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切地明白,轩辕长安看向她的目光从来都不是纯洁的,或许她可以虚以委蛇,可以假情利用他,可以等到小师叔回来……可是她不会想到,当她收敛锋芒,向他低头的那一日,她就已经永远失去了翻身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相赴
桃花谷中的十里桃花早就谢了,碧青色的桃子缀满枝桠,那桃子比玉雨的脸蛋都水灵,包子总忍不住爬树偷摘。他捧了一捧在手心里,胖乎乎的小肉爪子上沾满了桃子的毛,擦鼻涕的时候蹭了一脸,脸上瘙痒难忍,桃子又酸又涩,包子很不开心。
若是换做他那无良的师父小浮定然看着他皱起来的包子脸笑得前仰后合,而若漪姨姨就可好啦,不但不笑他,还会拿帕子仔细地帮他擦脸,都不嫌他的脸弄脏了她绣着桃花的帕子。
若漪拍拍包子的脸蛋:“小鬼,想什么呐想得那么入神?”
包子咧嘴一笑,缺了一颗门牙说话都漏风。“我告诉姨姨,姨姨不要告诉我师父呦!其实……若漪姨姨比我师父好看!”
若漪愣了一下,只当他一个孩童的话没放在心上。“你师父走了十几天了,你有没有想她?”
“我还好啦,倒是玉雨可想她啦,金星也想,他们两个又去山庄门口守着师父回来了。玉雨最近不开心,我想摘桃子给她吃,可是这桃子真的很难吃……”
自打小浮与长安一走,若漪的心里便七上八下不得安生。若是他们同行,她则大可不必操那份多余的心。可是小浮孤身在外,前两日又传来李丹朱的死讯,只怕姐姐她也不好过。
余华山庄大门前一左一右立着两只丈高的石狮子,玉雨和金星各自骑着一只,手肘拄在狮子头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什么话也不说,只朝着千级石阶下边的大道上望着。两个小娃娃失落的模样任谁看见都心疼呢。
听见了开门的声响,金星玉雨回头看去,见是若漪姨姨来了,玉雨便问她:“姨姨,你说我娘她会不会又把我们丢下了?”
金星问她:“姨姨,你说我师父他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还有父王,好久也不来接我们回冥宫里去。虽然我和妹妹不喜欢黑乎乎的冥宫,可是出来久了,我们也想回去看看,父亲的那条五毒蟒说不定也想我们了呢……”
若漪每每看着两个小娃娃总会看得出神。金星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的话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
“姨姨?你怎么啦?”
“没怎么,你们在山庄里等着,姨姨这便南下,替你们把娘亲找回来。”
“那师父呢?”
“你师父啊,你师父就不归我管了,等你们的娘回来了,让她自己去寻他吧。”
若漪握紧了手里的剑。此剑名碧血,是与寒玉剑、白鹤剑、红绫剑齐名的宝剑。若漪自小习武,却从不动武,自幼习剑,却从不拔剑,只因她姑母苦心教导她,要她做一个大家闺秀,名门淑女,习武只为必要之时的防身,从不许她像小浮那样嗜武成痴。陶浮漪抢不过廖了了,不能亲自教自己的女儿,于是便将大多数的心血投注在了若漪的身上,而若漪也当真不负她所望,从小养出了高贵雅致的心气秉性,性子也足够坚韧,比小浮更具内秀。
而若漪的这把碧血剑上,终究也是沾过血的。七年之前姑父姑母在昆仑山下无间冥宫地界遇难,若漪提着碧血剑独闯昆仑山无间冥宫。或许是恨极了,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浑身上下充满了狠劲儿,闯进无间冥宫之后见人就杀,喊着要与身为无间冥宫少主的廖长绝当面对质。
廖长绝自然没功夫见她,然而无间冥宫也不能任由她在那里闹下去。廖长绝的大师父秦广王亲自出面降住了她。若漪被秦广王点了穴道扔在无间地狱的入口处,秦广王指着无间地狱说了一车吓唬她的话,可是若漪丝毫不为所动,这倒让九殿阎罗听闻之后全部对她产生了兴趣,九个人围在她周围坐了一圈,九双眼睛全方位无死角地盯着她看。
泰山王道:此女长成,必是绝色。
转轮王道:天煞孤星,一世孤寂。
泰山王道: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命格,却偏生这般福薄,短命相啊……
“若漪!闺女儿子包子,我可想死你们啦!”
若漪被这一声欢快愉悦的呼唤从遐思中拉回来,猛然抬头,正看见站在石阶下仰着头朝他们挥手的小浮。
三个娃娃飞一般地冲下去,争先恐后地爬上小浮的身,像是挂在歪脖树上的三只小猴子,那树显然被他们压得直不起来了。
“乖儿子让娘亲一口,就一口嘛!么嗒!乖女儿亲娘一口!哈哈哈……包子你就算啦,瞧你那小脸脏的,鼻涕还没擦干净呐!”
若漪在石阶顶上站着瞧着,虽然石阶之下的欢声笑语与她无关,可她仍笑得快要流泪。
小浮回来了,还差长安了。
因三个娃娃在桃花谷里住得习惯,小浮也就搬来与若漪同住了。夜深了,窗子大敞着,却并无什么风,天气闷热,教人难以入眠。两个小子脱得精光,只在肚子上缠了条薄纱被子,四仰八叉地睡着。玉雨与他们两个睡在一张大床上,中间用一道纱帐隔着,谁也瞧不见谁。若漪在纱帐的那头摇着团扇给俩小子扇风,小浮在纱帐的这头给玉雨扇风。
“姐姐更疼女儿。”若漪望着皎洁月光之下的金星,极轻声地说。虽她见过的孩童不多,也不曾与孩童同处过,可是她不得不叹服,金星玉雨两个娃娃,真是好看,瓷雕一般白净可爱,在这一点上包子可就没法跟他们比啦。
小浮轻轻贴了贴玉雨的额角,同样轻声地回应若漪:“都是自己的骨血,不分孰轻孰重的。只不过自打做了玉雨的娘,我总能想到自己的娘亲。从小娘亲就对我们保护得周全,种种担心忧虑那时的我并不能理解,总觉得娘考虑得太多,没有必要。可是现在啊,我就变成了她。儿子嘛,摔摔打打才能成长,可是女儿却不一样。她长得这般漂亮,我该怎样给她多些保护呢……”
若漪笑了:“姐姐说的,我也还不能懂呢。不过我要谢谢姐姐,你把这三个活宝放在我这桃花谷里,短短十几日,却叫我比过去的几年都要开心。我总是惧怕孤独,直到今日才明白怎样可以不再孤独。要是上天赐给我一个孩子该有多好,我不必要两个,只有一个就够了。也不必要他像金星玉雨一般美好,哪怕丑点儿,像包子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浮一把掀开帘子,探头过来,神神叨叨地道:“呀,我们若漪是想男人了吧……”
若漪按着她的头把她推了回去。“姐姐莫要以己度人,你明日还要启程去漠河寻长安呢,早些睡吧。”
“若漪,不如我们同去吧。”
“你当我稀罕他?要去你自己去。”
“当真不稀罕?”
若漪被小浮问得烦了,便道:“有什么好稀罕的,男女间的情啊爱啊,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调,酸掉牙了,总而言之一个字:烦!姐姐选的是入世,我选的是出世。我已是半个出家人,在桃花谷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从不想入到红尘俗世中去。”
小浮悻悻地笑了笑:“若漪,若有你在,帮衬着我些,我也好能与长安斗个平手,否则若我自己定然斗不过他。他那只老狐狸可精着呢。嘻嘻……若漪,我不大明白,因何长安谁都不怕,唯独怕你?”
长安那人势力,在小浮面前一副德性,在若漪面前又是另一副德性。他在若漪跟前总是不大仗义,待她格外地客气,好像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若漪却说:“那叫生分,不叫怕。”
如此说来,长安待小浮,真真极不生分的。小浮还想再与她说些话,可是已然听见若漪的呼吸渐渐平稳了。
已经熟睡许久了的玉雨翻了个身,手抓在小浮的胸上,捏了两下,梦呓一般慵懒地说:“娘,睡吧……”
小浮垂首看着玉雨的小爪子,她是拿掉呢,还是打掉呢?
不用她动手,玉雨自个收回了爪子。玉雨又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咕哝着:“好小哦……”
小浮欲哭无泪,去咬玉雨的耳朵:“比你大!”
玉雨咯咯地笑起来。好忧伤,人家才六岁呢。
小浮翻身躺了下来,望着床顶上的帐子,睁着眼如何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小浮就被姝歌给摇起来了,说是公子要她去望断楼。原来长安连夜赶了回来,得知她先一步回来并且在桃花谷歇下了也就没去打搅。要知道他即便想去也是不成的,若漪不喜人随意进入桃花谷打扰她,尤其不喜长安打扰,他若敢去,必定捞不着好脸色。
姝歌抱怨道:“公子不愿去的地方全都让我去,公子不愿见的人全都让我见,公子不愿做的事全都让我做……”
小浮急急走着,肩上长翅,脚下生风。听闻姝歌这话她想也没想便道:“怪不得师父说你是长安的小老婆。”
这一句话可把姝歌的火给点燃了,一路拖着她去找公子评理。
作者有话要说:
☆、舒坦透顶了
姝歌告完了状就下去了。屋子里晨光炽烈,菩提香袅袅,窗外叶声莎莎,小浮与长安两厢对望着,长安的面上清清凉凉,蒙了一层霜似的憔悴,眼中也是掩饰不掉的疲累。
而小浮瘦了,本来她的脸蛋上还有些肉,略有些婴儿肥,所以看起来与玉雨极相似。而现在她脸蛋上的肉薄了,下巴也尖了,看上去不再那么稚气,显得没有那么蠢嫩了。长安总觉得还是胖一些的余小浮好,蠢嫩蠢嫩的。
还是长安先开口说话:“若我就这么放过你,姝歌心内定然不舒坦。”他顿了顿,又道:“我心内也不舒坦。”
小浮抹抹眼睛,扮作可怜模样,软着嗓子道:“长安,人家想你想得好苦呀!”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果然,长安绷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秦姐姐说的不假,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道理,还不是败在女人的两吊子眼泪三嗓子委屈上?管他心里有多不舒坦,这下可就舒坦透顶了。
姝歌担心小浮会狡辩,躲在门后偷听,差点被她那句话恶心死。姝歌探头出来,对长安说了一句话便昂首阔步地走了。“她才是你的小老婆,公子以后有什么事就叫她做吧,我不管了。”
长安与小浮都被噎了一下。不过小浮可不像姝歌一般脸皮薄,小老婆大老婆的也都无所谓。她心里惦记着的可是另一件事,于是忙问长安:“可找到了萧晗?”
长安突然咳了起来,他本是忍耐着,忍不住了才敢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地咳着。他边咳边摇头。“我去晚了一步,萧大侠已经命丧黄泉,萧家一夕被灭,萧晗杳无影踪……”
小浮着急忙慌地给他斟茶,然而长安这话却夺走了她的心绪,茶水溅到外头,湿了她的袖子。
“怎么会这样……萧家竟然也……”长安又咳了起来,她忙把茶水递过去:“快饮茶水压一压,长安,你的伤……好像又重了。”
“能不重么?听闻萧晗失足坠入雪原之中,长安与我昼夜不停地寻找他。任凭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好人在冰封万里的雪原里徒步走上个三天三夜也会寒毒入侵,邪气攻肺。况且他本身就只剩了半条命,能活着回来已是不易。”仇无殇端着漆盘走进来,那漆盘上放着一碗黑乎乎滚着热气的药汁,人未走近,药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