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念想到:“我日月神教五行旗的机关和暗杀之术威力却也不小,若用淬毒机括加以暗袭,想来便是余沧海也要饮恨……罢了,待到此处事完,我带他上黑木崖,令他自行选择便是。”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林平之,道:“你拿着这玉去城北的张家酒楼等着罢,待我办完事情便带你去黑木崖。”
林平之接过玉佩,迟疑了一下,道:“曲姑娘可是要去参加刘正风刘前辈的金盆洗手大典?”曲非烟亦不瞒他,微微颔首。林平之急道:“我也与你一同去!”曲非烟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莫非想此刻便去找余沧海报仇?”林平之垂下了首,沉默不语。他又怎会不知自己此时去找余沧海只是送死,但却又不甘于眼睁睁地看着仇人逍遥,左思右想了片刻,终究是不愿再给曲非烟找麻烦,低声道:“抱歉,是我鲁莽了。”曲非烟见他悲忿之下却依然能够自控,暗道:“此子经些磨练,或能成就大器。”淡淡开口道:“那侯人英已被我杀了,洪人雄被我点了穴道放在门口。他二人也算帮凶,你要报仇尽可以动手。”身形一展自院墙处跃出,径自向衡阳城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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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非烟来到刘府门口之时,天色已是微明。那金盆洗手大典虽是明日,门前贺客却已颇多,几盏大灯笼将微暗的门楼照的一片光明。曲非烟略一迟疑,转身向刘府的后门走去。她幼时也曾在此住过不短的一段时日,对刘府的构造自是及其熟稔,方将后门推开,却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道:“你是何人?若是贺客,请到大厅奉茶。”
曲非烟抬首望去,只见一名十八九岁,轻袍缓带的俊逸公子坐在树下的石桌之旁,手持一本书卷,神情甚是温和。年纪虽是尚轻,却颇有几分儒雅之风。曲非烟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刘公子,实在是许久不见了。”那青年不由愕然,旋即恍然笑道:“你是非烟罢。四五年不见了,你却仍是不愿称呼刘毓一声大哥么?”曲非烟不由失笑,道:“非烟岂敢?若从爷爷那里论起来,我还应该称你一声叔叔呢。”刘毓洒然一笑,道:“这如何敢当?我们各论各的便是。无论怎样,我总是将你视作亲妹,与菁妹一般无二。”神态诚挚之极,全无半分作伪。听得此言,曲非烟不由胸中一暖。虽然她一开始便反对曲洋同刘正风交好,却也只是顾及到两人派系不同,对刘正风倒是并无隔阂。此后与曲洋一起在刘府居住了数月,虽是始终和刘芹不对,与刘毓刘菁兄妹倒是相交甚笃。但当时她身中“三尸脑神丹”之毒,只道自己性命朝不保夕,却也不曾与二人深交,却不料今日刘毓竟说出了此番话来。暗忖道:“虽说爷爷不让我插手此事,我也该想个稳妥的法子,定要保得刘府阖家平安才好。”向刘毓展颜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大哥了,只盼爷爷怪罪之时,大哥要帮我说情才好。”刘毓知她只是说笑,当下亦含笑道:“那是自然。”垂首思忖了片刻,道:“曲伯父出门办事,想来明日才能归来,不若非烟你先同我一道去见过爹爹可好?爹爹、娘亲和菁妹得知你前来,想必极其欢喜!”见曲非烟点头应允,伸手引着她向前厅走去。方走出几步,前方却有一名中年男子匆匆奔来,叫道:“大少爷!”看见一名陌生女子在此,不由愕然。刘毓识得此人正是刘府管家刘福,向他微微颔首,问道:“福伯,怎么了?”刘福啊了一声,道:“小少爷方才私自出府,似是向衡山的方向行去了,我们拦之不住……”刘毓皱眉道:“爹爹在家,他竟敢私自出门?”刘福苦笑道:“方才有人来报,华山派岳掌门亲自来贺,老爷出府迎接去啦。”
刘毓暗道:“若是平常也就罢了,这几日爹爹金盆洗手在即,衡阳城内却是有些杂乱,若是芹弟出了甚么事可怎生是好?”望了曲非烟一眼,歉然道:“非烟,爹爹如今不在府中,你先去房中稍事歇息可好?待我寻回芹弟,再与你一同去见过爹爹。”曲非烟微一沉吟,道:“我与你一起去罢,我也有许久未见过刘二公子了。”此时她心情颇佳,不由起了与那惫懒狡黠的少年相见的心思。刘毓自是点头答应,两人一同出了刘府,沿着官道向衡山行去。方行出数里,转入一道山坳,便听见前方有人大声道:“我爹爹是衡山派长老刘正风!你们竟敢与我为难?”声音颇为沙哑难听。刘毓吃了一惊,抢步上前,一眼便看见五名黄衫男子与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对峙,双方都已拔剑出鞘,那少年身形甚高,容颜俊秀,却正是自己的弟弟刘芹。刘芹见到自己的兄长前来,顿时大喜叫道:“大哥!这几人想要与我为难,你快来救我!”刘毓上前一步将刘芹拉到身后,环目一扫,目光落在那些黄衫男子的剑鞘之上,顿时沉了面色,缓缓道:“你们是嵩山派的?”
其中一名黄衫人冷笑道:“是又如何?”刘毓面色更冷,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几位既是嵩山派的师兄,又为何要与在下的幼弟为难?”五人互望一眼,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名黄衫人哼了一声,道:“教你得知也没甚么,却是刘正风的事犯了!”
刘芹见几人言辞无礼,不由心中大怒,喝道:“你们在胡说甚么?”提剑便要上前与五人放对,却被刘毓伸手拦了下来。刘毓扫了几人一眼,皱眉道:“几位此言究竟是何意?莫非你们嵩山派当真执意要与我衡山派为难么?”那黄衫人傲然道:“此事和衡山派却是并无干系,刘正风与魔教中人相交,凡我正派之人,人人得以除之。”刘毓面色不变,淡淡道:“此乃道听途说之言,不足为信。”心中却暗道:“爹爹与曲伯父相交之事颇为隐秘,怎会被嵩山派之人得知?这几人似乎只是嵩山派的寻常弟子,若是平常,我却也是不惧,但芹弟武功未成,非烟与芹弟年纪相若,想来武功也不会太高,还是想法子令他们先行脱身的好。”转首向曲非烟望去,却听见她骤然开口道:“史登达,你的胆子倒是很大,竟在我面前辱我圣教?”
那黄衫人大吃一惊,仔细打量了曲非烟一番,不由暗暗叫苦,心道:“这个女魔头怎会在此?这魔女武功极高,便是我师兄弟五人齐上,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这该当如何是好?便是想抛下他们自行逃走,恐也不成。上次周师兄之死,我便担了好大的干系,这次若此事再办不成,也不知师父是否还会饶了我的性命。”他不知那杀人的老者之名,却是将上次之事算在了曲非烟的头上。
刘毓怔了一怔,却见曲非烟镇定自若,反是史登达神色大变,心中稍安。暗道:“这史登达号称‘千丈松’,在江湖上似乎也有几分名气,却不知为何竟对非烟如此忌惮?”刘芹怔怔望了曲非烟半晌,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你!”狠狠跺了跺足,喃喃道:“你来这里添甚么乱?”虽然口中抱怨,却还是后退一步,持剑挡在了曲非烟身前。曲非烟目中笑意一闪,脚步一错,与刘芹并肩而立,淡淡道:“今日我也不与你们动手,便请几位赏鉴一首曲子罢。”众人皆是一怔,刘毓讶然望向曲非烟,暗道:“在这当口又鉴赏甚么曲子?真真是胡闹之极。”方想开口说话,却听见曲非烟的声音道:“掩住耳朵,莫要声张。”却是用内功聚音成线,直接传到他耳中的。
刘毓吃了一惊,心道:“想不到非烟的内力竟如此了得!想来那甚么曲子定也不会简单,说不定便关系到退敌大计!”又转头见刘芹亦微微变色,抬手捂耳,想来也是听见了曲非烟的传音,当下毫不犹豫地伸手掩住了耳朵。曲非烟微微一笑,就箫与唇,缓缓吹奏了起来。史登达尚未反应过来,起初只觉得她所奏箫声呜咽悱恻,甚是动听,开始还未觉不适,渐渐觉得烦闷欲呕,心中模模糊糊地想到:“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箫声有甚么不对么?”想伸手掩耳,却觉得她箫声中仿佛有着魔力一般,引人入胜之极,刚抬起手来,却又忍不住放了下去。随着箫音拔高,只觉得那箫声如利刃一般狠狠刺入头脑,几是痛彻入骨。不由惨叫了一声,抱头倒下,在地上连连打滚。另几名嵩山派弟子武功尚不及他,更是顷刻之间便纷纷倒地,生死不知。
曲非烟停下了箫音,望着倒在地上的众人,目中一片冷漠。刘芹松开了掩耳的手,张口结舌地望着不住悲嘶呻吟的史登达,道:“你做了甚么?”曲非烟淡淡道:“我这‘碧海潮生曲’各阙的功用不同,方才所奏的那一阙却和少林的‘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功。”刘毓怔了怔,道:“我听说少林‘狮子吼’练到高深之时,甚至能够毁人神智,将人震成痴呆,莫非……”曲非烟微微颔首,道:“便是如此了。”刘毓目中闪过一抹怜悯之色,摇首道:“你既然身怀如此武功,点了他们的穴道,令他们不能破坏明日大典便是了,又何必非要这般?”曲非烟叹了口气,还未说话,刘芹已抢着道:“既然这个史登达认识曲丫头,又看见了我们和她在一起,自是不能放任他们到江湖上乱说!”刘毓默然片刻,苦笑道:“倒是我想得差了,这些人确实是留之不得。”
刘芹眨了眨眼,抬首望着曲非烟,欲言又止。曲非烟挑了挑眉,道:“刘家二少何时如此矜持了?有话直说便是。”刘芹嘻嘻笑道:“想不到几年不见,曲丫头你居然练成了如此有趣的功夫。”曲非烟哼了一声,调谑道:“想不到几年不见,刘家二少的声音却和那鸭子有得一拼了。”却和刘芹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刘芹此时正处于变声期,声音自然是沙哑难听,她此言却是在故意取笑了。刘芹不禁面上一红,怒道:“上次你便故意绊我摔倒,这次又来取笑我,实在可恶!”曲非烟嫣然一笑,道:“几年前的事情还记到现在,实在是小肚鸡肠!”她习练“碧海潮生曲”多年,第一次用于实战便建功,此时心情颇佳,竟破天荒地兴起了一丝童心,与刘芹顽笑了起来。刘芹怔怔望着曲非烟的笑靥,只觉得说不出的明媚可喜,不由心中砰地一跳,慌慌张张地垂下了头去,面上已泛起了红晕。刘毓见两人拌嘴,不禁摇头失笑,道:“天色已然不早,我们还是快回去罢,非烟你还未曾与爹娘相见呢。”曲非烟微微一惊,敛了笑容,点头道:“自该如此。”转身当先向刘府走去。
(九)大典之前
三人方走出数丈,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骤然响起了一声哨音,尾端拖得极长,稍稍一顿,随即又是三声短哨。曲非烟脚步一顿,皱眉望向远处,沉吟片刻,向刘毓二人道:“两位先回刘府罢,我去办些小事,稍候便至。”刘毓猜出曲非烟所说之事必与日月神教有关,心知自己二人不宜插手,点头道:“你小心些。”拉着不情不愿的刘芹向衡阳城走去。曲非烟见二人走远,身形一展掠入树林,淡淡道:“出来罢。”身后树丛唽梭一响,一名青衫老人从中走出,向她倒身下拜,恭声道:“属下拜见少教主。”却正是那名化名绿竹、侍与任盈盈身旁的老者。曲非烟微微点头,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起来罢。”绿竹长身站起,垂首道:“圣姑那里总有些圣教辖下的帮派前来拜见……少教主之事也是听他们所说。”曲非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