一头往前栽倒。
胤禛猝不及防,被摔得满身泥水,脚踝处也受了伤。
眼看马已经不能再跑,他只好舍了马,一步一步地走。
若是天气晴朗,这段路也不算什么了,但这片草原他原就不熟悉,加上风雨之中,辨不清方向,很快便迷路了。
眼看脚伤越来越疼,胤禛心知不能再走,否则康熙那边派了人来也难以寻觅,只好就近找到一个敖包,靠在那些石块后面,又将插在石头堆上的杆子拔下来,用上面的布来遮挡些许风雨。
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打得脸颊生疼,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水中一样。
胤禛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雨势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直到他神智开始迷糊,才仿佛听到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影影绰绰,越来越近。
待看到马上人那些熟悉的装扮时,胤禛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至于成为大清第一个因为淋雨而病死的阿哥。
“四哥!”
胤禛失笑,自己真是魔怔了,这种天气,两人又刚翻脸,怎会在此地听到他的声音?
纵是如此想,他依旧抬起头,下意识寻找声音来源。
倾盆大雨中,那人满脸焦虑的神情映入眼帘。
紧接着下了马,几步上前,将自己抱住。
雨声很大,大到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也听得并不很清晰。
但胤禛已经满足了。
他伸出手,也紧紧回抱住那个人。
胤禛的底子原就不错,又是少年体魄,恢复得快,回来之后一碗浓浓姜汤灌下去,又烤了半天火,半躺在榻上,精神倒还不错。
伴随着,心情同样轻快。
看着太医进来诊脉,叮咛了半天,出去开方子。
梁九功也奉了康熙之命过来问候,见他没有大碍,这才回去复命。
胤禩无奈道:“四哥,可以放开我的衣裳了吧?”
胤禛挑眉,故作惊讶:“怎么,压着你的衣服了,方才我竟没看见,你也不说!”
话虽如此说,可身体半点没挪动,胤禩的衣角依旧被牢牢压在他手肘下面。
胤禩面对他这难得的无赖模样,实在做不出强行抽身而走的事情来。
他觉得,自己怎么说也几十岁了,去跟一个十几岁的人斗气,实在有失风度。
“四哥……”
压抑下叹气的冲动,正想好好与他谈谈,冷不防一只手伸出来将他狠狠往下拉扯,胤禩半个身体趴伏下来,正好被胤禛搂个正着。
胤禛先一步开口:“我觉得头有些晕,身体也乏力,今晚我们抵足而眠,你便当陪我说说话罢。”
声音有些虚弱,抱着他的身体确实也有些发烫,胤禩微微皱眉,终是点点头。
在看不见的角度,某人嘴角仿佛轻轻勾起,又随即隐没。
八月的蒙古草原其实很凉爽,夜风自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带了些许草木香味,足以让人做一个好梦。
胤禛睁开眼望着帐顶,耳畔传来规律绵长的呼吸声。
他却知道对方也没有睡着。
“胤禩。”
“嗯?”
他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在那掌心细细摩挲,感觉对方的身体一僵,却没有挣脱,不由一笑:“你去找我,我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