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冥差匆匆赶来:“不好了冥王,您快回寝殿看看吧!”
廖长绝的眉心一跳,头疼不已。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趁他不在的功夫里,余小浮又寻死了!
这些日子他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她也还算安生。而一旦他离了半步,她必定生事!贺江南已经传了十数封信笺催他去前线坐镇。如今南诏节节败退,大李军战战大捷,已经将两国边防向南诏推进了五百里,打到了南诏腹地。然而南诏战场对大李军并无优势,气候不服,地理不熟,许多大李军病倒在南诏土地上。眼见着还有五十里就要逼进南诏王城,王城一占,南诏必灭。只怕南诏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困兽之斗,若此时南诏军民联手反抗,大李必定面临败仗。如此正值大李南诏之战的决胜阶段,廖长绝却迟迟不肯露面,若有突变,贺江南生怕独自一人应付不来。
而他眼下如何能够走得开呢?廖长绝匆匆赶回寝殿,却见殿内漆黑一片,还未进门就听到了余小浮的哭声。不知为何,听到她的哭声竟然叫他心底的弦一松。她连日来不发半声,一句话也不肯同他说,不哭不闹,安静得像是冰封在寒冰棺里。
而如今她终于肯哭一哭,他的心突然安了几分。廖长绝推开门进去,映着殿外微弱的火光他看见小浮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撞到了桌案,踢翻了炭盆,又被脚下的石阶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匍匐着起不来……她高高伸出手,四处乱抓,嘴里哭喊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好黑啊,我好怕呀……”
廖长绝一步步走过去,托住她缠了绷带的双手,一点一点将她抱住,回头道:“来人,点灯,为何不点灯?”
冥差道:“回、回冥王,方才灯油燃没了,灯熄了余姑娘就……”
“取夜明珠来!把夜明珠全部摆出来,日夜都明着,本尊要这无间冥宫各处都通亮如昼。”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按着小浮的头,把她的脸埋在怀里,不叫她去看那殿里的漆黑。他的嗓音略显僵硬:“没事了。”
伫立在黑暗中两百年的无间冥宫一夕变得光华璀璨,昼夜通明。冥差们统统震惊于这里的美。无间冥宫第一任宫主恰巧也姓廖,且是一代传奇女子,名廖远方。两百年前建造无间冥宫之时,廖远方将大李半壁江山的金银珠宝安置在此装点无间冥宫。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廖远方一声令下,无间冥宫就此失去光明,隐匿黑暗。可惜两百年的黑暗,隐去了所有奢华的颜色。如今宫内四处可见夜明珠,夜明珠比月色更皎洁华丽的光晕还原了这座地宫奢华的面貌,哪里还像是阎王殿?就连大李皇宫也比不得这里的精美。
廖长绝与小浮独处时已经不再隐藏他的面容,他甚至盼着小浮能够看清她的脸。可她依旧摇头。她看任何人和物都只能在光明之下看到个模糊的轮廓,这一双眸子已是形同虚设。廖长绝将仇无殇抓来,要他给小浮治眼,仇无殇却说:被冰麻痹了神经,不瞎已是万幸。她的眼睛与长安一样,死了就救不回来了。
而余小浮说的话,更是伤人呢:“长安都死了,我留着这一双眼睛还做什么呢?看你么?廖长绝?”
廖长绝负气一脚踹开了她身前的桌子,扳着她的脸要她正对他。“我就是要你看清我。”
小浮原本大睁的眸子忽然合上。“即便是个模糊的轮廓,我也不愿看。一点都不愿看。”
捧在小浮脸上的双手开始发抖,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廖长绝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被她气得快要七窍流血。他提着她的腰把她扛在肩上,疾走了几步转过屏风来到榻前,使劲一抛,小浮在榻子上滚了两圈,脑袋倒栽葱差点掉下去。廖长绝拎着她的双脚把她提上来,也不怕她会逃跑,先把自己的袍子扒下去甩到了屏风之外,再来扒她的衣服。
他要做什么,小浮都抗拒不了的。这是她在七年前就明白的道理。可是明白归明白,她怎么可能愿意在这种时候被他占有?长安刚刚死了啊……
“廖长绝你做什么!”
他发泄一般撕扯下去自己身上的玄色中袍、黑玉腰带,一件接着一件地往屏风外扔去。脱好了他自己的,他膝盖碾轧在榻上,如同捕猎的野狼一般身子猛地向前一扑将她逮住,扯下她的腰带绑住了她的双手。“做什么?一男一女,脱了衣裳,你说做什么?”
小浮急得哭起来,身子不停地扭动抗拒。廖长绝抓着她的腰按住她:“老实点!本尊早与你说过,你是冥王令奴便是本尊女奴,是供本尊修炼神功所用的女体。现在该是你物尽其用的时候了。”
小浮嘶嚎一声:“混蛋!廖长绝你个混蛋!七年前你接近我根本就是利用我!”
廖长绝忽然停住,“你说什么?”
“我说七年之前,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助你练成天人九行诀的最后一诀……为何你将我囚禁在这里整整一年我却逃不出去?为何无间冥宫内乱之时我与孩儿一同落在秦广王手里我却无力抵抗,我根本都保护不了他们?因为我早就没了内力啊。廖长绝,我的一身武功不是被你那一掌打废的,而是被你吸干的。你用那种见不得人的法子拿我试炼,那本就是损人利己的邪术,采阴补阳,榨取女体的精元为你所用。若不是我内力修为敦厚,早就死了……而你廖长绝,圆满地练就了旷世无双的神功,成了第一个一身兼容九诀的奇才,杀了你的九个师父平定内乱……还不够么?难道这些还不够么?廖长绝,你要把我伤害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呢?”
廖长绝双臂撑着榻子,与小浮一上一下,对视良久了。久到他的骨骼都开始发滞,微微一动,咔咔地响,像被敲碎了一般。他的喉结上下翻滚着,颈子开始发红,有血液迅速地涌上去。他扭一扭脖子,压抑地问她,却已经不是在问了:“原来你的失忆是假的。原来你什么都没忘。”
廖长绝起身,踢倒了屏风,踩过去捡起自己的衣裳,来不及穿上,衣衫不整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蛊毒入脑
此后的几天里,小浮没再见过廖长绝。他命无间冥宫的三大夜叉女寸步不离地看守小浮。廖长绝人虽不在,可却依旧把她看得很紧。他只准她在冥宫里待着,即便晒太阳也只能在地宫露天的天井里。她一步都不要想踏出无间冥宫的大门。
而这一日的小浮却突然提出要出去走走:“我听闻昆仑虚峡谷里的兰花开得很美,想去瞧一瞧。”
她在天井里坐着,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裘毯,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夜叉女的方向。三个夜叉女相互对视一眼,面露警惕之色,用暗语说:“她根本看不见什么兰花,为防有变,速速禀告冥王。”
小浮却说:“不管怎么说,我是要去峡谷里看一看兰花的。”说完,她掀开毯子站起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夜叉女拦住路。“余姑娘,冥王有令,你不能出去。”
“你们放心,我只是去看看兰花,不是去寻死。”
趁着夜叉女犹豫的功夫,小浮突然扬出一把曼陀花粉,夜叉女纷纷被迷晕。小浮胡乱地脱下其中一人的衣裳换上,凭着模糊的视觉辨路,急匆匆地出了大门就往冥宫对面的峡谷跑去。
昆仑峡谷四季如春,谷外秋季萧索,谷内却如世外桃源,各色野花夹杂在兰花丛里,争奇斗艳欣欣向荣。小浮看不清这些美好的花朵,也根本无暇驻足观看。她脑中一遍遍徘徊着熟悉的声音,在指引她:小浮,往前走,继续往前走,对,就这样,我在前方等你……快了,就快了,你就快逃出廖长绝的魔掌,来吧,小浮,奔向我……
突然,三大夜叉女现身挡住了小浮的去路,小浮来不及害怕,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道不疾不徐的声音,只教听者不自觉地汗流浃背毛骨悚然——“余小浮,你要去哪里?”
小浮面无表情,眼神发直,不顾面前有人阻挡,亦不顾身后的廖长绝,继续横冲直撞。两个夜叉女擒住小浮的胳膊,她使劲地挣开,继续朝前路走去。
一个夜叉女道:“不好,冥王,她好像是受了什么人控制!”
廖长绝瞬间移至小浮身前,制住了小浮,迫着她仰起头,仔细地盯着她看。只见她目光发直,眉心不住地耸动,忽然眼球乱转,眸中闪过一道道光彩,仿佛是她脑中讯号的映照。
小浮听见她脑中的声音在与她说着:廖长绝来了,正好。小浮,你抱住他,按照我说的去做……
小浮伸手,一点一点抱实了廖长绝。廖长绝万分讶异,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听见了皮肉与金属摩擦的声音,他后背一凉,竟然是小浮手里的刀……
那个声音还在蛊惑着她:对,做得好。廖长绝是你的仇人,你要杀了他为长安报仇。把刀子刺得更深一点,然后拔出来,再刺第二刀,往他的心脏上刺……
小浮用力拔出了刺在廖长绝背上的刀,他霎时血流如注。小浮举着刀,瞄准他心脏的位置,用力刺去。
廖长绝一把抓住刀刃,惊愕万分地问她:“你……你竟然真的杀我……”他魁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握着刀刃的手上,靠着这一点支撑他才没有倒下去。然而他终究是挺不住了,生命随同鲜血在一起流失,况且小浮的刀子上沾了曼陀花粉,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一片……终于,他直挺挺地倒下去,仿佛擎天的柱子倒了似的。
而小浮依旧面无表情地持着沾满他的血的刀子,因为她脑中的声音没有再给她指示,她便如同木偶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指挥。
“哈哈哈,谁能想得到,冥王廖长绝也会有倒下的一日?”暗中操控小浮的那人忽然现身,站在远处的一颗柳树下,对小浮招一招手,小浮便朝他走去。“小浮,过来,对。”
廖长绝拼着最后一点意识挣扎着,一把拉住小浮的脚踝:“不要过去!不要受他控制,小浮,小浮你要保持清醒,否则……否则蛊毒入脑,你就会沦为他的人蛊,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浮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丝清明,原来是廖长绝鲜血淋漓的手自她脚踝处输送真气与她帮她抵御蛊毒。她低头看他,依稀看见一身漆黑的廖长绝匍匐在她的脚下,在不要命地给她输送真气,岂不知他已是自身难保。小浮狠狠地甩头,只觉头痛欲裂,她睁着一双蒙了雾气的眸子问廖长绝:“刚刚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个人在跟我说话,我的头好痛……”
廖长绝将口中的血拼命含着,勉力抬起头,朝她笑了笑,所幸他的真气尚且能够帮助她恢复些许意识,尽管他比谁都清楚,这样做于她而言是杯水车薪,于自己而言已然是强弩之末。
“廖长绝,没用的!秦楼月是我的人,早在她第一次接近小浮时就已经将蛊虫种进了她的血液里。小浮以血喂养蛊虫已有数月,蛊毒已经入脑,只要我催动蛊术控制她,要她杀了你,她也会毫不犹豫。”
小浮闻声转过头,惊恐地望着那人,那样刻骨铭心熟悉的声音,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小浮痛苦地抓头,她开始无比嫌恶她自己!因为她真的就要像萧晗说过的那样,成为一只人蛊!“秦姐姐?我那么喜欢她,信任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