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再拖。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天气逐渐热了,虽说当时没有现在这样大的沙尘暴,但是对于那些东北深山老林里的大老爷们儿来说还是比较热的。金军士兵水土不服,跑肚拉稀的很多。鉴于这种情况,金太祖阿骨打于是决定自燕京撤军,不再折磨宋人了。临行前,阿骨打又抢了燕京的女子两三千人,也不顾自己的身子骨还行不行,天天陷在温柔乡中不能自拔,乐极生悲,最后在返回上京的路上一命呜呼。
虽然决定把燕京还给宋朝,但是爱占小便宜的金人又出了一个鬼主意,原来按照宋金双方达成的协议,燕京的汉民归宋朝所有,奚人、契丹人归金国所有,金国就以此为借口,开始向宋朝索要郭药师的常胜军(郭药师是奚族人,手下的士兵也多为奚族)。常胜军是宋朝河北诸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自从投降以来就是北宋在华北前线最重要的军队。
金人的这招确实够损的,使了一着“黑虎掏心”直指宋人要害,并且还戴着有合同为证的帽子。因此宋朝死活不答应,不能眼睁睁地吃这个哑巴亏,于是交割就陷于僵局。金人一见索取常胜军不成,脑瓜一转,又提出了一个馊主意:用燕京路六州二十四县的所有子民玉帛作为条件代替奚族的常胜军,也就是把这些地区的能搬走的全部搬走作为赔偿之资。
金人提出的赔偿计划,实际上很简单也很损,就是将整个燕京城搜刮一空,刮地三尺,只留给宋朝一个空城。对于宋朝而言,小九九又开始算计了,燕京本地的居民都走了,留下的土地就可以全部由宋军占有了,这样当官的又有钱可以拿了,前景确实不错。再说了,金兵待在燕京不走,宋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既然有这个方案,金军能早走一天,就可以早踏实一天。宋朝也是逆来顺受惯了,对金人的计划全盘接受,没有一点异议。
就这样,宋金两国通过历时四个多月的艰苦交割,总算达成了可耻的共识:宋朝是要燕京之地可以不要燕京之人,金国是要燕京之人不要燕京之地。宋金双方各有所好,皆大欢喜。他们倒是欢喜了,但是这样一来,就把燕京老百姓害苦了,被抓到北方做奴隶,祖祖辈辈的土地也没有了,让这些百姓对于以前梦想中的大宋彻底地寒了心。
既然已经得到了接收方的默许,金国占领军可就在燕京如狼似虎地采取刮地三尺的行动了,把燕京的仓库、图书、财物洗掠一空,能够带走的全部带走了,连辽国皇宫里面的铜水缸也砸成几块打包了,豪门大姓的阴宅也没有幸免。燕京的老百姓也被押往金国做奴隶,真是惨祸连连呀。
金兵该拿的拿了,能抢的抢了,折腾得差不多了,又搞起了破坏。在撤退之前,金兵将燕京城以及所属诸州县的城壁楼橹,不辞劳苦地全部推倒,各地的要塞险要之处也都平毁。如果当时有推土机,肯定也要用来干活了。
在金兵毁灭性的破坏之下,往日熙熙攘攘、繁华的燕京城,如今已是满目疮痍,变成一片瓦砾之地,原来的皇宫变成了狐狸和黄鼠狼的聚居地。可悲的宋朝折腾了几年,出兵费力,并且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
大宋宣和五年(1123)四月,等最后一批金军押解着燕京的居民撤走后,童太尉才率宋朝十万天兵威风凛凛地开进燕京,并派员接管附近州县。童贯在给宋徽宗的上书中大吹特吹燕京的百姓箪食壶浆迎接王师的热闹景象,实际上燕京的百姓基本上都被金兵劫掠走了,如果有人迎接估计也是“托儿”。童贯又上奏朝廷,燕山府所属六州二十四县全部接收完毕,可以威武地冲着金国劫掠后寥寥无几的居民吼:“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燕云十六州这个困扰了历代北宋统治者的心病总算是没有了,至少收回了燕京周围的地区,可以有个交代了。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中原人民在后晋石敬瑭出卖燕云十六州后等待了一百九十多年,没有想到最终不是靠着武力夺回来的,是靠花钱买回来的。
宋徽宗看来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为了庆祝燕山府“回归祖国中原”的怀抱,徽宗皇帝命有司制“复燕云碑”立在延寿寺内,表彰自己的“不世之功”。另外,组织“洗雪百年国耻,喜迎燕山回归”活动,在全国营造出一片安乐祥和、普天同庆的气氛。
此外,徽宗皇帝大封有功之臣,人人都有肉吃,其中赐宰相王黼玉带,加官为太傅(文官最高职)进爵为楚国公,童贯进爵为广阳郡王,蔡攸加官为太子少师,赵良嗣加封为延康殿大学士。此时,京城内外一片歌舞升平,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至于与金国还有购买土地的交割以及新占领地区的防御问题也根本顾不上考虑。殊不知,这样的日子已经不长了。
第 四 回 轻佻子赵佶继大统 喜风月道教世逞行(1)
这里要详细说一下宋徽宗,这个北宋的倒数第二个皇帝。北宋走完了一百多年的风雨历程,一直处于辽国和西夏的军事威胁之下,即使在和平年代,边境地区也不是很太平。下雨偏逢屋漏,域外的强敌虎视眈眈地看着宋朝,宋元符三年(1100)农历一月,年仅二十五岁的宋哲宗驾崩,没留下子嗣来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宋哲宗做皇帝做得很不开心,没有把这一古今中外多少仁人志士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职位做得很长,总是在郁郁寡欢之中,没当几年就死了。由此看出当时的医疗条件肯定不好,也没有心理医生对抑郁症进行有效的防治,否则这样的“龙种”怎么能够很年轻就挂了呢。
他的继任者就是与隋炀帝、南唐李后主一样,历来被视为极有文采但是政治上无能的皇帝的典型,即宋徽宗。宋徽宗赵佶是北宋第八代皇帝,宋神宗第十一子。也许读者对宋徽宗不是很了解,但是只要你读过《水浒传》,熟悉那些梁山好汉,你就会知道,那位使整个国家奸臣当道、遍地虎狼、专门把好人逼上梁山的、在李逵口中坐在天子“鸟位”上的“皇帝老儿”,就是此人。
宋徽宗赵佶的皇位,得来并不容易。宋哲宗去世得早没有留下子嗣,因此下一任的皇帝只能从宋哲宗的兄弟中选择。宋神宗共有十四个儿子,当时在世的有包括端王赵佶在内的五人,赵佶非皇后正室出,按照宗法制度,他并无资格继承皇位。但是,这并不影响宋徽宗成为皇帝。
宋哲宗去世当天,向太后垂帘听政,哭着对执政大臣们说:“国家不幸,皇帝无子,天下事须早定。”宰相章惇当即提出,按照嫡庶礼法,当立宋哲宗同母弟简王赵似。不料向太后不同意。章惇只好改口说,若论长幼,那么当立年长的申王赵佖为帝。这两个建议都排除了端王赵佶。然而,向太后看中的恰恰是赵佶。
赵佶并非向太后所生,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向太后坚持立赵佶为帝,目前学术界尚无定论,可能与赵佶在向太后心目中良好的印象有关。赵佶每天都到向太后住处请安,称得上是又聪明又孝顺的孩子,因此向太后偏爱他。由此看来,经常去掌权的人家里走动走动,混一个脸熟,关键时刻还真的很管用呀。
宋哲宗病重期间,向太后对谁继承皇位,早已胸有成竹,故她并不接受章惇的意见,而是语气坚决地说:“老身无子,所有的皇子都是神宗的儿子,不应再有区别。简王排行十三,不可排在诸兄之前,而申王眼有疾病,不便为君,所以还是立端王为好!”表面上看,向太后办事公平,但在这些冠冕堂皇的言辞背后,显然是在偏袒赵佶,为其继承皇位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
章惇是反对端王继位的,他认为“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这是将攻击的矛头直接转向了赵佶的人品,而向太后却不以为然。双方为此僵持不下,互不相让。关键时刻,知枢密院曾布首先附和太后之议,尚书左丞蔡卞、中书门下侍郎许将也相继表示赞同。章惇势单力薄,不再争辩,可能也是怕赵佶即位后会对自己秋后算账、打击报复的缘故。赵佶就这样被向太后、曾布、蔡卞等人推上了皇帝宝座,他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宋徽宗。
历史有时候就是喜欢捉弄人。如果哲宗可以多活几年,如果他生了儿子,如果向太后在哲宗去世前就去世了,如果向太后不选择赵佶,如果……宋朝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但是,还是那句话——历史不容假设。
第 四 回 轻佻子赵佶继大统 喜风月道教世逞行(2)
宋徽宗确实不是一块做皇帝的料。在历史上有许多人不适合做皇帝,例如隋炀帝和南唐李后主,如果让这两个人不做皇帝改作诗人的话确实是很好的,那肯定能评个优秀,算是走了正道。非常对不住向太后的是,宋徽宗也是这样一个不适合做皇帝的人。但是我们可以肯定,赵佶从自己忧郁的兄长宋哲宗身上得到了教训,人生如白驹过隙,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了,及时行乐、得过且过的想法绝对是打他骨子里萌生出来的。
端王赵佶自幼养尊处优,在舒适的生活环境下逐渐养成了###浪荡的性格。传说中大人物出生的时候,天地会有所感知。隋文帝杨坚出生的时候,人们看到他的头上长出龙角,所以注定将来就是皇帝;隋炀帝杨广出生的时候,人们看见一条龙飞上天,但是很快就掉了下来,仔细一看是一个长的像龙的大老鼠,表明他虽然是皇帝,但是最后皇位也不得善终。
当然这些都是骗人的东西,宋徽宗在传说中倒没有长出什么,只是据说在他降生之前,其父宋神宗曾到秘书省观看收藏的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见其文弱俊秀但文采###,正在为李煜亡国被俘为囚嗟叹不已的时候宋徽宗就出生了。这种李煜托生的传说固然不足为信,属于后世相传“徽宗命中注定为亡国之君”的宿命之说。但在赵佶身上,的确有李煜的影子。
宋徽宗自幼爱好笔墨、丹青、骑马、射箭、蹴鞠(读音为“促居”,后人考证是足球。无聊的人已经宣称中国是足球的发祥地,估计这也是长期在此领域被打击而产生了阴暗心理:我不是踢不过你们吗,但是你们引以自豪的足球就是我们发明的!我们的国足在奥运球场上动粗可能就是为了维护我们足球发源地的尊严),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在书法绘画方面,更是表现出非凡的天赋。
随着年龄的增长,赵佶迷恋声色犬马,游戏踢球更是他的拿手好戏。赵佶身边有一名###兰的侍女,花容月貌,又精通文墨,是向太后特意送给他的,后来逐渐变成了他的玩物。但赵佶并不满足,本着“红颜都是我知己”的原则,以亲王之尊,经常微服游幸青楼歌馆,寻花问柳,凡是京城中有名的###,几乎都与他有染。有时他还将喜欢的###乔装打扮带入王府中,长期据为己有,有史誉为“青楼天子”。
不过在当时,这也不算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大文学家苏东坡、周邦彦之类都有此癖好,美其名曰“英雄本色,名士###”。“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柳永就是这类人物的杰出代表,“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就是此公一夜###之后的名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佶在当时结交了一批与他臭味相投的朋友。他的挚友王诜,娶宋英宗之女魏国大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