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内奔出,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喝道:“以众凌寡,你们魔教的人实在是卑劣无耻!”
定静师太缓过手来,喜道:“可是嵩山派的钟镇师兄?”那中年男子哈哈笑道:“正是!”举手一挥,嵩山派众人齐齐拔剑出鞘,指向了那些黑衣人。与定静师太交手的那七人互望一眼,齐声叫道:“有人来援,走!”竟是毫不恋战,领着那些黑衣人向林外飞掠而去。嵩山派人数较少,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他们冲出了包围圈。
钟镇见众黑衣人冲了出去,喝道:“穷寇莫追!”转向定静师太,方欲开口,却忽听见一个女声冷笑道:“以众凌寡既为卑劣无耻,那贼喊捉贼的算是甚么?”钟镇心中一凛,暗道:“说话的是何人?莫非这一次的计划居然泄露出去了不成?”忽地听见林外传来几声惨呼,方才围攻定静的那七名黑衣人陡地倒飞而回,啪地一声齐齐跌在地上,面上黑巾也飘落了下来。
定静师太怔了一下,垂首望去,忽然啊地惊呼了一声,厉声道:“黄鹤方,居然是你!”这黄鹤方是嵩山派的一代弟子,左冷禅的师弟,她曾在几年前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另外六名黑衣人她虽是叫不出名字,但面容也甚颇熟悉,竟都是嵩山派的弟子。
钟镇面色微变,心道:“如今被人揭破计划,只有杀了定静灭口了!究竟是何人在和我们嵩山派作对?黄师弟他们的武功虽比我逊些,不过也差不了太多,世上怎有人能在一瞬间制住他们七人?是了,定是几人一起出的手。不过刚才那明明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对了,任我行可不是有个女儿么?林外定然是他和向问天了!”咬了咬牙,抬剑指向定静,喝道:“杀!”
嵩山派诸人却是以钟镇为首,听他发令,一声发喊,齐齐挥剑向定静师太斩下。定静师太虽是武功不弱,可此时既伤且疲,十成武功剩不下三成,又如何能够抵敌?无奈之下只有长叹一声,闭目待死。却忽地听见簌簌几声轻响,临到面门的刀剑竟是半晌不见动静,定静师太讶然张目,却见钟镇诸人均是倒伏在地,手捂双眼,满面痛苦之色,脸上两道鲜血蜿蜒而下,仔细望去,每人的双目上竟都刺着两根短短的松针!
定静师太不由心中骇然,忖道:“这松针既软且短,这人居然能够将其化作伤人的利器,这份功力着实是非同小可,我远远不及!不过他既然出手救我,当是没有恶意。”见那人并未现身,亦不敢出言发问,遥遥向林外合什一礼,扬声道:“多谢高人相助,我恒山派上下感激不尽。”匆匆解了被制住的恒山弟子的穴道。
那些弟子虽被制住,却均将方才之事看了个清楚,解开穴道后纷纷大骂嵩山派不已。定静的首徒仪和虽是出家人,却是性子火爆之极,愤恨之下抬剑便欲向钟镇刺去,却被定静师太伸手拦了下来。仪和不解道:“师父,为何不让我杀了他们?”定静师太沉声道:“留着他们,今后也好与左冷禅对质。”怒意上涌之下虽还不至于口出恶言,对左冷禅却也没了半分尊敬之意。
曲非烟和东方不败隐在林外,见定静师太和恒山弟子带着被点了穴道的嵩山派诸人离开,方才对视一笑。曲非烟道:“定静此去必会向江湖中人大幅宣扬左冷禅的恶行——他这一番苦心谋划,却是化为乌有了。”东方不败微微颔首,道:“届时五岳剑盟也必定分崩离析,对我神教再无半分威胁,这般亦算是一举两得——你此计却是极妙。”
曲非烟微微皱眉,道:“五岳剑派各掌门之中,定闲无心俗事,莫大不思进益,天门武功平庸,如今左冷禅也是大事难成,但岳不群……”东方不败略一沉吟,道:“岳不群此人的剑法武功均颇为平常,何处令你如此忌惮?”
曲非烟沉默片刻,道:“一时之间也无法赘述,此人心机深沉、嫉贤妒能、却还在江湖上搏了个‘君子剑’的名头,从中便可见一斑了。”东方不败点头道:“伪君子的确比真小人的威胁更大些。嗯,令狐冲是岳不群的首徒罢?若岳不群夫妇将其收回师门后暴病身亡,华山派的掌门之位便是他的了。”
曲非烟叹了口气,摇首道:“令狐大哥对他师父师娘的感情都深得很,这不成的。”东方不败冷哼道:“岳不群待他那般,他居然还如此重义?当真是个傻小子。”曲非烟嗤地一笑,道:“是是是,全天下只有你这个师父做得最好!”
两人谈谈笑笑,沿官道而行,两三日便入了闽境。那日月神教的福建分舵位于福州城内,自五霸岗一事后却是暂由黄伯流打理,黄伯流听闻东方不败亲自前来,慌忙亲自相迎,东方不败命他坐在堂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道:“黄舵主,我们也有快十年未见了罢,你可是老得多啦!身体可还好么?”曲非烟心中暗笑,忖道:“他明明几月前才在五霸岗见过黄伯流,如今却故意如此作态。”
黄伯流慌忙起身施礼,道:“多谢教主关怀,属下还算硬朗。”东方不败笑道:“你年纪大了,不必如此多礼,快坐下罢——几月前五霸岗之事我已听非烟说啦,你却是忠心的紧。你这福建分舵舵主之位也该升一升啦,明日便交接了教务,上黑木崖去罢。你的舵主之位,便暂时交托给你的副舵主罢。”
黄伯流顿时大喜,连声道:“多谢教主!多谢教主!”又转身谢过了曲非烟,转念想到:“那件事虽还没有打听详尽,却也是大功一件。不若现在便告知了教主,以免夜长梦多。”向东方不败躬身道:“教主,属下有一事禀报——最近江湖上沸传的福威镖局‘辟邪剑法’应该就藏在福州!”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道:“辟邪剑法之名我倒也是听过,不过似乎并无甚了得。那福威镖局不是被青城派灭门了么?”黄伯流笑道:“教主有所不知,那林家根本就无人练成真正的辟邪剑法,属下日夜寻觅,终于探得那真正的剑法是藏在向阳巷的一间老宅中。”曲非烟心中一动,忖道:“似乎那时林平之也说过向阳巷老宅甚么的,莫非辟邪剑法当真便在那里?不过现在师父身负葵花宝典和乾坤大挪移两门神功,辟邪剑法甚么的根本就用之不到。”
东方不败淡淡道:“我知晓啦!你有心了。”黄伯流见东方不败神色平淡,心道:“是了,教主武功已是天下第一,还要那辟邪剑法作甚?便是少教主的武功也是极高的,我却是用错心思了。”讷讷谦逊了几句,心中对东方不败却是更加佩服。
(十六)向阳小巷
因福建分舵舵主、副舵主均在五霸岗上被擒,福州教务耽搁甚多,又是诸事繁杂,曲非烟与东方不败商议之后,便在福建分舵暂住了下来。东方不败将一应教务交由曲非烟处理,自己则闭关潜修那“乾坤大挪移”神功。这“乾坤大挪移”的根本道理并不如何神妙,仅仅只是激发自身潜力、调和身体内的阴阳二气而已,可真正习练起来却是极为博大精深。便是东方不败身负葵花宝典奇功,又是天纵奇材,习练这第五层心法也整整用了十日功夫。其间他也将第一层心法传给了曲非烟,但曲非烟甫一习练之下,便觉得内息不稳,心知自己内力尚浅,暂时无法习练此功,也未曾勉强。
待得东方不败习成第五层功法,曲非烟亦已将教务处理妥当。两人便离了福州分舵,欲回转黑木崖。两人走到街上,东方不败笑道:“这十余日我只顾练功,却是辛苦你打理教务了,说来我们到了福建也有半月,却连这福州城也未曾好好逛过。不若今日好好游玩一番,再行离开罢。”曲非烟一向最喜游觅,听他这般说来,自是点头应允。两人并肩沿街道而行,曲非烟见街上人流熙攘,热闹非凡,心中一动,轻叹道:“也快到除夕啦,此处却是热闹得紧呢。”
东方不败微微点头,拉着她转入一道颇为僻静的小巷,淡淡笑道:“你是二月里的生日,过了新年,你便十六岁了。我这教主之位,也可交托给你啦!”
曲非烟瞥了他一眼,笑道:“之前你说要传位与我,只是因为你身有隐患,如今你好好地,干么要让我当这教主,莫非是自己想要偷懒么?若是这般,我可是不依的。”东方不败凝注她片刻,淡淡笑道:“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曲非烟沉吟片刻,轻轻道:“我也不想瞒你,或者我的确有几分雄心壮志……可是归根究底,只是不想让你失望罢了。”东方不败脚步一顿,默然半晌,缓缓道:“原来如此,我竟一直没有真正懂你。”
曲非烟说出了心中之言,颇有几分惶惶不安,忖道:“我虽做了日月神教的少教主,可那些江湖争斗、勾心斗角,其实我却是一点都不喜欢,我不想骗他,可是他见我如此不知进取,会不会生我的气?”悄悄抬头瞥了东方不败一眼,却见他唇角微勾,浑无不悦之态,心中不由一松。
东方不败见她微露忧色,笑道:“怎地,莫非你还担心我会责怪你么?我知道了你的心思,却是高兴得紧,又怎会生气?你若当真实在不想做这教主,也是无妨,便安安心心地做我的教主夫人罢。”
曲非烟面上一红,低声嗔道:“甚么教主夫人?谁又答应过要……”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一事,忍不住嗤地一笑。东方不败奇道:“你想到了甚么,那般好笑?”曲非烟心道:“若他将教主之位传了给我,我们又……成了亲,那些教众又该叫他甚么?莫非叫‘教主夫君’么?不过这件事那般羞人,自然是说不得的。”只是摇头苦苦忍笑不已。
东方不败佯怒道:“居然敢笑话师父,当真是该打!”作势向她背心挥下,曲非烟惊呼一声,闪身欲躲,却被东方不败一把揽住了肩膀搂入怀中。曲非烟身体微微一僵,嗔道:“你做甚么啊,这般胡闹……”却听东方不败低声在自己耳边笑道:“非烟,我已练成乾坤大挪移的第五层啦,你是不是该向我表示一下祝贺之情?”
曲非烟轻声道:“你先放开我罢……”东方不败哈哈一笑,却将她拥得更紧,曲非烟略一抬首,却正对上他熠熠含笑的眸子,只觉得心中微微一乱,咬了咬唇,迅速探身过去在他颊上轻啄了一下,垂首道:“这般成了罢?”东方不败见她深深低下头去,竟是连耳根也红得透了,心中不由一跳,却是不忍再行相逼,轻笑道:“罢了,今日先这般饶了你。”松开了手来。
曲非烟瞪了东方不败一眼,转身便行。东方不败笑吟吟地负手随了上去,方走出小巷,便听见曲非烟咦了一声,道:“怎会是他?”
东方不败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前方一名俊秀少年正与一名少女说说笑笑,并肩而行。那少女面色酡红、颇有羞意,那少年虽也是笑意吟吟,目中却并无半分欣喜之色。片刻间两人便没入人群,失了影踪。
东方不败望着两人的背影,随口问道:“那是何人?”曲非烟皱了皱眉,道:“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和岳不群的女儿岳灵珊。”忖道:“他们怎地来了此处?是了,这里是林平之的家乡,不知他会不会去向阳巷找辟邪剑法?”
东方不败不过随口一问,当下也是浑不在意,见曲非烟面露沉思之色,摇头笑道:“你又怎地了?莫名其妙地便发起了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