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浮忙道:“等等!”她用口型问长安:“你说我是把你搬出来吓一吓她呢,还是把廖长绝搬出来吓她一吓呢?”
长安抱着胳膊,眼中尽是柔光:“你自己看着办。”
结果小浮就真的看着办了:“婚配一事不过是凡间俗事,像冥王廖长绝那样的人物还用得着行什么叩拜大礼娶妻吗?试问这世间有人当得起他的叩拜吗?他就连面见圣上都是免跪拜的哦!”
一提廖长绝,李丹朱果然变了脸色:“余小浮,你说什么?”
余小浮无比自豪地道:“我是廖长绝两个孩子的亲娘,我是廖长绝的老相好,我是无间冥宫冥王之妃,大李王妃嫁去南诏为妃,此等打脸之事,冥王会忍?”
长安已经整整两日不曾理过小浮了。小浮围在他身边,不无委屈地为自己辩解着:“不是你要人家看着办嘛……”
长安把她往门外一推:“余华山庄庙小,容不下冥王妃这尊大神。”长安笑得发冷,“对了,你给自己冠上冥王妃之称这件事冥王他知道么?想必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下次他来请你喝茶还请你不要再抱着我的大腿不放。余华山庄是名门正派,轩辕长安是善人,是大好人,是活菩萨,可万万不愿与无间冥宫廖长绝染上任何纠葛。”
小浮还没见过那个善人、大好人、活菩萨说自己是善人、大好人、活菩萨的。“把善人、大好人、活菩萨挂在嘴边的人,行的却是极端腹黑之事,长安,你是坏人……”
姝歌来奉茶,见到长安与小浮赌气,惊讶无比:“公子!你怎生……怎生变得如此孩子气?”
有么?长安自己倒没有发觉。
姝歌痛心疾首道:“有!”她指着小浮,“你现在竟然沦落到与余小浮一般见识的地步……天,公子,我该拿什么拯救你的人格?”
“呃……”小浮扶额,随即浑身散力,软趴趴地栽倒进长安的怀里。想她余小浮在姝歌心中该是一个多没有人格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笑倾人城
小浮还在沾沾自喜着,以为她唬住了李丹朱便不必和亲南诏了。
想她李丹朱单单找上小浮也不是并无道理的。四大美人之中红绫是廖长绝的人,陶若漪是天下人皆知的轩辕夫人,谁也不能打她们的主意,只剩下李丹朱和余小浮尚未婚配,一个是第一美人,一个是天家郡主,都是送去和亲的绝佳人选。而想当初在比美大赛上,李丹朱不肯与她争第一,正是因她不愿去和亲吧。
小浮刚从梨山回来,在余华山庄里待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皇帝召去了宫里,同去的还有长安、李湛、李丹朱等人。进宫的这一路上每个人都心情沉重,李丹朱更甚,唯独小浮一身轻松。
李湛与长安并排行在前头,他同长安道说:“我也有七八年不曾回过梨山了,长安,那里可还是老样子?”
长安本在沉思着,被李湛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想了想,才道:“怕是……少了某样东西。”
“哦?”长安说的一派正经,李湛也就当了真,紧张地问他:“少了的是何物?”
长安挑眉,与李湛会心地说道:“老梨树下埋着的四瓶梨花酒,如今一瓶都不剩了。”
“呀!恐怕师姐是要大发雷霆的!哈哈哈哈!”
气氛本是冷僵,正如这皇宫大院,到处死气沉沉,生气不多。而这走在前头的两个人物却笑得甚是爽朗快慰,惹得旁人莫不观望。
李湛重重一拍长安的肩:“当初师姐防你如防贼一般,没承想到底是着了你的道。不过长安你可够黑的,一瓶也没落下。”
长安也笑着:“十三爷这般说我,委实叫长安心寒。那四瓶酒被某王妃扣去一瓶,长安自己得了一瓶,还有一瓶,十三爷记得去山庄里取。”
“哈哈,我就知道长安义气!不过……长安所说‘某王妃’可是如今江湖之中盛传的‘冥王妃’?这可是新鲜,恐怕廖长绝也是刚刚听说自己有个‘冥王妃’吧!”
长安笑而不语,他与李湛对小浮的挤兑尽在不言中。
小浮一直在留心偷听他们的谈话。长安挤兑她是常情,可是小师叔他居然也……小浮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李湛忽然又问道:“不对,梨花酒一共四瓶,还有那一瓶,长安是为……”
长安的神色一滞,他抬头望向夏日的白云青天,极目北望,不知那极北之处是否真的会有传说中的极光……“自然是留与萧晗。十三爷,长安知己唯独你与萧晗二人,我不愿失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李湛的笑意挂在嘴角,已经有了那么点生硬。
小浮很不识相地插话打断了他俩:“小师叔,你说我那缩头缩脑的师兄一直对我避而不见,今日召我入宫可是为了何事?”
一提起小浮的师兄,李湛便笑不出了。“南诏王派了使臣前来商议和亲之事,使臣乃是南诏王最宠信的清平官罗格,他点名要见你与丹朱,从你们二人中选出一人和亲。”
小浮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个什么罗格难道没有听说过冥王妃吗?”她探头瞥见了长安的脸色,忙又闭上了嘴巴。
李湛却道:“不提冥王妃还好,提了冥王妃,罗格却非见不可了。”
李丹朱听出了些门道,上前问李湛:“小皇叔,此话怎讲?莫不是南诏王点名要余小浮这个冥王妃?”
长安瞟了小浮一眼,转过头继续行路,淡淡道:“无间冥宫是大李天朝唯一的主战反和势力,廖长绝与南诏王早已成对立之势,非你死即我亡。以前一直不曾听说廖长绝有什么王妃,如今有了这等传言,廖长绝默不作声,没有追究便是默许了。你说南诏王会放过这个机会么?”
小浮捂死了自己的嘴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想她这张嘴,坏了多少事了……不过她还是不大害怕的:“那个,长安啊,以你对廖长绝的了解,你说他会让南诏王得逞么?”
“不好说。廖长绝再如何猖狂终究是臣,须顾虑皇上的旨意。更何况,没准他想让你去南诏也不一定呢。”长安仍旧淡然地说道。
“真是的,他让我去南诏做什么?谁不知道那里是虎狼之窝……”
长安撩开眼皮打了她一眼,咧开嘴角,嗤笑道:“自然是派你去做卧底,顺便交给你一瓶老鼠药,得了时机便投进南诏王的饭食之中。”
太阳毒辣地炙烤着,一忽儿热风吹过,小浮竟起了一身的冷汗。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长安刚刚的嘴脸,忒毒!
真是的,这样玩她,真的好吗?
紫宸殿内歌舞升平,小浮那位师兄依旧不在场,命李湛代为主持御宴,那使臣罗格正在席间坐着品酒赏美人。
小浮坐在长安下手,假借饮酒之机不止一次地拿眼角偷瞄罗格,不巧,次次被罗格逮了个正着。罗格衣着怪异的蛮服,浓眉大眼,脸生横肉,面带狠相,乍一看去,是个女人都会被吓到。罗格琥珀色的眼眸中藏着凶光,举手投足间颇有些桀骜。他每次逮到小浮偷看都会冲她轻佻地笑。
众目睽睽之下罗格如此对小浮公然示好,看都未看李丹朱一眼,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小浮脸上。他那面貌神情委实骇人,好生叫小浮心里发紧。
御宴结束后的几天里,小浮生怕自己被那个蛮人抢了去南诏,寸步不离地跟在长安身边。她跟着长安,金星玉雨包子跟着她,轩辕长安走到哪后边都落不下这浩浩荡荡的一队,行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总会有半生不熟的人前来攀关系搭讪:哎呦,轩辕庄主这拖家带口的是要上哪儿去啊?
上哪儿去?当然是去摄政王府里喝酒去。
摄政王府牌匾上积了一指厚的灰,估计若是哪只苍蝇一头扎进去定然会被活埋在里头。掉了漆的大门只虚掩着,长安脚尖一点门就开大了。他轻车熟路地往里头走去,小浮却是有了一种置身荒野的错觉。许是府里的花园一直无人打理,但见蒿草遍地,野木丛生,行了半晌居然连一个侍从婢女都不曾见到。
想她小师叔做摄政王做到这份上,也真是没谁了。她扯着长安的袖子:“长安啊,你看我小师叔穷成这样,不然你把你强取豪夺来的民脂民膏分他一些吧。做摄政王不容易,好歹撑撑门面。”
“那就挑件最不值钱的,把你分给他算了。”
“虽则我是被你强取豪夺来的不假,可我怎么着也该是最值钱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说的就是我啦。”
“我看你是一哭毁一城,再哭毁一国。”
“嘶……”
“不过小浮,既然你心地如此良善,我也不好不给你一个行善积德的机会。”长安扬声向内院道:“十三爷,长安酒水自备,厨娘自带,与你喝酒来了!”
有这样的好事李湛能不乐吗?他高高兴兴地迎出来,一身锦衣上还落着雪粒子似的木屑没有来得及清理。包子见了李湛高兴地扑上去,喊了一声爷爷。李湛将包子抱起来,颠了一颠。“又重了,看来你师父把你喂得不错。”
小浮还在因长安把她骗来做厨娘一事而郁卒着,她怏怏地道:“那是自然,瞧他这一身的膘,过年可以杀啦。包子,你怎么认识你师爷的?”
包子乐呵呵的,他知道他师父不会真的杀了他吃肉的,因为师父不爱吃肥肉,而他身上又尽是肥肉,师父会嫌他腻的。
若说包子是怎么认识李湛的,那也是挺久以前的事了。李湛不常进宫,有一次却在御花园里看见大皇子欺负包子,他上前阻止,问包子的母妃是谁。包子说是秋落宫里的陈昭仪。秋落宫,谁不知道那里就是冷宫?他抱着包子,把他送去了秋落宫。那是他这许多年来第一次见陈落落。
可彼时的陈落落对李湛的怨恨正浓。包子在李湛怀里欢笑的场景狠狠地刺激到了她,她厉声命包子下来。李湛永远记得,陈落落指着他对包子说:易儿,叫爷爷!
李湛一回想起这段过往总是哭笑不得。她的孩子,叫他爷爷。这便是陈落落对李湛永远无法原谅的控诉。他打眼扫了金星玉雨一眼,生怕这俩小娃娃也跟着包子一起叫他爷爷……
金星和玉雨齐齐仰头瞧着李湛,长安摸摸金星的脑壳,捋捋玉雨的辫子,瞧了小浮一眼,对俩孩子说:“你们叫十三叔叔就好。”
俩娃娃脆生生地喊:“十三叔叔好!”
“哎呀乱套了乱套了,你们娘我才叫他师叔。快快快,改口叫姥爷!”
俩娃娃脆生生地喊:“姥爷好!”
作者有话要说:
☆、和亲郡主
李湛直觉头顶一排乌鸦飞过。他干巴巴地笑两声,转头向长安说:“听说你带了厨娘来,恰好我已命人把食材备齐,菜单拟好。菜品也不是很多,不过是宫里龙凤宴的标准: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李湛掰着手指一样样数着,他嘴里说出一样小浮就矮一截,现在已经快趴地上了。末了李湛把她搀起来,叫了个人过来:“余姑娘是新来的厨娘,不认路,你带她去后厨,看着她烧完这些菜再把她领回来。”
那年轻的侍从得了令一路领着小浮往后厨走去。他不时地回头瞧小浮几眼,忍笑都要忍得肚子疼:“真是稀奇,主子那么一宽厚的人,难得见他与什么人较真。”
小浮磨着牙,没搭理他。
“你是没看见刚才给轩辕庄主乐的!整个就是一幸灾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