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来器重轩辕庄主,想必轩辕庄主也没有什么意见喽?”太后问。
长安道:“并无。”
“好!”太后望着大皇子,满意地笑了起来。
小浮的眼角偷偷瞟着,这时候已经有人十分不满了。金星从座位上跳到大殿中央,双手掐腰,质问太后:“太后还未问过我与妹妹,就是不将我父王放在眼里喽?”
太后一看见这孩子就头疼。从他身上不难看出廖长绝那嚣张跋扈的影子。
吕贵妃怒斥金星:“你们两个小孩休要胡闹,若是你父王在此尚有发言权……”
太后立起手掌,止住了吕贵妃的话。她问金星:“你父王可有交代你们什么?”
金星把脸儿仰得老高:“父王只说,要我们选看着顺眼的。”
太后的脸立时拉出一丈来长。
贺江南难掩唏嘘,低声道:“此子依稀可见其父风范!”果然是跟他老子如出一辙的威武霸气!
小浮却迟迟没公布结果,她在大皇子身旁绕来绕去,拍拍他的肩,“瞧这根骨,天生就是习武的好苗子。”她又抚了抚大皇子的头顶,“瞧这大脑袋,必定装了不少学问才识。”又提提大皇子的耳朵,瞧这耳朵肥的,都够炒一盘了。她嘴里却说:“瞧这大耳朵,一看就是帝王相。”
小浮瞧瞧地瞄一眼金星,果然她每说一句话,金星的怒火就窜高一尺,他两腮鼓鼓,眼眸圆瞪,两双小拳头紧握,终于大喝一声推开了余小浮,朝着大皇子亮出小馒头似的双拳:“哼!本小王就是看你不顺眼!”
大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样一回事,就被金星的连环无影脚踢飞。金星四处追着大皇子,抡起飞腿双拳,使劲地揍,把大皇子揍得嗷嗷哭。
别看他比大皇子矮半截,他的功夫可都是他爹廖长绝手把手教出来的呢!金星是刚会走路就学着练武,如今也练了四五年了。更何况也不看看他那副小身子板有多结实,小拳头有多硬,黑白四使给他当陪练的时候挨了他一拳都要嗷嗷喊疼。当然这不排除四使故意放水哄着他的可能。
太后和吕贵妃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急得团团转却是束手无策。廖长绝的儿子,谁敢动?皇上敢吗?皇上他妈敢吗?
大皇子脸朝地趴在地上,金星骑在他身上,说一句话落下一拳:“瞧你这筋骨!”
大皇子哭着喊:“天生就不是练武的好苗子!哇哇哇……”
金星又落一拳:“瞧你这大脑袋!”
“一点学问才识都没装进去!哇哇哇……”
“瞧你这大耳朵!”
“怎么看都没有帝王相!哇哇哇……”
作者有话要说:
☆、剪秋萝花茶
人都走光了,小浮娘仨差点笑得晕过去。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小浮和玉雨并排坐在门槛上,托着腮,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用无比崇拜的目光仰望金星。金星顿觉身披霞光,他站在万人中央,享受那万丈荣光……
小浮瞧着他闭上双眼无比享受的神情,就知道这孩子做白日梦呢,说不定梦见什么好事了。他高高地扬起拳头,豪迈地说:“父王告诉我,我的这双拳头,要打该打之人,绝不姑息!”
“噢。你父王说什么该打什么不该打?”
金星思索了一会:“忘了。”他又道:“我讨厌娘亲喜欢别的小孩,总之你喜欢谁,我打谁就是了。”
小浮咳了两下。玉雨搂着她的脖子说:“娘亲才不喜欢那个蠢皇子对吧?娘亲只是想让哥哥揍他一顿。”
她女儿这聪明劲可不随她。“娘只喜欢娘的大侠和娘的小美人。对了,金星啊,你不是一直自称本大侠的吗?怎么忽然变作了本小王?娘亲还有点不适应呢。”
金星一副“男人的世界你不懂”的表情。“大侠是属于江湖的,小王是属于朝廷的,这是父王教我的。可是我更喜欢做本大侠。因为奶娘说,本大侠小时候可以抢个娘亲回来,等本大侠长大了就可以抢个媳妇回来。虽然我不知道媳妇好不好吃,但是娘,我肚子好像饿了哎!”
小浮就知道,这小子肚子不饿的时候才不会管她叫娘呢。合着在他眼里的女人们,只有妹妹是用来保护的,娘和媳妇都是用来吃的。
金星吃饭吃得急,撂下碗筷用手背抿了抿嘴巴就跑了,嘴里嘟囔着:“大皇子这死性不改的狗东西,本小王警告过他不许欺负那个受气包子可他不听,本小王还得让他长点记性。”
原来是大皇子挨了金星的打,有气没处撒,便专挑软柿子捏。受大皇子捏的那个软柿子正是选徒那日坐在门槛上冲小浮笑的六皇子。小浮和玉雨在墙角里发现了他,他胖嘟嘟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的衣裳沾了泥土,像个泥地里打滚儿的小脏鬼。
六皇子冲着小浮和玉雨傻兮兮地笑,门牙缺了一颗,眼睛却很明亮。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指着墙角之外。金星吃完了晚饭蹲守在墙角里,正将大皇子欺负六皇子这事逮个正着,于是高举义旗,大喊替天行道,暴打欺软怕硬的大皇子呢。
“你娘病了,带我去看看她吧。”小浮弯下腰,对六皇子说。
六皇子点头,贼溜溜的眼神往玉雨身上瞟。他把手往衣襟上抿了抿,然后对玉雨伸出了手,想要牵着她。
小浮感觉怪怪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六皇子这小眼神不大纯洁,色眯眯的。
玉雨扭扭捏捏地伸出了手,很害羞的模样,六皇子高兴极了。却听“啪”的一声,玉雨陡然变了脸,狠狠地抽了他的手心一巴掌,高傲地一扭头:“哼!脏死了啦!”
小浮笑得前仰后合:“想泡我女儿?你还嫩了点!”
六皇子挨了打也不哭,反而很高兴,捡了宝似的,嘟起小嘴亲了亲被玉雨打过的地方。小浮连连摇头:“这孩子是随了谁呢,莫非我那英武不凡的师兄小时候也是这副熊样?”
“你说的是父皇吗?”六皇子问。
“是呀,怎么啦?”
六皇子脸上的笑意退了,垂下了小脑瓜,小声地说:“易儿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父皇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笨拙地掰着手指数着。
秋落宫当真是这皇宫之中最偏远的一处宫苑,通往秋落宫的小径将要荒芜,平日里并无什么人往来于此。六皇子领着小浮和玉雨自秋落宫的偏门进入偏殿之中,六皇子便不敢往正殿里走了。
“母妃不许我进去找她的,我不敢……”
“你娘为什么不许你进去?”玉雨问他。
六皇子摇头:“母妃不喜欢我……我也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母妃了,一个月,两个月……”
玉雨看着六皇子这副窝囊样生气,打断了他:“爹不疼娘不爱,你干脆不要活了啦。”
六皇子贼眉鼠眼地看她:“那你就对人家好一点嘛……”
小浮抱着胳膊,坐等看好戏。她家玉雨可不是好惹的妞,小子这么色,就等着挨揍吧!果然,玉雨抡起了小拳头,满院子里追着六皇子打:“登徒子,找打也!”
自打进了秋落宫,小浮便感觉到了这里不同于别处的沉寂。一个宫女太监都没见着,一点人声都没有。然而这院子里却一点不荒凉,花花草草被打理得甚是精心。
“余仙主,昭仪请您过去正殿的后院。”
小浮并没听见脚步声,身后冷不防地冒出一个人来,吓了她一跳。那是个年岁不小了的宫女,好似等了她许久,料定了她会来似的。
到了秋落宫的后院,小浮惊呆了。满园里种的皆是一种花——剪秋萝。橘色的小花开得烂漫,香气隐隐,沁人心脾。花圃的中间建有一座凉亭,凉亭里薄纱飞舞,人影掩映,走近了才看到,原是这里边的美人榻上斜斜地倚了个美人。那美人倦意浓,然而目中的兴趣更浓,一眨不眨地端详着小浮的颜面。
小浮已经习惯了,无论男女,大多都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如今她已经锻造出了比盾牌还结实的厚脸皮,是不怕被人看的。
“陈昭仪等我许久了罢。”小浮问。
陈落落许久没应声,只一个劲地看,似是在很用心地琢磨着小浮的脸。
小浮摸了摸自己的脸,纳罕地问她:“陈昭仪可是懂得相面之术?”
陈昭仪笑了一笑:“是我唐突了,仙主莫怪。我确实等了仙主许久许久了,也有个六七年了吧。咳咳咳……”她说着便咳了起来,宫女忙拿来披风给她穿戴上。陈落落继续道:“我这一病,也有个六七年了。若非一念偏执,不见上你一面便不肯死去,只怕世上已没有陈落落此人了。”
小浮心中的纳罕更盛。陈落落既然如此说,想必她们以前并不相识,那到底是何原因,令陈落落非要见她不可呢?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
小浮道:“陈昭仪为了见我可是煞费苦心,自己的儿子挨了那么多打,你就不会心痛么?”
陈落落却笑了,笑得挺苍凉。“余仙主也看得出来,我早已失宠,跟着我这样的娘亲,小时候是挨打,长大了,只怕就要挨杀了。皇家子孙,向来棠棣相悖,自相残杀。”
陈落落话不多说,她相信小浮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请小浮坐了下来,示意宫女上茶。这茶是以剪秋萝的枯瓣泡制,小浮第一次喝这样的茶。
陈落落自己抿了一口,然后问小浮:“余仙主觉得如何?”
“不难喝。”小浮说。“只不过,会让人觉得心塞。”
“那看来,余仙主与我是一样的人。剪秋萝是孤独而愁怨的花儿,就像我。”她拈起一支剪秋萝,在两指之间旋转着,突然转了话题,问小浮:“余仙主可还记得,你的小师叔李湛,曾经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陈落落突然提到了小浮的小师叔李湛,她留心观察着小浮的反应,然而小浮只静静地品着剪秋萝花茶,没变色,未搭言,只安静地等待着陈落落拾起那段揉碎在时光里的过往。
小十三的老父皇为了使小十三能够顺利继位,在朝中培植了一批以老丞相为首的立幼党。老皇帝曾亲自下旨,降婚于老丞相的小女儿与小十三,并许诺老丞相,等小十三顺利登基的那一日,定是立他的小女儿为后之时。
老丞相的小女儿不是旁人,正是陈落落。她与李湛是一般的年纪,幼时经常黏在一块。可是李湛十三岁那年,大皇子发动宫变,李湛被带进了梨山。打那之后的十余年,陈落落一直没能与他相见。
大皇子登基之后办的第一个人就是老丞相,革了他丞相之职,一家老小圈禁王城之中。
“我父亲乃是三朝元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想一搏,不无胜算。只盼着李湛从梨山归来之日,与他从长计议,共谋盛举。可是后来……”陈落落歪着头看小浮,让小浮觉得,这事好像与她有关似的。
“后来他下了山,下山的第一件事,是在余华山庄奏了一曲箜篌引,为他起舞的那个女孩得了天下第一的美名,人人都说,梨山上有一对神仙眷侣……”陈落落坐不住了,伏在榻子上,望着盛开的剪秋萝,眼中含泪。“他下山的第二件事,是回来找我。他来找我解除婚约。”
“他下山的第三件事,是去找我的老父亲,说江山皇位,并非他所愿,劝我父亲放弃。我父亲简直气疯了,老皇帝十载谋划,苦心部署,我父亲十载潜伏,卧薪尝胆。他居然说放弃吧……
我父亲大声地质问他,既然只要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