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至西院,周遍房舍间均栽满了奇花异竹,更为巧妙的是园中并无大道,全是通幽的小径,蜿蜒曲折,条条相连,寓情于景。
李世民轻车熟路的领着路,踏小径而行,至途中却听前方阵阵争吵。
两人加快了脚步,来到别院外。
原来孙思邈在详细的了解平阳近况后,经过琢磨提出了一个没有依据的偏门疗法,这个疗法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御医接触的是正统医术,对于孙思邈行走天下时从各地学来的偏门疗法本就抱着嗤之以鼻的不屑态度,更何况眼下是治疗生死一线的平阳公主。御医们哪有那个胆子任由孙思邈乱来。
孙思邈经过诊治,发现平阳公主情况越发恶劣,继续这样维持生命,不过是挽杀最后医治的时机,也坚持自己的看法。双方意见不合,相互争论起来。
“平阳公主身份崇高,怎能成为偏方的实验,冒这个危险!”现任的太医令王之道怒瞪双眼,毫不客气的说道。
孙思邈面容不改,心平气和的道:“身为医者,当以病而医,而非以人而医。同是病者,并无高下之别,皆如医者至亲。至于危险,这个确实存在,且危险极大。然治人之法,要分轻重缓急,轻者以药治之,重者以气治之,缓者以物治之,危者可以奇治之。公主旧病难医,当以特殊之法。”
他语气很淡,却也充满了属于自己的坚持。
另一个御医怒道:“说的轻松,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孙思邈加重了语气道:“身为医者,若因怕医死病人而不敢医,从什么医,做什么医者。”
王之道寒声道:“休要说大话,若出现意外,你敢为公主殿下偿命不成?”
孙思邈摇头道:“所谓御医不外如此,人命贵千金。公主的命如此,我孙思邈的命也是如此,天下众生的命同是如此。作为医者,我会尽全力为病人医治,但要我因为医术有限而为死者偿命却万万不能。我无愧死者,凭何偿命。我不觉得我孙思邈的命高他人一等,更不觉得低他人一筹。”
“说得好!”罗士信忍不住拍手而赞,他听不懂那些医学上的争执,但孙思邈最后一番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真正的医生就应该如此,重视生命,不论是病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生命,只有尊重生命的人,才能了解生命的可贵,才能最大限度的重视每一条生命。
真正医死人,并不是医生的错,但因医生对生命的不重视,从而导致病人的死亡。这类医生罪大恶极,甚至不配称之为医生。
李世民也感同身受,大步走进了院子,道:“吵得面红耳赤的,成何体统。”他来到一众御医面前,道:“你们研究了那么多天可有医治三姐的办法?”
王之道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接着李世民又到孙思邈的面前道:“孙大夫,你放手去医。从现在起,这里所有的人都听从你的吩咐,就算是我也一样。就凭你对生命的尊重,世民相信你一定会做的最好。就算出了什么差错,我李世民替你扛着。”
罗士信见李世民果敢决绝,心中也是大赞,这份魄力确实令人称道。
李世民做了决定,一众御医自然无话可说。
孙思邈古井不波的对李世民深深作揖,当即令人准备药材以及所用到的器械,正式开始入手医治。
至于李世民、罗士信两人直接让孙思邈赶了出去,连平阳的面也没来得及见上。
罗士信有些傻眼,这家伙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
心中如此想着,却与李世民一同走出了院子。
这刚出院门不久,一名护卫匆匆而来,苦着脸道:“秦王殿下,您的爱驹拳毛騧让罗将军的马给踢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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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秦王论马
前文说是“拳毛騧”被踢伤了,认真一查,发现拳毛騧战死在两军阵前,现在改为青骓。
听得护卫来报,李世民、罗士信先后一惊。
前者神色都变了,作为一个喜欢冲锋陷阵的三军主帅,李世民对于爱驹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他前后共计拥有六匹宝马良驹,每一匹都有着独特的意义。李世民为纪念这六匹战马,甚至请大师阎立本亲自为它们画像,还特地用浮雕描绘六匹战马列置于他的昭陵墓前,被史上称为昭陵六骏。
这六骏中,李世民最爱的便是青骓。
原因无他,青骓是李世民成为李唐战神的战友:虎牢一战,李世民骑着青骓率领三千玄甲精骑,直入窦建德军长达二十里的军阵,左驰右掣,打跨了窦建德和十几万大军,生擒窦建德,从而迫使王世充投降,一战擒两王,抵定中原,完成李唐的一统大业。
李世民也因这璀璨的一战响彻天下,威望之高,迫使李渊这个皇帝在李世民战功无匹赏无可赏的情况下不得不赏,特地为他开创了天策上将这个职位。
那一战的辉煌,让李世民发现自己的声势已经盖过了大哥李建成,从而也起了异样的心思,对于那并不算遥远的位子产生了觊觎,也渐渐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那一战青骓迎面身上中了五箭,奔跑如雷,表现的极为勇悍。
是以青骓对于李世民有着非凡的意义,最为钟爱,宝贝之极。
这爱驹伤了,好似自己伤了一般,忙快步上去探望。
罗士信也忍不住苦笑,这早就听耆老六说赤骠野性十足,特别彪悍,却想不到彪悍至此,这才多长时间,就惹事了,还什么马都敢踢。他虽不知青骓对于李世民的意义,但从他的反应即可看出他对青骓的感情。
不过也没太在意,李世民怎么样也不至于为了一匹马给他脸**。
来到行辕外,罗士信哑然失笑。
赤骠如同常胜将军一般,高仰着头,地上湿漉漉的,散落一地的马草还有马刷。
青骓则让护卫拉到了一旁,身上有多处猩红的印痕。青骓本就是苍白杂色骏马,那猩红的血迹格外显眼。
而赤骠却一点事也没有,身上看不到半点的伤痕。
李世民上前查探了一下伤势,确定是皮外伤,唯独后腿关节处的伤最重,三四天内怕是无法奔行了,大致了解了下情况。
罗士信在一旁听得,更是忍不住直咧嘴巴。
李世民身为秦王,他的马也享受着王的待遇,有着专职的马夫。李世民这一下马,立刻有马夫给它送上马草,为它梳理毛发。罗士信固然对赤骠极为宠爱,亲自喂食,替它梳洗,却也没有到这个地步。
并列停放的两匹马,地位俨然不同。
赤骠见一旁的“伙伴”有人给它梳洗喂食,自己却孤零零的,心底不爽,屁股一撅,对着青骓一套猛踹,直接将它踹跑了。然后霸占着青骓的位子,嘚瑟的吃着马草。
“赤骠野性未驯,还望殿下见谅。”
“无妨,这马的野性,还真不一般。”李世民摇头苦笑,虽心疼自己的爱驹,但他心胸宽阔,也没过多的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认真打量着赤骠,眼中惊喜阵阵。原先就看出赤骠是一匹良驹,如今细细考究,发现赤骠竟是万中无一的宝马,比之自己的六骏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马!”
罗士信警惕心起,忙道:“赤骠确实不错,但比起殿下的六骏还要差一点。”他口是心非,可不想让李世民惦记着他的宝贝。记得史书记载,这家伙很阴险,看上了辨才和尚手中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强要不成,特地派手下大臣去骗。让他窥觊着,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世民斜眼一瞟道:“将军将我李世民看做什么人了,岂会觊觎你的宝贝。”
罗士信心道:“难说!”口中却道:“末将可没这么想,只是说实话,大实话。”
李世民也不去计较,注意力重新放在赤骠身上,道:“轮品种,将军的这匹赤骠与青骓在伯仲之间,不相上下。关键在于驯养方式,青骓野性已经完全消除,固然在战场上迅捷如风与孤心意相通,却少了点点侵略性。而这赤骠显然也是受过训练的战骑,可战骑的主人刻意的保留了它的野性。让它充满了侵略性,力量更强,甚至能够与主人一并展开攻势。只是更难驾驭,没有一定的骑术,没有得到这匹马的认可,发挥不出真正的力量。但只要有足够驾驭这类战马的骑术,得到战马的认可,不论在哪方面都会强于完全驯服的战马。这保留野性的战马,是草原独特的驯马方式。他们日夜以马匹为伴,很容易得到马的认可。这点与我们比起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将军这一次东行,得到如此良驹,是赚大了。”罗士信的骑术武艺他清楚,与赤骠的默契得到赤骠的认可只是时间问题。
要不了多久,他相信就可以看到战场上一道比现在更为犀利,更加不可阻挡的红色身影。
“难怪!”罗士信出身贫寒,哪懂上游人士的相马术。是故不太明白其中奥妙。多日相处,却也发现赤骠与寻常的马不同,很暴躁,很野蛮,常常欺负别的马,个别时候也会出现不听命令的情况,需要他分神控制:原来是特有的野性作怪:“这马是夷男送我的,应该如殿下说的一样,特地将那股野性保留了下来。”
“夷男?”李世民眼睛一亮,神色大动,原先他一直将目标放在中原一统,对于突厥并没有过多在意。现今李唐一统大业基本完成。突厥已经成为李唐直接面对的大问题。罗士信当初提出的绝妙对突厥战略不止一次的由他之口与心腹房玄龄、杜如晦讨论,越是论及深处,越是妙不可言。
而其中夷男所在的意义价值,在宏大的战略里占据着一定的地位。
“士信将军,你这一趟走的,一定很是精彩。你我找个地方坐下来,饮酒论事,慢慢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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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废话
北平行辕。
在一处风景优雅的湖心亭子里,罗士信与李世民相对而坐。
罗士信将巧遇夷男的救他一命,并获赠宝马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末将急着去找孙思邈大夫,也没有跟他有过深入的接触。”
李世民心中遗憾,却也怪不得罗士信,笑道:“你我随意闲聊,将军无需客套。你对这夷男有什么看法?”
“是个人物!”罗士信也不喜欢多礼,更不客气点头道:“智略看不出来,但为人大气豪勇,大度重义,这类人在草原上应该很吃得开,能够取得一定的民心。”
李世民不住点头:“与我探知的消息相差无几,现今北地突厥一家独大,有所作为的部落统领不是臣服突厥就是让突厥吞并。唯有铁勒诸部的夷男是个人物,在草原上很得人望。当初颉利的哥哥处罗一举击杀反抗他的铁勒酋长一百多人,与突厥又有世仇,是值得依仗的盟友。我大唐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突厥,这夷男就不得不与之结交了。”
罗士信肯定的道:“如果不出意外,夷男绝对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他的存在必将是一把能够捅向突厥腹心的利刃,不过对着这种利刃,也别大意。能够帮我们伤人,自然也会伤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半点参不得假。”
李世民不以为意的笑道:“这点不用将军说我也明白,现在之所以对突厥如此费心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