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熟悉的书桌和纸张，只是长长的桌前只有他一个人，好长时间没磨过墨动作有些僵硬，他铺了两张宣纸就像长戟曾经准备的一般，写到一半转头微微一笑，哦，长戟不在。
写完一张，看看边上本应白纸黑墨现在却一片空白，他提笔走过去，一手狂草随袖而舞，不一会儿就是满满一页，他站在中间左右看着两种不同的笔迹，看，就算长戟不在也不会落下了。
就这样，他一张行书一张狂草交互而写，每样三张完后心满意足的笑笑，他就这么一直等着长戟回来。
夏时远等到八点多的时候跟唐自秋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夏家，夏时杰看见他一个人条件反射般的问道，“小远，卫奡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啊？”
夏时远淡淡的笑笑，“他跟徐叔叔走了，要到开学时才回来。”
他语气平静，却把众人吓了一跳，夏时诺惊叫，“夏小远，你别是骗我们的吧？他怎么可能舍得你呦？”
“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今儿一大早就走了。”夏时远语气很轻，夏时诺有眼色的不在提了，他觉得再说他就要倒霉了。
夏母也看出来了，不过她怕是出了什么事儿，感觉有点儿突然，“小远，这怎么说走就走了，不是有啥问题吧？”
“妈，你想哪儿去了？是长戟的爷爷让徐叔叔来接的，长戟隔两年都会去一趟，你们不知道吗？”
“哎呀，还有这事儿，我们还从来不知道，不过每年这个时候你唐爷爷家会有人开车过来倒是真的，没想到是接卫奡的。”
实在是以前唐自秋跟村里大部分的人都不太亲近，也就呼哈漠几人知道可他们也不会出来说，大家就算寒假期间没见到卫奡也都以为他在家跟着唐自秋学习，不会想到其他的方面。
这时，夏时诺有点惊诧的问，“卫奡还有爷爷啊？可真看不出来。”
话音刚落，夏时蔷就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废话，没有爷爷哪儿来的他呀？你以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夏时诺撇撇嘴，看卫奡整天跟外公待一起，谁知道他还有爷爷什么的家人啊。
夏父夏母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有些事儿明显不是他们能管的，那汽车从几年前就来过，那时候他们多穷啊，这卫奡的爷爷可不是一般人。
“嗯，长戟很快就会回来的，妈，我想着长戟不在家我还是继续住在那儿，快过年了唐爷爷一个人在家好像不太好。”夏时远回来就是想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一来大过年的就算唐爷爷自己一个人觉得没有什么，可长戟不在他就当替他尽孝；二来他跟长戟住习惯了，那里至少有熟悉的味道吧，而且家里床本来就不多又添了人，怎么说都是这样最好。
夏父沉思片刻点点头，“你住那儿也行，你唐爷爷对你跟卫奡没差，你也多孝顺孝顺他。”
卫奡不在，大家发现夏时远的笑容明显少了不少，而且说起来夏时远这人也挺宅的，可这段时间他都不怎么睡懒觉了，以前卫奡四五点跑步他死都不动，现在天天沿着那个路线风雨不停，刚开始唐自秋会劝他，可压根儿没有他也就放弃了，夏时远别看整天笑眯眯的却是犟得很，有的事也只有卫奡管的住他。
夏时远每天都会跑村头几趟，说不定万一长戟提前回来了呢？他一个人去“秘密基地”，一个人去狼骨山呼吸新鲜空气，他不是多想跑步，他就是觉得这样等到长戟回来时，让对方觉得就好像他从没离开过一样，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他跑过得地方也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变得荒芜。
他要做最好的准备等长戟回来。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夏时远正了正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卫奡干脆拉着盘腿坐在床上让夏时远躺在他腿上，这样不累。
夏时远头在他肚子上蹦来蹦去的催促，卫奡宠溺的笑笑，“夏夏，其实我每两年都会去爷爷那儿去一趟的，就是寒假的时候。”
他的神色有些飘然，“嗯，爷爷在家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他三爷，说是爷爷其实也不过跟外公年龄一样大，而且他不像外公整天带着笑意，天天绷着一张脸，好多下属都怕他，不过他对我很好，教会我很多东西，每年我去的时候啊，他都会带我去他的部队，爷爷能力很强的，大家都对他佩服的不得了，枪法谁都比不过，只不过他在家的时候我觉得他有些寂寞。”
“那他没有妻子吗？你奶奶呢？”夏时远纳闷的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去了这么多次从没听说有这么个人，而且大家好像很避讳的样子，在老宅从来没人敢提，就连……爸爸都从没有说过。”
他提到“爸爸”这两个字明显有稍微的停顿，然而不等夏时远开口，他舅自己解释起来，轻轻一笑，“夏夏，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一直跟外公住在一起从来没有提过爸爸妈妈吧？”
夏时远心里一紧，“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不想提就不要说了。”
卫奡摇摇头摸摸他的脸眼中满是深意，“跟夏夏说有什么关系，其实我从来没见过妈妈，听说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而爸爸呢，用爷爷的话说就是——不成器的东西，可能我作为儿子这么说有些不敬。”
夏时远搂着他腰的手不断收紧却没有打断他的话，卫奡看起来好似很享受这样的力度，这让他说起这个话题时心情明快了不少，“爸爸呢，还有个儿子，比我大了半岁，不过我从来没叫过他哥哥，现在他的妻子是妈妈死后才娶的，可他们很明显早就勾搭上了，不然也不会有个比我大的孩子不是吗？”
夏时远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了，可他现在心头如同有个小锤子在敲一样，轻轻的一下一下却忽视不得，他知道这不是同情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卫奡的话并没有停下，“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虽然我没有见过，不过有她的照片，据说她学历高还是留洋回来的，后来外公带她回国，跟卫亭恋爱成亲，可是卫亭还是辜负了她。”他从没当面叫过卫亭爸爸，刚刚要不是怕夏夏说他不孝，他绝不会改口。
夏时远听到这称呼一点儿也没怪他的样子，长戟有他的是非判断标准，他相信长戟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而一个婚内出轨的男人又有什么可尊敬的呢？可是，“你直呼他的名字，卫爷爷不会责怪你吗？”
卫奡松了一口气，“不过，爷爷也挺看不上卫亭，他说过想怎么叫就怎么叫，随心就行。而且，好多人都说我像爷爷，一点儿也不像卫亭。”
说到这儿，他神秘兮兮的一笑，把夏时远扶起来，去窗边的书柜老下面的一个格子里翻出一张照片和一个木雕，夏时远一愣，这么长时间他竟然从来没有发现，实在是那个格子和书柜底部浑然一体，没有丝毫的痕迹。
“看，这就是妈妈”，卫奡拿着照片爬到床上揽着夏时远的肩膀给他看，夏时远接过来发现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长长的黑直发自然的散开，温柔的低下头一手拿着件婴儿的衣服，一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还有一种知性女人的魅力。
“妈妈很漂亮呢！跟长戟一样都好看。”卫奡的唇形跟她很像，只不过卫奡的更薄点，而女人的嘴唇微嘟显出特有的娇憨之态。
卫奡得意偷笑，夏夏也叫妈妈，嘿嘿，果然是他的小媳妇儿。
接着他把手中的木雕递给夏时远，“夏夏，这个你千万不要给外公见到哦，这是我还小的时候无意间见外公扔了我偷偷捡回来的。”
夏时远接过一愣，实在是这个人跟长戟太像了，眉眼简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只不过这个人看起来好冷，这雕像刻的极为传神，还有一股仿若见过血的军戈铁马之气，可见雕刻至少对他极为了解也极为用心。
“人都说，爷孙隔辈亲，长戟和卫爷爷关系很好吧！”夏时远笑着调侃，“是很外公好一些还是爷爷好一些啊？”这问题就跟问你是爱你爸爸多一些还是妈妈多一些一样，经久不衰。
卫奡转头认真的想了想，“外公跟爷爷在我心里的地位差不多吧，反正外公养我长大教我礼义廉耻，而爷爷教我其他一些东西，比较不来，不过如果两人冲突我肯定帮外公。”
夏时远好奇，“为什么？”
“因为爷爷武力值太高，外公肯定打不过他。”
夏时远失笑，卫奡叹口气，“不过，爷爷是不可能跟外公动手的吧？夏夏你不知道，我有次无意间听到卫亭跟他妻子说外公坏话，晚上就被爷爷皮鞭修理了一顿，一个月下不了床。”
夏时远唬了一跳，“爷爷这么护着外公啊，儿子都被打的那么惨！”这外公跟爷爷肯定是旧识而且关系不一般，不然怎么会这么大反应呢？外公扔这个雕像也有点儿奇怪吧，一般自己用心雕磨的东西都不会舍得扔吧，而手中的这个光滑圆润明显打磨了好久，而且脸部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说明被拿在手中不断把玩。
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而卫奡暗自嘚瑟，啧，夏夏叫的外公和爷爷哦！
夏时远干脆不想了，反正这是老一辈的事，说不定长戟知道呢？“长戟，你知道他们俩怎么回事吗？外公扔了这个，他们俩关系是不是不好啊？”他晃晃手中的小木人。
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关系不好也不会有长戟说的那么大的反应了，卫奡摇摇头，“具体的不太清楚，不过爷爷说教我的好好练得帮他保护好外公？而外公从不再我面前提爷爷，就算有人来接我的时候他也没问过一句。”其实他也有些不解。
突然他脑洞打开，开玩笑道，“哎，夏夏，你说外公是不是爷爷的媳妇儿吧，怎么看都像闹别扭的夫妻俩。哈哈”
夏时远拍他一巴掌，“你给我正经点儿，这话外公听见了小心他整你，再说了爷爷都有儿子了，你是他孙子，他们俩男的要是在一起了又怎么会有你的，这怎么可能啊？”
卫奡顺势握住他的手，“嘿嘿，确实啊，不然就没我了，也就遇不到夏夏了，不过，我从没听外公提过外婆的事，也没有照片什么的，不是很奇怪吗？”
“是有点，不过…………”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敲门声，卫奡打开门一看是外公，顿时有些紧张，不知道外公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没有，虽然他跟夏夏压低了声音，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外公整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什么头顶一碗水雕小人，脚踩竖起来的薄木板写大字还必须模仿他的笔迹，又或者给你整个奇奇怪怪的发型头顶圆圆大鸡蛋都出不了门，他小时候被整太多次了。
看唐自秋笑呵呵的问，“俩人关着门嘀咕什么呢？”他才松了口气，夏时远也从床上下来，“没有啊，就是小睡了一会儿。”
唐自秋也不揭穿他们，“小远，我主要是跟你们说一声，你徐叔叔是来接奡儿的可能明天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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