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和岳灵珊向外走去。三人走出刘府,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巷之内,岳不群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冲儿,你可是认识了一名医术精湛的好友?”
令狐冲吃了一惊,讷讷道:“这……”心中暗暗叫苦,岳不群变了脸色,道:“莫非你认得的是使用毒术的妖人?”岳灵珊急声道:“大师兄不会的!爹爹你不要这么凶……”令狐冲见岳灵珊急切之色溢于言表,心中一暖,叹了口气,暗道:“方才听他们所言,今日之事与非烟也不无关系,而她竟还是东方不败的弟子……按照师父的想法,非烟自然也算是魔教妖人了。”撩衫跪下,垂首道:“弟子不敢相瞒师父,弟子与曲非烟姑娘确是有些私交,曲姑娘曾在‘万里独行’田伯光手中救过弟子的性命,而那‘悲酥清风’之事也是听曲姑娘说的。”岳灵珊啊了一声,喃喃道:“大师兄,你怎么……”令狐冲歉然瞥了她一眼,苦笑不语。
岳不群霍然变色,缓缓道:“你可知道那曲非烟乃是东方不败的弟子,魔教的少教主,你竟与她相交!如此不忠不义,又与那与曲洋相交的刘正风有何分别?你可知我五岳剑派有多少弟子死于魔教中人手下!莫非你竟将为师的劝教均当作了耳旁风么?若你再这般不知悔改,我岳不群再不认你是弟子!”
令狐冲大惊,颤声道:“师父,弟子当时委实不知她是日月神教之人——”岳不群面色微缓,道:“那你可知道她与曲洋的关系?”令狐冲迟疑了一下,道:“当时不知,后来却是知道……但弟子只道她年纪尚幼,定然不会已随着曲洋加入了魔教……”
岳不群冷笑道:“魔教妖人的后人,天生便是邪魔外道,你竟连这一点都不知?见到魔教之人,不管男女老幼,都不该有丝毫手下容情!或许你如今还不是曲非烟的对手,但若你仍当我是你的师父,便在此发誓,今生今世总有一天要取了那妖女的性命!”令狐冲骇然道:“师父,曲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怎能……”岳不群哼了一声,道:“你当她是真心救你的么?田伯光与她俱是一丘之貉,想必他们定是做戏给你看,故意施恩与你!”令狐冲身躯微震,心道:“莫非当真是如此?不,怎么会……曲姑娘与我和仪琳师妹相交,定是真心实意的,这一点我绝不会看错。师傅让我杀了她,她还只是个孩子,我怎么能?”岳不群见他神色变幻不定,迟迟不肯答应,长叹一声,道:“你当真想不通么?罢了……今日我也不迫你答应,回华山后,你去思过崖呆上一年罢。”令狐冲心中一松,寻思:“师父既还会罚我,那便是不怪责我了。”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岳不群见他面露欢喜之色,冷冷道:“你当我便就此放过你了么?一年之后你再来答复与我!”冷哼一声,拂袖便行。
令狐冲苦笑道:“是。”立起身来,却见岳灵珊怔怔立于一旁,目中泪光莹然,心中一慌,急声道:“小师妹,你怎么了?”岳灵珊低低道:“你宁愿受罚,也不愿意去杀那个魔教妖女?”令狐冲讶然道:“小师妹,你……”岳灵珊哭道:“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独自呆在思过崖上,便一整年不能与我见面?你居然那么喜欢她么?”看也不看令狐冲一眼,转身追着岳不群去了。令狐冲吃了一惊,暗道:“小师妹这是何意?啊呀,她一定是误会了!我……我该如何向她解释才好?”连连跺足,一时间焦急不已,但想起岳灵珊竟为此事伤心,心中偏偏又涌起了一丝淡淡的甜意。
(十四)圣教护法
曲非烟见任我行当先带路,越走越偏,生恐他和李広佑会借机对自己祖孙二人不利,冷冷道:“此处已再无旁人,任前辈有话请说罢。”又伸手点了任盈盈几处要穴,任我行二人见任盈盈微露痛苦之色,同时向曲非烟怒视而来,曲非烟淡淡一笑,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任我行冷哼一声,道:“曲长老,旁的话我也不再多说,那件东西原本便是归我所有,你将其交出,并令她放了盈盈,我从今以后便再不找你们的麻烦,如何?”曲洋缓缓摇头,道:“阁下错了,那件物事是归日月神教教主所有,却并不是属于你一人的,在下只是代为掌管而已。而且曲前教主亦曾规定,非到日月神教生死存亡之时,此物绝不可轻用,恕在下不能交出。”曲非烟暗道:“爷爷说那件物事可拯神教与生死存亡之际,想来是及其重要的了,但为何我从来没有听爷爷和师父说过?爷爷又说曲前教主……前代教主是姓曲的?莫非是爷爷的长辈或是兄弟?”
任我行冷冷道:“曲长老的意思是此物如今属于东方不败了?”曲洋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若日月神教有何危机,我自会取出那件物事,助东方教主渡过难关。除此之外,教内之事我一概不过问。我既担任教内护法之位,只要日月神教不亡,无论谁做教主都与我无甚相干。”任我行冷笑道:“我看你不愿交出那件物事,只是一心想让你孙女做日月神教的下代教主罢!”
曲非烟心下茫然,转首望向曲洋,只见他眉头紧皱,满面俱是愁色,心中又不禁一软,想到:“便是爷爷瞒着我,定也是有其因由。”任我行见她满面犹疑,哼了一声,道:“这‘圣火令’之事除了教主之外,便只有护法才知晓。倒也怨不得你不知。”他方说出“圣火令”三字,曲洋便喝道:“阁下慎言!”
曲非烟喃喃道:“圣火令?那是何物?”望了曲洋一眼,欲言又止。李広佑冷冷道:“那圣火令不过是前朝明教的信物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了?照我的想法,你又何必巴巴地求到曲洋头上来?莫非凭我等几人,便无法助你杀了东方不败,夺回教主之位么?”任我行颇为尴尬,轻咳了一声,道:“若只东方不败一人,我们自是不惧,但日月神教数万教众如今尽数效忠了那贼子……”李広佑冷笑道:“不过是找借口罢了,我有‘悲酥清风’在手,只管杀上黑木崖便是——”说到此处,忽然想起曲非烟顷刻之前才轻易解去了“悲酥清风”,不由窒了一窒,心中颇为尴尬。
曲非烟怔了怔,心道:“明教?这名字好生耳熟!”她前生对《笑傲江湖》、《倚天屠龙记》、《射雕英雄传》等电视都只是匆匆一瞥,对剧情已是全无半分印象,顶多只记得几个出众之人。也因此她虽然已于东方不败、令狐冲等人见过面,却至今还不能确定自己是来到了一本小说之中,还是进入了一段特定的历史。若她对明教有所了解,恐怕早已看出日月神教光明左右使、五行旗等设定,都是与明教如出一辙。明教传自波斯,亦称作“摩尼教”,在南宋之时方传入东土,为方腊所继承。数百年来一直势力颇大,便是明朝太祖,亦曾是明教中人,但在元末之时,明教连续两代教主失踪,之后又经历了一场内乱,因此实力亦是大减,但却仍有逾十万之教众。之后明太祖借明教之力上位,之后虽以“明”为国号,明教却已是名存实亡。明教视“圣火令”为教内圣物,但在内乱之中,圣火令却是同那名张姓教主一并失踪了。亦因为如此,明太祖登得大位之后,曾向剩余的明教教众允诺,寻到圣火令之人,可向明廷提出三个不违例法祖制的要求,并将此事写入了遗诏之中,代代相传。在几十年间,明教剩余的教众们为此“圣火令”杀伐不断,甚至还引起了一段武林大劫。这些江湖中人虽是对朝廷不屑,可持有此令,无疑等于持有了一枚免死金牌,还可在危急之时寻求朝廷相助,外加江湖上还有所传言,“圣火令”中还隐藏着一套及其厉害的武功,因此自是人人趋之若鹜。而如今的日月神教,却也是当年中土明教的一系分支。殊不料那“圣火令”早已落入了某代日月神教教主的手中,那位教主亦是惊才绝绝之辈,深知“怀璧其罪”之理,因此特别效仿昔日明教四大法王,立下了圣教护法之职,令绝对信任之人担当,专司执掌圣火令。并立下严命,除非日月神教生死存亡之时,圣火令不可轻出。而曲洋便是任我行之前的那位曲教主亲自任命的圣教护法,亦是他之亲弟。
任我行皱起了眉,心道:“这李広佑虽是武功颇高,却是好不晓事!我虽不欲凭此令借助朝廷之力,但圣火令之事神教长老以上俱都知晓,若我能取得此物,自然能够名正言顺地回到日月神教,又何必硬攻黑木崖?况且相传那圣火令上的武功极之厉害,我这‘吸星大法’虽是威力极大,却有隐患,经常要运功化解真气,因此使用起来多有不便。若我能修得那圣火令上的武功,亦算是如虎添翼!”沉下了面色,道:“曲护法,你当真不愿交出?”曲洋面上犹如古井一般,平淡无波,缓缓道:“当年兄长传位与你,便是看你一心为神教着想,恪尽职守。前些年你虽是沉心武功,不问教务,却也并未做出有损日月神教之事,可如今你为了向东方不败报仇,竟是不顾教规,执意要为私事动用圣火令——”叹了口气,接道:“如今的你,却是已不配做这日月神教的教主了!”
任我行冷声道:“依你之言,那篡位的小人东方不败便配了?”曲洋淡淡道:“东方教主自也并非完人,但这些年来,他却也将日月神教管理的井井有条,单在这一点上,他便强你千倍。”任我行心下大怒,喝道:“曲洋!我看在前教主的份上,一直对你颇为敬重,你却如此侮蔑与我,今日我必不与你干休!”
(十五)骤现影踪
曲非烟不由心中冷笑,她和曲洋虽未必是任我行二人的对手,但她毕竟已擒得任盈盈为质,任我行竟还如此大放厥词!任我行斜睨了她一眼,忽然笑道:“曲姑娘的资质固然极佳,但东方不败也未必会因此便对你另眼相看罢?”曲非烟心中一震,暗道:“听任我行之意,莫非师父也是对爷爷所持的‘圣火令’有所企图,所以才收我为徒?”细细思索东方不败的一言一行,越想越是犹疑,脑海中尽是东方不败的音形容貌,一时间竟是心乱如麻。曲洋未料到她竟会就此方寸大乱,见任我行目光一凛,慌忙喝道:“非烟,小心!”曲非烟怔了一下,骤地向后一跃,却仍是晚了一步,任我行上前一步,扣住了任盈盈的左手,曲非烟一惊,两厢一夺,任盈盈“啊”了一声,只觉得周身内力狂涌而出,心中一酸,暗道:“爹爹为了那‘圣火令’,竟是顾不得我了。”苦笑一声,索性放松了全身,任任我行将她的身躯当作通道,吸取曲非烟的功力。曲非烟加了两回力,无奈内力不及任我行,只觉得身体一阵虚软,被任盈盈扯得踉跄了一步,险些跌倒。曲洋大惊,方迈上了一步,便被李広佑挡了下来。
曲非烟面色微变,心道:“任我行为其霸业,竟是如斯狠心!”当机立断地将指尖夹着的黑血神针刺入了任盈盈右臂,右手玉箫下按,在地面上微一借力,将任盈盈的手臂甩了开来。虽是反应极其迅速,一身内力却也被吸去了十之一二。任我行揽住任盈盈肩膀,带着她退开数步,冷笑道:“便是盈盈中了毒又如何?我将你二人擒下,莫非还找不到解药么?”
曲非烟叹了口气,思忖道:“我刚才太过失态,竟是被任我行钻了空子。今日之事恐是无法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