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得知你拜东方不败为师的那日,我便知道总有一天要与你对上,却未料到那一日竟来的如此之快。”东方不败在年轻一辈中的凶名尤胜任我行,任盈盈此言一出,群雄顿时齐齐变色。曲非烟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轻叹道:“我们选择的道路终是不同,师父对于我,便如任前辈对于你。”摇了摇头,向刘正风道:“刘爷爷,趁现在带刘毓和刘芹离开此处!”刘正风迟疑道:“这些朋友都是为我大典而来,我又怎能……”曲非烟哼了一声,道:“方才又有几人帮你说话了?”将两份解药分别弹入了定逸和岳不群手中,向刘正风道:“这样行了罢?还不快走?”
刘正风心中一喜,暗道:“方才也只有岳师兄和定逸师太对我尚抱善意,至于别人我却是管不着啦!”拉起了刘毓和刘芹,自墙头一跃而出。任我行皱了皱眉,只觉得内力渐复,心想:“这毒药却是不能持久!”心中一定,道:“向右使!”那名白衫男子应道:“是!”将斗笠摘下抛在地上,跃过墙头追了出去。虽只是惊鸿一瞥,岳不群却已经看清了他的容颜,心中骇然:“竟然是向问天!那另外一人又是何人?莫非竟是魔教那从未露过面的左使?”扫了一眼手中的药丸,暗道:“虽不知那魔教的妖女安的是什么心思,总之不会比现在情况更差,便拼一次罢。”将药丸放入口中,咽了下去。定逸怔怔望着曲非烟,神色复杂,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将解药服了下去。余沧海原本正盘膝而坐,静心逼毒,见曲非烟给了几人解药,不由心中暗恨,想道:“这女娃儿是想让岳不群和定逸帮她对付任我行!莫非我的武功便在他二人之下了么?为何不将解药给我?”面上顿时隐隐露出了怨毒之色,却不想他若服了解药,恐怕最先便是要从此处逃离,又怎会留下来与任我行拼命?
只听见噗通、噗通,两声,却是费彬与陆柏再支持不住,双双跌坐在地。陆柏盯着曲非烟,终于忍不住道:“这位姑娘,可否给我一份解药?我帮你对付任我行!”他此言一出,群雄顿时放下了面皮,纷纷开口向曲非烟求药,只有几名与日月神教或东方不败有着血海深仇的武林中人仍是默然不语。任我行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便是自诩正义的正道中人?”转首向曲非烟道:“你当擒住了盈盈,我便拿你无法了么?”曲非烟皱眉道:“你这是何意?”任我行大笑道:“曲长老为何现在还不见踪影,你可知道?”曲非烟心中一紧,忖道:“爷爷一向中立,从不参与教内纷争,莫非他们竟对爷爷下了手?”任我行见她神思恍惚,喝道:“还不松手?”右掌一扬,向任盈盈的身躯凌空抓了过去。曲非烟一惊,只觉得任我行的右掌仿佛漩涡一般,堪堪便要将任盈盈扯了过去,慌忙扣紧了任盈盈手腕,皱眉道:“吸星大法?”任我行见并未功成,脸色一沉,道:“莫非你当真不顾曲长老的安危了?”曲非烟心中一凛,方要说话,墙外却忽然有人叹道:“任教主,你又何必吓唬小孩子家?”
曲非烟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喜道:“爷爷!”曲洋自墙外跃入,向她微微一笑,道:“非烟,今日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方才我被人所绊,若不是你,恐怕你刘爷爷安危有碍。”扫了倒在地上的费彬陆柏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曲非烟道:“那刘爷爷……”曲洋笑道:“你刘爷爷一家都已无事,你尽可放心。”
任我行暗道:“若刘正风已然逃离,为何未见到向右使回来?莫非出了什么事么?”曲洋瞥了他一眼,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非烟,你安排接应那人当真是个妙人,只缪缪几言,便引得向问天和丁勉斗了起来,若非如此,恐怕我和刘贤弟还不得脱身。”曲非烟忍不住嗤地一笑,心道:“想不到田伯光竟将那哄骗女子的口才用到了这般时候,起初我不过只是想多个帮手,未料到如今却算是无心插柳了。”
岳不群服了解药,闭目调息了半晌,长身站起,扫了曲非烟一眼,道:“承情!”转首望向任我行,缓缓道:“当年我五岳剑派数十名师兄师弟死在你手中,今日我便与你算算总账!”任我行冷笑道:“若是左冷禅前来,或还有与我一战之力,你岳不群恐怕还差了些罢!”岳不群涵养极佳,竟是不怒反笑,道:“行与不行,却要试过才知。”反手将腰间长剑拔出,面上闪过了一抹紫气。任我行笑道:“华山派的紫霞神功?记得我十余年前杀的那名华山派的老头,也是习练紫霞神功的!”岳不群见他辱及先辈,终于心中大怒,低喝一声,长剑陡地折转,向任我行右肩刺去,任我行夷然不惧,径自便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来夺他手中长剑。只闻呛地一声,任我行右手扣在了剑脊之上,岳不群略一使力,便觉得内力源源不断地沿着长剑涌出,不由心中大骇,暗道:“十年之前任我行还需与人肌肤相触,才能使出吸星大法,如今竟是藉由兵刃亦能使出了么?这老贼消失了近十年,功力竟又深了不少!”他“紫霞功”亦已练至了深处,当下面上紫气大盛,丹田中内力一转,硬生生地与那连绵不绝的吸力一抵,将长剑自任我行手中夺了回来,虽只是稍触即分,内力却已流失了不少,顿时觉得一阵虚弱。急急后退了几步,横剑当胸,微微喘息。任我行冷笑道:“你们华山派气宗的弟子,整日价叫嚣甚么‘要习武,先习气’,‘气在剑先’,被我吸星大法一吸尽都成了废人,倒是剑宗的那些家伙还能和我多拼得几招!”
岳不群不由面色骤变。二十五年前华山派分为气宗和剑宗两系,一系号称“气在剑先”,一系号称“剑在气先”,两系整日争斗不休。直至两系在华山玉女峰上论剑,剑宗一系却是败在了气宗手中,剑宗之人多数桀骜不训,比武失败后或横剑自刎,或退出江湖,华山派实力亦是因此大损。此事在武林中所知者缪缪,想不到任我行竟似也知道此事,还在他面前说出了“气宗不及剑宗”这一禁忌之言来。当下厉喝道:“任先生还需口下留德!”任我行还未开口,李広佑已冷笑道:“既是实话,又有甚么不能说?当年我也见过华山派的风清扬,他也是剑宗的罢?他的武功便不知比你高了多少!”跨前一步,两指扬起,如鹰勾般探向岳不群双睛。原本任我行二人正在过招,他人插手,便为偷袭,但李広佑一向行事肆意,又如何会在乎这等小事?
岳不群目光一凛,后退一步,平剑当胸,向李広佑手腕削去,他此招攻人所必救之处,却又并非要害,委实是光明磊落。李広佑大笑道:“好一个‘君子剑’岳掌门!可惜你这堂堂正正的剑法,却是伤不了我!”右手反扣他手腕,左手却径直握住了剑脊,岳不群大惊,心道:“竟能以手迎剑而不损,他那当真是血肉之躯么?”只觉得手中一股大力夺来,心中一凛,紫霞功全力涌出,李広佑笑道:“气宗,气宗!你看看到底是我的内力高,还是你的内力高?”左手倏地向下弯折,只听见铿地一声,岳不群那以百炼精钢所铸的长剑竟赫然从中断折!
岳不群面色一变,脸上骤地闪过一道红晕,旋即又被紫气压下,竟是已受了内伤。定逸此刻终于运功完毕,见岳不群面色忽晴忽暗,顿时心中一惊,暗道:“这人究竟是何等身份,岳掌门竟然不敌?我虽斗不过此人,却也不能坐视!”长身站起,大声道:“便让贫尼来领教你的功夫!”
李広佑斜睨了定逸一眼,冷笑不语,目光中尽是不屑之意。定逸大怒,方要上前。任我行却皱了皱眉,沉声道:“此处太乱,曲长老,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罢。”他此行原本只是为了曲洋而来,立威只是次要,此时既已达到目的,却也并未想着要将此处的江湖中人赶尽杀绝。
(十三)小巷诘问
曲非烟心中一凛,暗道:“听任我行的意思,他竟是为了爷爷而来的……爷爷不过只是日月神教的一名长老,又如何值得他如此重视?”转首望向曲洋,目露征询之色。曲洋却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向任我行颔首道:“也好,有些事情的确是应该向你交代清楚。”曲非烟不由大奇,忖道:“记得爷爷也曾说过他不宜参与教中之事,当时我却并未深想……现在想起来,若爷爷只是一名普通的长老,却是无法令任我行如此看重的,便是师父谈起爷爷的时候也颇为尊重。莫非爷爷除了这长老之职外,在教中还另有身份?”见曲洋等人转身欲行,忙拉着任盈盈随之跟上。定逸见李広佑竟不理会自己,心中先是一怒,却又一叹,暗道:“我的武功比起此人来确实是差的太多,也怪不得别人不屑理会与我!平素我只道我武功在五岳剑派中只比几位掌门稍弱,还时常沾沾自喜,现在看来,我五岳剑派却是坐井观天得太久啦!”与岳不群对视默然,两人均未上前阻拦。余沧海见曲非烟等人行得远了,不由心中大急,暗道:“岳老儿和定逸这老尼姑好不晓事!便这么将他们放走,我们身中之毒又怎办?”群雄面面相觑,又是全身酸软无力,纷纷唉声叹气,一时之间对岳不群二人的埋怨之声大起。定逸听得众人之言,面上顿时通红一片,心道:“你们只怨我未向他们取得解药,却不想想我们二人又如何是任我行的对手?这些家伙虽号称正道中人,却真真是可恶之极!倒是那曲小姑娘虽是那东方不败的弟子,却是……唉,当真是可惜了。”转首向岳不群道:“我去将众人的门人弟子叫进来……恕老尼姑我无能,这里的事我可是管不了啦!”
岳不群微微颔首,神色却仍是颇不好看,只垂首望着手中的长剑,怔怔出神,心道:“我气宗当真不如剑宗么?不,不是的,若是这般,当初在玉女峰上气宗怎能占得上风?定是我紫霞功还未练得到家!”定逸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顷刻后便有数十人冲了进来,令狐冲、岳灵珊和余沧海的几名弟子亦在其内。岳灵珊急步走上前来,眼圈一红,道:“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了?可吓死我啦!”岳不群皱眉沉吟,却未答话。令狐冲叫道:“师父,师父!”连叫了三四声,岳不群才抬起了头来,道:“冲儿,你带着灵珊和你那些住在客栈里的师弟们先回华山罢,这里的这些朋友,我却是不能不管的。”
令狐冲迟疑了一下,道:“师父,这些师伯师叔们所中的……是不是‘悲酥清风’?”岳不群一怔,道:“眼眶酸涩,身躯无力,这‘悲酥清风’之名也算贴切,不过冲儿你何时对毒药有研究了?”令狐冲心道:“非烟在与我同行之时,却是说起过此毒特征,但此事我又怎能告诉师父?”当下干笑了一声,道:“若是悲酥清风之毒,却是不需解药,十日之后,便可自愈。”众人听得此言,顿时纷纷松了口气。岳不群狐疑地望了令狐冲一眼,见他目光闪烁不定,心道:“冲儿想必不会欺骗与我,但他既不懂医道,亦不谙毒术,此时又神态如此怪异,看来这消息的来路却是有待推敲!”点头道:“我这徒儿想必不会虚言,既是如此,在下就先行告辞了。”向众人团团一揖,带着令狐冲和岳灵珊向外走去。三人走出刘府,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巷之内,岳不群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冲儿,你可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