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怒极,狠狠掐了掐他的大腿,索性枕在他大腿之上,双眼紧闭,吐纳沉稳,竟尔沉沉睡了过去。
月明浸疏竹(1)
清泠王府。
一端丽闲雅的女子,静静凝立于廻廊上。她的容色并不*,却独蕴一番风情,眉眼若烟。
她凝望着廻廊外的几处错落有致的紫竹,幽静处又意趣丛生。这番风景别致之处,她却沾染了浅浅忧思,眉黛犹带迷离之色。
她瞧见修聆,福了福身,面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王爷,”她轻唤一声,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清浅,笑道,“这姑娘睡得很沉,采薇去替姑娘准备客房。”
“采薇,不必了,她在我房里歇着就可以了。”修聆微笑道,绕过采薇,朝他卧房走去。
采薇含笑目送他离去,心念道,王爷一向不许旁人近他卧房三尺,如今却让一位姑娘在里头歇息,这位姑娘,怕是大有来头。
修聆径自抱了清浅走进房里,将熟睡的她轻放于软榻上,替她除下鹿皮短靴,拉过软衾轻盖至她身上。
王府大厅。
简宇峥掩额无奈望着妹妹伊夕与眼前一干千姿百态的女人们争吵着,他心底里暗暗叫苦,早知如此,当初一定不助这小丫头逃婚了。
话说当日他们与修聆分手之后,两人回到了召日国丞相府。
如今天下局势,乃临月、召日、昀星三国鼎立,其中以临月国国力最为强盛,位于富庶之地,亦有“天下粮仓”之美称。
君王修瑞五年前登基,他好大喜功,发动一系列开疆拓土的战争,其中长年征战召日国,使两国民众苦不堪言。
召日国君主已是不惑之年,性纯厚,却不具国君之铁腕,加以土地贫瘠,近年来天灾人祸,国力愈发衰弱。
而近几日珺野大战之中,召日国镇南王沈煜庭亲征,大败临月国骁勇善战的南宫将军,更加以南宫将军班师回朝之后,一道圣旨将他打入天牢,从此召日国战场上少了劲敌,得以休养生息,渐渐扭转了两国局势。此乃后话。
昀星国,国主赭云泽登基一年,开明贤达,优雅温厚,令人称道,国人美其名曰“公子云泽”。
简宇峥正是召日国丞相简正清之独子,乃正室所出,平日里只钻研武艺,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颇为让简正清恼火。简伊夕为侧室所出,而两人从小亲密无间,是其他三姐妹所不及之处。
镇南王沈煜庭出身微寒,从无名小卒,到立下军功无数,被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爷,其间不过十年尔,如今尚未而立之年。
听闻镇南王不近女色,仅有一正妃,乃召日国太傅之女,无侍妾。
简正清却欲把简伊夕嫁与沈煜庭为侧妃以作巴结,以简伊夕这般性子,自是不甘于被胡乱安排终身,于是软磨硬泡,终说服她大哥简宇峥助她逃离简府。
为此其父简正清大怒,四处派人搜寻,他们没日没夜赶路,终逃到了临月国。
至于他们落脚的地方,简伊夕哀求半日,威逼利诱无所不用,简宇峥终应允前来投奔修聆。
简宇峥为人耿直,说白了亦是憨厚了些许,对这小妹的心思,更是后知后觉。
作者题外话:注:采薇出自诗经小雅中《采薇》:“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采薇在后文中亦会出现,此卷中戏份不少,是个关键人物。
月明浸疏竹(2)
“你们快说……你们都是谁?”简伊夕黛眉紧蹙,对着她们干瞪眼,小嘴更是撅得老高。
“来者皆是客。这位公子放心,奴家虽算不得大方得体之人,亦懂得待客之道,自是不会与令妹为难。”一绿衫女子盈盈道,只见她容色清丽,虽比之不及夕儿的俏丽脱俗,却也有一番动人颜色。
简宇峥心底里暗暗猜测这名女子的身份,她云鬓轻挽,正是已婚妇人之髻,莫不是……简宇峥愈往下想愈发不可置信。
当务之急,还是先劝阻自己这位任性妄为的小妹。
“夕儿,别再在这丢人现眼了……”简宇峥连忙扯扯她的袖摆,沉声道,“我们既是客,理当客气些才是。”
“可是她们……”简伊夕一跺脚,眼眶中依稀泛着泪光,喃喃道,“她们都是他的……他的姬妾么?”
即使她只是轻嘘微语,绿衫女子亦一字不漏听入耳中,她暗道,“这女子对王爷如此情深,我亦不知王爷的心意。但方才王爷怀中抱入房中的那个姑娘,不知她们谁是王爷心属之人?抑或是,王爷对她们皆有情?”
简宇峥抱拳对绿衫女子作揖道,“令妹年少不懂事,出言冒犯,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此绿衫女子正是采薇,她微微一笑,柔声道,“不碍事。奴家招待不周,竟尔忘了吩咐为两位上茶,实在惭愧。两位请上座。”
简宇峥对她实在印象颇佳,她落落大方不失女儿家矜持,且夕儿对她出言不逊亦不愠不怒,若不是忍气吞声,即是她大度容人。在他眼中,自是偏心后者。
“在下简宇峥,乃召日国人士,说来见笑,我与王爷素日里互称师兄弟。多日不见,特地前来拜访。此乃令妹简伊夕。”简宇峥温厚知礼,隐约透着书生气,颇不似习武之人。
“简公子莫误会。采薇并不是王爷的姬妾,采薇早已许配了人家,只是生来福薄,未婚夫君早逝。王爷与奴家的兄长交情颇深,奴家得以王爷庇护,自是感激涕零,岂敢再有非分之想?”采薇声泪俱下对他俩诉说一番,惹得简宇峥的心情竟有忽升忽落之感。
方才听闻她说自己早已许配了人家之时,心中无端生出失落之感。她说到未婚夫君早逝之时,他暗喜之情竟胜于同情之意。莫非自己竟是如此凉薄之人?以他那榆木疙瘩的脑袋,恐怕一时半日亦无法这般微妙的心情。
素日里若是夕儿知晓他这般心思,恐是早已戏弄他不下十回了。
简伊夕虽是听闻了她娓娓道来自己的经历,心中仍有一疙瘩实难解,一来是采薇虽是曾经许配人,却依然未嫁之身,何以已婚妇人的装扮?
再来便是,方才一众女子,姿色虽及不上自己,却也各有其可爱动人之处,她们恐怕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来历,自己又不好挨个儿的逼问,她虽是任性妄为,却也不至于失礼至此,只得作罢。
月明浸疏竹(3)
“两位不妨在此稍待一会,品尝些小点心,奴家这就去请王爷。”采薇盈盈施了一礼,优雅离去。
简宇峥的目光随着那抹远去的绿影飘移,眼神飘忽迷离,心思百转千回,竟无端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简伊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大哥,魂归来兮。”
简宇峥正才晃过神来,他脸倏地红了,半是心虚半是不解道,“你不是心思全围着师弟打转了么?怎么还有空闲留意我……”
简伊夕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腰,怪笑道,“大哥,你盯着人家采薇姐姐看了那么久,而且……”她凑近他的脸眯眼道,“脸还那么红,大哥,你果然不怀好意哦。”
简宇峥被她说中了心事,大惊失色,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千万别乱说!”
简伊夕被他捂住嘴,只能拼命发出唔唔声。
他陡地想起此时他们身处清泠王府,不可如此失礼,于是慢慢松开了手。
“师兄。”
简宇峥沿着这般清隽的声音望去,只见修聆凝立于背光处,脸上满是温和笑意。
“聆哥哥!”简伊夕欢快的飞奔上前,张开双臂,环抱住他的腰。
修聆的俊容依旧清冷,不着痕迹的将她推离至一尺之外,迎面触上简宇峥暧昧地笑容,此时倒觉得有些困窘。
“师弟,多日不见,你愈发玉树临风了。”简宇峥很狗腿的开场白。
修聆慢悠悠走到圈椅上坐下,懒懒道,“说罢,有何见教?”
简宇峥讪笑两声,在简伊夕眼里,这位大哥也太没有骨气了,颇有奴颜媚骨之感,她翻翻白眼,真是败给他了。
“师弟,我和夕儿想在你这王府打扰几日,不知……是否方便?”简宇峥硬憋着气才把这句话一气呵出,语罢,脸竟微微泛红。
修聆瞧见他这般样子甚是好笑,抿唇忍住笑道,“自是欢迎之至。”
“太好了!”简伊夕眉飞色舞,拍手乐道,“终于不至流落街头了。”
简宇峥微有愠色的呵斥自己的妹妹,“难不成我这个做大哥的会让你风餐露宿么?”
“这可说不准……最糟糕的是,万一你良心泯灭,将我遣送回家可怎么办?我宁愿死也不要嫁与那镇南王为侧妃。”简伊夕心直口快,一股脑将离家理由说出。
只听见清脆的碎瓷之声,采薇动作一滞,呆立于廻廊上,瞧见地上狼籍的碎瓷片,她恍惚着,连忙蹲下身子去拾那盏早已支离破碎的紫砂茗壶。
倏尔指尖刺疼,一粒豆大的血珠慢慢渗出,静静留在她微有薄茧的指腹之上。
她慢慢将指尖送到唇边轻吮,脑海中却不停萦绕着方才简伊夕的那句话:“嫁与那镇南王为侧妃。”
她欲待敛容假装无事,却见修聆静立于自己面前,眼神颇有了然关怀之意。
原来方才简伊夕一时口快说出了“镇南王”这三个字,恰巧又传来清脆碎裂之声,修聆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口中边道“失陪一会”,冲至廻廊处,瞧见了仿佛失了心魂的采薇。 。。
云开见月明(1)
采薇敛回心神,冲他笑了笑。
修聆蹲下身子帮她将碎片拾起,静静地亦不作声。
“谢谢。”采薇端详眼前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男人,在她眼中,他永远是个大男孩,可是他的如沐春风,总能带给她温暖安定的感觉,犹如亲人一般的亲昵。
“你的手……”修聆握起她的手细细察看,颇为关切问,“疼不疼?”
采薇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点小伤,不碍事。”
“栩无,带采薇去包扎伤口。”修聆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低吟缭绕,暗处倏地一道黑影纵身一跃,一黑衣人出现在两人眼前。
他一身黑色紧身劲装包裹得严严实实,黑发高束,浑身上下寒冽气息迫人,五官却生得尤是清秀,与他的气质大相径庭。
“小姐,请。”姬栩无惜字如金,从不多说一句话,采薇不由抿唇偷乐,这孩子和小时候一般,一点儿也没变呢。
她欲待转身离去之时,陡地踮起足尖,轻附于修聆耳畔低语,“你若再对我这般温柔,只怕你身后五尺开外,躲在拐角处偷窥的两人之中的那位姑娘要吃醋了。”
修聆不由莞尔。
待采薇和栩无离去之后,修聆冷冷道,“可以出来了。”
简伊夕一股酸意闷在心口,小碎步慢慢挪出,冲他吐了吐小舌,俏生生立在当地。
简宇峥探头探脑尾随其后,干笑数声,“这贼主意不是我想出的……”
“我明白。”修聆微微颔首,简宇峥舒了一口气,而他的下一句话,“不过准是你怂恿的!”简宇峥霎时如坠入冰窖。
“你们千里迢迢从召日国来到这,一定很疲惫了。来日方长,我们改日再聊。”修聆道,“我带你们先回房间歇息吧。”
简伊夕桃腮带晕,心底里偷着乐,来日方长这个词,她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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