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 蛮荒狱女- 第4节

　　　　忙不迭地接过酒壶，像只小猫那样伸着舌头舔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辣辣辣！”叶莺像个初尝禁果的冒失鬼，连忙把手中的烫手山芋塞回师父的怀里，一个人捂着嘴巴不住地咳，简直恨不得把肺也给咳出来。

　　　　眼泪鼻涕哗啦啦地往下掉，样子好不狼狈。她只不过六岁，在宫中是无论如何也尝不到酒的味道，平日里看宫中的皇家贵族在宴席上举杯畅饮，却没料到这酒竟是这般辛辣。

　　　　泷君看着她，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颗乳白色的琉璃小珠，“张嘴。”

　　　　把那小珠放到叶莺伸出的舌头上，“切记不可吞下去，含着你会好受一些。”

　　　　叶莺乖乖地含着这颗其貌不扬的小珠，不料舌头袭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嘴中原有的辛辣顷刻间消失殆尽，唯剩下甘甜遗留唇齿间。

　　　　泷君也懒得搭理这个傻乎乎的徒儿，端起箐酒，就离开了池畔，徒留她一人在那里忘乎所以地回味口中滋味。

　　　　“诶？师父，这珠子……”见师父的身影都快消失在密林深处，忙叫道。

　　　　“你自个留着，在你嘴中待着还想要为师收回不成。”

　　　　“呃……”叶莺吐出珠子，一阵无语。

　　　　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知道这是个宝贝，想着如何存放这颗盈盈琉璃珠……他日定会有大用处。

　　　　……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在师父的魔鬼培训下，叶莺自己开发的两套功法又一次得到了很好的提升，只可惜叶莺还是无法找到劈开瀑布的办法。

　　　　转眼一个月过去，叶莺本来娇弱的身板现在已经能够在瀑布下行动自如，身轻如燕了。

　　　　这天，叶莺悠悠转醒，赫然一个雪白的身影映入眼帘，叫嚣着站在自己床边。她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信使仙鹤正在自己床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若是从前，恐怕早就用它那个长长的喙啄自己的脑袋了，现在居然能够安然地等到她睡醒，叶莺心想，一定是被它主人训斥吧，之前的那些无礼行为。

　　　　伸手摸了摸它长长的脖颈，取下绑在它脚上的信。

　　　　一边洗漱穿衣，一边读信，见信上这般写道：

　　　　莺儿，近日可好。

　　　　琼瑶仙境近日诸事缠身，恐会有很长时间无法回信。只不过仙席乃是五年一度的盛宴，届时定会前来见你。如今你收到此信，就不用回复我了。

　　　　老怪物的历练这般辛苦，不过却是对你有极大好处，不可中途放弃。上次你提及的劈开瀑布，我倒是略知一二，也不知你现如今成功与否。

　　　　水，乃万物根本。其柔似锦，刚胜剑，有力缆狂澜毁天灭地之效。你若能善加运用，可用其披荆斩棘，抵御千军万马。老怪物的奇谭有起死回生，治愈疗伤的功效，其水更是极具灵性。

　　　　你如今力气尚小，不可依靠蛮力。可把真气融入水中，与水交融于一体，通其灵性，不可想其利弊有无，而是念其身中一部分。心控水流，不可操之过急，用水抵抗水，乃是奇招，恐会险胜，不妨一试。

　　　　安好勿念。

　　　　神仙哥哥

　　　　收好信，向仙鹤摆了摆手，示意它可以回家洗洗睡了，就像阵风似的冲到瀑布下。

　　　　摆开运功的架势，脑子里努力回想秘籍中的各式功法，忽然灵机一动，跃入水中。

　　　　运功练气，伸手触及头上击落的水花，感受着水在手上留下的轻微触感。

　　　　没有再求功心切，而是循序渐进，慢慢地把真气灌入水中，所触之水，都不再往下坠，而是像一坨水球悬浮在叶莺身边。

　　　　叶莺突然怒吼一声，“莺。啼。翠。湖！”好像这样力气可以更加浑厚一些。忽的控制那些巨大的水团，堵在自己的头上，手上一用力，就与那迎面砸来的水柱抗衡，而且水团此刻还处于明显优势之中。

　　　　“太好了！我叶莺终于成功了！”也许是太高兴过了头，叶莺一个激动竟是短暂地收回了手上的工作，只听哗啦一身惊天巨响。

　　　　巨大的水球和之前拦截的瀑布一股脑全部砸在了叶莺的身上。叶莺狼狈地吐出不小心喝进去的水，脸上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兴奋的神情。

　　　　“我成功了！”
十　试毒
　　　　5年后。

　　　　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女孩已是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11岁的她在这与世隔绝的仙境中依然是那般光彩耀眼。连那些在仙境中生活的奇珍异兽都喜欢接近她。

　　　　而她此刻的一身武艺，恐是在江湖中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已是屈指可数了。若是被外人知道，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11岁的武林高手，在江湖中可是闻所未闻的古今奇谈了。

　　　　兴许是跟着自己的仙人师父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连她身上都似乎隐隐透着一股清新脱俗的仙气。

　　　　此刻，她与师父面对面坐在仙境最隐蔽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山洞，里面同时存放着千年寒冰花和火山同心莲。这些都是世上至阴至阳的东西，同时保存在山洞中，这里也是叶莺修炼的一个场所。因为师父说在这冰火两重天的世界里，可以重塑肉身，实乃锻体。

　　　　虽是半信半疑，但还是常来这里修炼内力，其效果不是寻常地方可以相提并论的。

　　　　而今日，师父让她来此地，她却是摸不着头脑。看着师父面前安放的那个巨大的箱子，对于不明物体的好奇和困惑完全显露在脸上。

　　　　“为师现在要教你……”泷君不免顿了顿，“毒理。”

　　　　满脸的莫名其妙，毒理是什么东西她不懂，但是只要是跟毒有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叶莺象征性的缩了缩脖子。

　　　　“学医只可救人，炼毒只可防身。”泷君呢喃了一句，见叶莺一脸茫然，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毒理不可深究，只可略知皮毛。若是心志不坚强的人，反而会因为炼毒而走火入魔，被毒性所吞噬。最终迷了心神，堕了品行。”

　　　　“既是如此，为何还让我学习毒理呢？”

　　　　泷君抬头看向山洞外露出的一米蓝天，仿佛透过迷蒙的白雾看向另一个世界。“江湖何其险恶，其中炼毒制毒的人不占少数，且大部分都是些阴毒狡诈之徒。若是他日你行步与江湖之中，定是会与这些三教九流接触，为了防范于未然，学些毒理防身也是极好的。”

　　　　泷君伸出葱葱玉指拨弄了面前箱子的盖头，继续说道：“难免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偷偷在你的饭菜中下毒，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死。”叶莺无奈地耸了耸肩，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现如今最好的解毒方法其实是以毒攻毒，用一种更烈性的毒药销蚀之前残留在自己身上的毒物。可是，若是一个人她的身子能够抵抗世间所有毒，那该是个怎么样的情景呢……”

　　　　“所有毒？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世间万物其中唯有五毒最毒，若是一个人能够抵抗五毒的毒性，那世间万物的毒物又能奈她何？”

　　　　“……”沉默，叶莺缄默不语。

　　　　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从她十岁生日那天起，师父就每天给她提供一颗药丸。起初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还以为是仙人才能得到的灵丹妙药，每每都欣喜地服下。不过有一次，一颗药丸不小心掉入了那个能包治百病的泉水中，竟是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瞬间融于水中，而且化作一抹黑色的气体，从水上蒸腾，那黑色的气体接触到岸边的草叶，竟是一息之间枯萎死亡。

　　　　叶莺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明白师父每天喂她吃的药丸是什么东西了，是毒药，从各种不同的味道可以看出，每天喂的药丸都是不同的品种，她就像一个实验的小生物隔着笼子望天。

　　　　当叶莺神游的时候，泷君已经解开了那块神秘的盖头。

　　　　叶莺好奇地凑过脑袋往里瞧，不禁一瞬间花容失色，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十一　五毒
　　　　只见箱中装满了蛇蝎蟾蜍之物，叶莺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怯生生地问道：“师……师父……那要怎么样才能抵抗五毒毒性啊……”

　　　　泷君头也没抬，微垂着眼，用手从箱中掏出一条赤金三菱蛇，倒三角的头显示它有着强大的毒腺。那条蛇攀着泷君的胳臂，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吐着蛇信子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盯着呆若木鸡的叶莺。

　　　　“只要让自己的体内存在足够的毒性就可以了……”伸手逗弄着蛇的头部，波澜不惊地解释。

　　　　“那要怎么做？”叶莺脚步轻轻往外挪，因为她已经预见了接下来要发生的悲剧。

　　　　“过来……把手伸进去。”

　　　　“师父！”虽然明知道师父会这样做，但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放心，我会护你周全。”泷君不耐地看向犹豫不决的叶莺，“被咬时，自行运气调息，把毒性提炼后收入体内。”

　　　　正所谓师命难违，叶莺拖着沉重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挪动脚步渐渐靠近那个充满惊惧的箱子。

　　　　师父这些年也没少折磨她，但是只有这次，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那是对死亡的预兆。

　　　　不知是何事惊动了泷君肩头的那条蛇，只见它忽然嘶嘶叫唤，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毒牙，从毒腺中嗖的射出一股焦黄的毒液。

　　　　幸亏叶莺身手敏捷，侧身躲过了毒液攻击，那毒液落在了叶莺身后的地上，顷刻间冒出无数白色泡沫，这更加证实了这条蛇的毒性之烈。

　　　　叶莺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伸手已经够到了箱子的边缘，不禁浑身一颤。

　　　　以最慢的速度把左手朝箱底伸了下去，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左手的颤抖，她是做了废臂的打算的，若是情况危急，她不惜斩断自己的手臂以此保全性命。而且特意用左手试验，是为了不影响日后的生活起居。

　　　　还没有伸到箱底，忽然就有一阵刺痛传来，那种感觉就像被巨力撕裂的痛楚，应该是被一条蛇咬到了。叶莺倒吸了一口气，硬是一声不吭，只不过冷汗已经出卖了她此刻的感受。

　　　　手继续无畏地往下伸，触到了一坨黏糊糊的物体，忽然手上一阵灼痛，看来是遇到蟾蜍了，身为圣女，懂得也比常人多得多，知道蟾蜍之烈毒，有灼肤伤目的效果。这种体验应该比第十八层抵御还要残酷吧，叶莺咬着牙心想，蟾蜍的毒性特别烈，迅速侵蚀了她的整只手臂，肉眼都能看到渐渐发紫的皮肤和凸显暴动的经脉。

　　　　又有无数的毒物爬到自己的手臂上，万蛇缠绕，百蛛骚动，蝎子和蜈蚣争先在自己的手臂上占据有利地形，还有那些恶心的蟾蜍也在肆无忌惮的分泌能够瞬间杀死20个成年人的毒液。

　　　　即使一直坚持不叫出声，但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还是侵蚀着她的神经，渐渐的，连神经也被疼痛弄得麻木了。只有那张被剧毒折磨地变了形的惨白小脸能够证明她此刻正在面临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