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后张氏和孩子们不搭理他,连守信有些激动了。
“啥叫从二上懵你,你是老爷们,这个家,那不是你当家还她当家?我根本就没跟她提,我那天来,就是要跟你提。”连兰儿就道。
“吵起来了。”连蔓儿低低的声音和连叶儿说道。
“四叔这是真生气了。”连叶儿也低低的声音道。
“嗯。”连蔓儿点头。这是连兰儿自找的,一开始连守信都没开口,就是给连兰儿留脸。如果连兰儿识相,看连守信没那个意思,就趁早离开,不这么逼迫,那连守信这口气应该就忍了。
“大姐,我姐夫也是老爷们,你们家不还是你当家,啥事都你说了算?”连守信道。
“啥,你说啥?”连兰儿惊诧了。
连守信会顶嘴了,不再一味地给人留脸,而是直击要害反击了。
“好。”连蔓儿小声叫好,对付这么不知趣纠缠的人,就该这样。
“你们家是她张桂香当家了?”连兰儿气愤地问。
张桂香是张氏的闺名。
“外面的事我当家,家里的事孩子他娘当家。大姐,这个事往后就别再说了。咱爹那,我会写信过去说。”连守信站起身来说道。
“你、你……”连兰儿指着连守信,气的说不出话来。
分家才几天啊,周氏走了才几天啊,原来那个被踩在她们脚底下,她连一眼都懒得去看的张氏,竟然都当家了!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这简直比连守信不答应结亲还要让连兰儿觉得无法接受。
“老四啊,你忘本啊,咱娘白养活你了……”连兰儿就道。
“这都哪跟哪啊。”连守信道。他自然是无法了解此刻连兰儿心中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连兰儿这话说的驴唇不对马嘴。
“老四,你别不识抬举,这是咱爹定下的事。我都上赶着来了,你这么待我,咱爹和咱娘知道了,得咋心凉你想过没。你这是想跟我断道了吧!还是你想不认咱爹和咱娘了?”连兰儿语带威胁。
所谓的断道,是三十里营子这边的土语,意思等同于断绝来往。
待连兰儿不好。跟连兰儿断道,连老爷子那里先不说,周氏那里会怎样。周氏肯定不会饶了连守信,怕了吧。怕了吧。
连兰儿知道,连守信怕周氏,而且不忍心让连老爷子和周氏心凉、伤心。
连蔓儿在外屋抚额。竟然能把嫁金锁给五郎的事,跟认不认连老爷子和周氏画上等号。这真是太彪悍,也太可笑了。
可就是这样的逻辑,将连守信牢牢地控制了这么多年。
那么今天,连守信能挣脱这荒谬的枷锁吗?
“大姐,你这话哪也不挨着哪吧。我和爹娘咋样,真轮不着你说。你去当罗家的家。我这连家,不是你当家。这时候不早了,大姐,我不留你了。”连守信开口送客。
前些天,张氏和孩子们已经说了。要跟连兰儿断绝来往。现在连兰儿竟然也拿断绝来往这事威胁他。
本来想的今天能谈成一件好事,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连兰儿心里接受不了,而连守信的态度让她彻底明白了。
连守信不再是面团了,他不受控制了。
想跟五郎做亲,没门。
连守信家不欢迎她。她从一进门,张氏就带着孩子们走了,一口水也没给她倒,更别说预备饭让她吃。
连守信跟张氏是一股绳了。
“我没你这个兄弟。”连兰儿呜咽着,往外就走。
“爹。刚才咋听我大姑说,要跟咱断道?为啥呀。”连蔓儿也没躲,故意走上前去,问道。
连兰儿夺门而出,连守信在后面长出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爹。”连蔓儿就走过去,拉住连守信,笑的一张小脸都发了光。“刚才我在外边都听见了,爹你说的话太有劲儿了。走,咱回家去吃饭,让我娘给你做红烧肉吃。”
“有红烧肉吃?”五郎和小七从外面跑了进来。
“刚才那马车里是谁啊?”五郎就问了一句。他们从官道上过来,正好看见连兰儿的马车跑过去。当然,马车帘子撂着,他们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连兰儿,只是判断这车是刚从铺子前离开的。
“是大姑。”连蔓儿就道。
几口人就往家里走,一路上,连蔓儿就跟五郎和小七学说连守信刚才和连兰儿的对话。
回到家里,连蔓儿忍不住又将话跟张氏几个学说了一遍。
大家伙又是气愤,又是高兴。
气愤的是连兰儿形同逼婚,高兴的是这次连守信没有让她们失望,将连兰儿打了回去。
“……她这回去,肯定得捎信给他爷他奶告状,还不知道咋说那。”张氏就道。
“咱那封信不是还没送出去吗,再添上几笔,就把今天的事说说。还说我爹不答应婚事,就是不认我爷和我奶。依照着这么说,那银锁可特金贵了,都跟我爷我奶平齐了,咱家没那么大的祖宗板,供奉不起她这个神。”连蔓儿道。
众人本来生气,被连蔓儿这么一说,又都笑了。
“哥,你在信里就说,咱不答应婚事,大姑就要跟咱断道。让咱爷评评这个理。”连蔓儿又道。
“咱是有理,可你爷你奶那边咋想,咱哪知道。你奶肯定是怪咱。”张氏有一些忧虑地道。
“娘,这有啥可担心的。她又不是咱的天。咱占着理,走哪都不怕。咱解释解释,是咱的孝道。她不听,……这以前咱也没少经历过。看看咱,现在过的比谁差了,谁说咱不好了?”连蔓儿就道。
“是,是这个理。”张氏顿时释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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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加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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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张氏果真做了一小盆红烧肉。红艳艳的肉,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开。平常张氏做红烧肉都不炒糖色,今天特别费了功夫,这糖色炒的相当的地道。
大家坐在饭桌前吃饭,只一会的工夫,连守信的碗里的红烧肉就堆的冒尖儿了。其实他的筷子根本还没往那红烧肉的碗里递,那些肉都是张氏和几个孩子往他碗里夹的。
这顿饭,一家人吃的最为和乐融融。
转天,五郎执笔,在原来给连老爷子的信后面,又写了两页信纸,这才将信又封号,打算带到镇上去,请人家来往跑生意的人捎往太仓。
“这些天,我爷捎信捎的挺勤,人都说我爷走了,还这么惦记着咱们。”五郎就道。
“是挺惦记咱的。”连蔓儿点头。
连老爷子的心思,她大约能猜出来一些。连守信分家出来,这前前后后的事情,闹的大家离心离德的。现在他们又远在几百里地之外,每天也见不着面。如果不这么加紧联系着,怕是两家之间,以后就更疏远了。
虽然分家了,但是连老爷子心里,依旧认定这些儿孙都是在他之下的一家人。
还有一件,连老爷子虽然跟随连守仁在太仓,但是他恋乡恋土。在他心里,三十里营子才是他的家,始终是要回来的。而现在,他和三十里营子唯一的联系,就是连守信和连守礼这两个儿子。
当然,这与连老爷子个性有关。连老爷子就是个爱操心的性格,大家长的习惯,什么他都想管着。即便知道不能直接管分家的儿子的事情了,他也希望能够施加他的影响。
五郎和小七去镇上托人捎信,回来的时候又带来一个消息。赵秀娥的娘家也接到了信,知道赵秀娥生了。他们要去太仓给赵秀娥下奶。想会着张氏一起去。
庄户人家有孩子落生。一般就有亲戚朋友送来贺礼,这被称为下奶,也就是给产妇催奶。一般下奶的礼多是鸡蛋、尺头、小孩子的衣裳鞋袜,也有略贵重些的,比如说是小银锁、小银镯子什么的,也有直接用铜钱编了长命锁的。
一般的情况。是外家,也就是产妇的娘家送的礼最重。
等孩子满月了,这生孩子的人家一般就要办宴席,宴请这些亲戚、朋友。
张氏坐在炕上正在缝衣裳。就和赵氏商量给赵秀娥下奶的事。
李氏、张采云、连枝儿、连蔓儿也都在炕上做着活计,赵氏和连叶儿有空了,也会过来帮忙做上几针。
“老赵家去人,那我就不去了。准备点东西,让他们捎过去正好。”张氏就道。
“我也不去。”赵氏就道,三思百里地的路程,这来回的车脚钱对于一般的庄户人家来说。就是笔不小的开销,不是哪户人家都走动的起的。“她四婶,你打算送啥?”
“我这不正要和你商量。……送鸡蛋?”张氏就道,“这大老远的,咋拿过去,这一路上磕磕碰碰地,到时候不说破了,也都散了黄儿了。”
连蔓儿就联想到一筐破了皮,散了黄儿的鸡蛋。顿时就乐了。她一笑,连枝儿、连叶儿和张采云也跟着笑。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本就是无忧无虑,任何一点好玩的事情,甚至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们也能突然就开心地笑起来。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家人越来越团结,尤其是连守信和张氏不再是任人捏的包子了,连蔓儿心里宽松。她变得爱笑了。
“娘。鸡蛋不好送,做衣裳鞋袜也来不及。那就送尺头呗。”连枝儿就提议道。
“她四婶,你打算送啥尺头?”赵氏就问,“我也跟着你送。”
“别,他三伯娘,这么地吧,我们跟着你送。你看,你想送啥?”张氏想了想,就道。
“过节你们给的那毛青布我还没动……”赵氏就道,若是邻里、一般亲戚来往,这三尺毛青布也就差不多了。“要不,我再扯几尺花布?”
“那咱就送一样的。”张氏想了想,就道,“三尺毛青布,赶明个咱在上集扯,一家扯三尺花布,就停当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赵氏点头道。
“一会啊,那边的礼往可不少……”张氏就和赵氏小声地唠扯起来。
连蔓儿坐在李氏旁边,正在专心地做活计。她的针线还不行,缝衣裳没她的份,她只能帮着打打杂,顺便磨练磨练针线工夫。
比如说现在,她手里就拿着窄窄的银红缎子,这是裁衣裳的时候剩下的边角料。将缎子条的两端都往里卷,卷成结实的细细的袢带,然后用针线缝起来。缝的时候,要注意将缝线尽可能遮掩起来。
这是李氏交给她的活计。连蔓儿已经缝完了几条这样的袢带,这袢带,是要用来做盘扣的。
连蔓儿跟着张氏和连枝儿,已经会做最简单的那种直盘扣,也就是一字扣。就是将袢带分成等长度的一段段地,然后两段作为一对。其中一段绕一绕、扭一扭,拉紧成一个球状的疙瘩,另一段对折成扣带,两段为一对,缝在衣襟上,就成了。
张氏的针线好,是跟李氏学的。说到盘扣,李氏能盘