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条命。打那之后他发誓凡是余华山庄的人他一个都不医!
一年前恰好长安又要向他求药,仇无殇扛着扫帚把他赶出了门。长安倒是没怎么生气,不过是派人打扮成土匪模样把药庐山庄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当仇无殇拿着一只破碗沿街乞讨的时候长安再度宛如天神一般降临,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仇无殇什么叫千金散尽还复来。
仇无殇只盼着轩辕长安能彻底把他给忘了,永远别来找他。而现在,轩辕长安又想起仇无殇这位老朋友来了,估计仇无殇当真是要三年血霉一倒到底。
药庐山庄建在药庐镇上,赶到药庐镇的时候恰逢仇无殇掐着腰挨家挨户地讨债,但凡有人赖账不给的他就要站在那人家门前骂上几个时辰,骂得人家门前的花谢了一地。
他正骂着呢,转头瞧见官道上行过来一架镶了金边的奢华且骚包的马车,他的右眼皮跟踩着了地雷似的狂跳不停,撒丫子想跑,却见那马车门子打开,露出了一张晃瞎他狗眼的俊颜。
长安眯起凤眼笑得如沐春风:“与仇兄一年不见,可叫长安好想。听闻仇兄的白茶园不小心走水,五百亩上好的白毫烧得一个叶不剩,长安特地买光了市面上的白毫给仇兄送过来,仇兄可不要太感动。”
仇无殇的眼皮在抽动,嘴角也跟着抽动,整个人像是抽了羊角风。他就纳了闷了,怎么可能倒霉的事都往他脑袋上落?怎么可能他每次倒霉都能让轩辕长安那个家伙赶上?而那个家伙的出现无疑让他更加倒霉!
仇无殇竖起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青天白日:“人在做,天在看……”
长安抬头望望天,了然道:“原来仇兄不稀罕。姝歌,把那三百斤白毫扔河里喂鱼算了。”
姝歌应道:“公子,药庐镇的河里的鱼都让王八给吃了,现在只剩王八了。”
“那就喂王八好了。”
仇无殇掰着手指痛诉:“五百亩,五百亩啊!一把火都给我烧了,一个叶都不给我剩啊……”
“呀,我给忘了,仇兄先天不足,常年靠白毫入药做引将养身体,这……左右喂王八也是喂,送仇兄也是送,仇兄还是不要推辞了。”
马车停在药庐山庄的大门口,轩辕长安与姝歌都下了车,唯独小浮,跟块儿粘糕似的趴在车里出不来。原是她晕车。
仇无殇走在前头,回头瞧见轩辕长安从车上抱下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人家分明死了都不愿意让他抱,他却死缠烂打非抱不可。仇无殇一眼就瞧明白了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儿。他甩着袖子道:“仇某三不医,不医痴不医傻不医女,就是你轩辕长安的女人我也不医!”
小浮扒着长安的肩呕了一下。
仇无殇斜着眼睛瞧他俩,“就是怀了你的种我也不医!”
小浮没忍住,又呕了一下。
“说不医就不医,就是一尸两命我也不医!”
小浮觉得自己要是再呕一下没准就成了一尸三命了。于是她忍住了。
长安却道:“仇兄误会了,长安此行是为了与仇兄小聚以解对仇兄的思念之情……”
这回轮到仇无殇狂呕不止。“得!打住!轩辕长安我可求求你别再恶心我了,我给她看,我给她看病还不成吗?”说罢疾走过来,扯过小浮的手腕搭上去。仇无殇的脸色变了几变,看了一眼她的脸面,“你就是余小浮?”
号脉居然能号出身份来,小浮也真是服了。
仇无殇却指着长安的鼻子说:“轩辕长安不是我说你,早劝你积点阴德给自己的子孙你不听,偏生什么事缺德你做什么。她这副身子显然是产后受创,伤了根本。你若想求子,还是回去多俢几座庙,多拜几尊菩萨吧。”
小浮这下晕车也好了,一个挺身跳到地上,激动不已:“话可不能乱说,人家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呢!”
仇无殇指着自己沟壑纵横的脸问她:“我说我是黄花大姑娘你信吗?”
“若说你是黄花大光棍我还信。”
还真就让小浮给说中了。仇无殇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就是一个没碰过女人的黄花大光棍。他简直七窍生烟两眼冒火,一颗玻璃心支离破碎。
长安用帕子塞住了小浮的嘴把她拉到身后,笑着打圆场:“仇兄莫怪,她嘴里说出的话但凡中听的必定都是假话。她方才所说虽则不中听然而也是实话。长安这次来拜访仇兄只为求一枚解救疯癫之症的药丸……”
仇无殇从怀里一模,掏出一个锦盒扔给长安:“拿去!不送!”
长安把药盒给了姝歌:“你这便送去洛阳交到老将军手中。”
姝歌是个办事极麻利的,接过药盒,从马车上卸下一匹马,上马就走了。
仇无殇愣住。他正在气头上,也就没多想。他身上的那粒药丸确实是给轩辕长安留着的不假,可是那药却不是他配的,而是他师弟萧晗行遍大江南北采集各种珍稀药材练成的。萧晗临行前交代过若是长安来取药便将这药给他,只是仇无殇不明白,轩辕长安要这治疯癫的药何用?可他怎么瞧也瞧不出轩辕长安是个疯子,此人非但不疯,且是人精。却不曾料想原来他是拿这药借花献佛出去做好人的!
长安看出了他目中深深的鄙视,只淡淡道:“仇兄有所不知,章夫人痛失爱子,得了失心疯,等着这药救命呢。”
“这药可救不了死了儿子这种病。怕是只有一种药能救。”
“何药?”
“毒药。只有死了,她才算是解脱了。与其让她清醒,不如帮她了断。”
“或许吧……可人总该要活着,痛苦也好,欢乐也罢,总该活着。”
马车上的马被姝歌骑走了,而仇无殇小气,又不肯借马给长安,于是长安领着小浮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药庐山庄。仇无殇好生悔恨,还不如挑一匹老掉牙的马借他让他赶紧走了呢!
长安赖在仇无殇的院子里不走,非要与仇无殇小酌几杯以叙思念之情,其实是想喝他的黄藤酒了。仇无殇气得吹胡子瞪眼。轩辕长安看起来是个斯文人,做了六七年的武林盟主,整个中原武林让他治得服服帖帖的,然而却没人见过他动武,也不曾见过他佩戴任何武器傍身。
若要细观,唯独能发现他手里常年拿着一串菩提子佛珠,说话的腔调也像是要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似的。然而大伙都让他这副菩萨相貌给蒙蔽了呢!他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尽做损人利己的缺德事也就罢了,仇无殇还能忍。可是仇无殇忍不了的是,轩辕长安一喝起酒来跟酒缸似的,他辛辛苦苦酿的黄藤酒哪年都存不下,喝他的黄藤酒简直比喝他的血都让他难受!
长安斜斜地倚在太师椅上,拄着脑袋瞧他。“仇兄不厚道,想来那三百斤白毫花了我近千两银子。长安的心到现在还在滴血呢。”
做了好事不留名这样的事轩辕长安是一定做不出来的。他非但做“好事”,非但留名,还得管你要回报。他做事干净利落,仇无殇找不出是他派人放火烧了茶园的证据,只得老老实实地去地窖里搬出一坛黄藤酒来。
小浮晕车还没好,脸白得跟面人似的,冲着仇无殇幸灾乐祸地笑:“本以为只有我一人倒了八辈子霉落到轩辕长安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如今看见仇大夫你,我心里平衡多啦。”
仇无殇冷哼一声:“我倒霉,一年倒一回。你倒霉,一回倒一年。大夫嘛,一年也用不上几次,可是媳妇却天天用得上。他瞧你就跟那老狐狸瞧小母鸡似的,你那副身子骨都被他糟蹋成那样了他还指望你给他抱儿子,你还笑得出来?”
小浮立马就急了:“我是他大姨子,他是我妹夫,谁是他媳妇?谁给他抱儿子?”
“我是他媳妇,我给他抱儿子,你信吗?”
“若说你没媳妇也没儿子我还信。”
哗啦啦——仇无殇的心又碎了一地。仇无殇的尊严被她再次踩碎一地,连看她一眼都难受,一挥袖子,招来让管家仇五,让仇五领她去客房闲云居了。
仇五走在前头引路,走在通往闲云居的碎石小径之上。曲径通幽,绕过前方的竹林就是闲云居了。仇五捋着八字胡,眯缝着眼睛打量小浮,疑惑道:“你真的不是轩辕夫人?”
“不是!”
“不是妻……莫非是妾?也对,这年头领出门的都是妾。”
小浮一脚踩进了地上的坑洼之中,差点一头栽地上起不来。
“看来是妾不假了。说她是妻她还不乐意,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廖长绝
长安和小浮在药庐山庄肥吃肥喝了几日,终于让仇无殇赶了出来。
长安把马车丢在了药庐山庄,吹笛招来了余华山庄的软轿。笛声一落,只闻呼啸风声,有四人抬轿从天而落。那四人皆是身着白衣,肩扛一顶银白色软轿,稳稳落地,对着轩辕长安屈身下跪,齐声道:“参见庄主、大小姐!”
仇无殇目送着两人坐上软轿,一颗心总算也落了地。却不成想,长安撩开了窗帘,探头出来对着他和蔼地笑:“仇兄不必太过思念,长安很快还会再来的。”
仇无殇狠狠扔出去的笤帚落了空,俨然一副“你若再来,我必拼命”的架势。
金雕玉砌的轿厢内,只有小浮与长安面对面坐着,氛围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小浮倒是还好,轩辕长安那只皮糙肉厚的老狐狸却有点不大对劲。
小浮琢磨了一晚上的事,这会儿才磨磨蹭蹭地开了口:“那个,庄主大人,我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长安闭目端坐,故意绷着,没应声。
小浮盯着轿厢内的银丝流苏,细声细气地说:“你看,我今年都已经二十二岁啦,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呢……”
长安忽然睁开了眼,鹞鹰一样锐利的眸光锁着她。
小浮双颊泛红,桃色纷飞,似娇羞似嗔怨,又似伤感:“我现在也不剩什么人了,师父她老人家才不稀罕管我,我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庄主大人你了……”
小浮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埋得越来越低,只剩两只剔透可爱的耳朵,元宝似的形状,却红得像胭脂花瓣。就连她露出的一截纤细颈子,亦是白里透着红,红晕延伸到了圆润的衣领之下,不知还要延伸到何方……长安掩口低咳一声,挪开了黏在她身上的眸光。
“可是我的婚事,你又总不上心。这些话我本不便开口,可我若不说,真不知还要延误多少大好光阴了。庄主大人,不如我们……不如我们……”小浮忽然顿住。
长安用拳头虚虚掩着口鼻,他又低咳了一声。他的嗓子略略发紧,手心蒙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腮帮子有点烫……长安把脸转向窗外,望着窗外远处的蓝天碧空,轻声问她:“不如怎样?”
“不如我们借着英雄大会的噱头举办一次比武招亲如何?”
小浮仿佛看见了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结上了冰碴子。
“落轿!”
长安一声令下,轿子稳稳落地。
他磨着牙问她:“比、武、招、亲?”
“是呀!你看吧,我的前三任未婚夫全是皇上给我选的,都是朝廷中人,最终又都被廖长绝杀了。而廖长绝身为冥王,是朝堂领袖,除了皇上之外,朝堂上的事都是他说了算,朝廷里的人都归他管,他看谁不顺眼就杀谁咯。所以为免悲剧再度重演,我是再不能去找一个朝廷官员来做我的未婚夫的。我得找个江湖中人,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